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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说那位专注于攻克当代歌剧的女高音芭芭拉·汉尼根（Barbara Hannigan）和一个从来没有写过大规模声乐作品的前卫作曲家汉斯·亚伯拉罕森（Hans Abrahamsen）合作创作了一首歌唱作品之后，我陷入了沉思。这不会又是一首勋伯格（带声乐的）第二弦乐四重奏吧？据说第二弦乐四重奏首演时女高音唱出第一句无调性音乐，一位著名乐评人跳起来大叫：“停！够了！” 勋伯格为他后续的演出打了预防针：在演出票上印上“请保持安静，在音乐结束前请勿发表个人意见。”但是亚伯拉罕森的新作却以另一种方式让我大吃一惊，苛刻的观众和乐评人以极大地好感和热情拥抱了这首当代声乐作品，并因此推动了它一次又一次在地球的不同地方演出。这首作品仿佛成为了当代音乐中的一股清流。 《让我告诉你》（Let me tell you）是亚伯拉罕森的第一首大规模声乐作品，为女高音和大型乐队而作，歌词取自当代作家保罗·格里菲斯（Paul Griffiths）的同名意识流小说。这部小说也是一部神奇的作品，以莎士比亚《哈姆雷特》中的一个特殊角色、奥菲莉娅为第一视角来讲述她在《哈姆雷特》中的所见所感。奥菲莉娅虽然是哈姆雷特的恋人，但是莎翁仅给了她5次出场机会、481个词的台词。格里菲斯就仅使用这481词，去垒砌成了他的这部超现实、意识流、试验性的诗体小说。 和许多当代作品一样，演奏者和作曲家的关系非常近。在创作之前，芭芭拉·汉尼根给亚伯拉罕森上了四个小时的歌唱教学，让这位作曲家充分了解了她嗓音的特点和可能性以及学习了如何用声乐去塑造音乐语言。接着，作曲家毫无保留地将他学会的一切都投入到了这首作品里：第一段开头的短笛和钢片琴带有阿沃·帕特的透明质感，随着声乐的流动、器乐部分也开始层叠厚重起来。部分高潮段落有着瓦格纳波涛般推动力的同时，仍旧保证全曲行走在透明、紧张、易碎的晶莹质地之上，仿佛贝尔格和阿沃·帕特的有机融合。第五乐章表达奥菲莉娅对哈姆雷特极致的爱情，微分音调律的打击乐和铜管产生了《春之祭》般令人愉悦和着迷的混乱感，声乐的段落却并不和乐队争抢，充分营造出自言自语述说者、甚至痴情呓语的感觉。末段第7段场景在雪中，作曲家要求在定音鼓上放置一张纸以因造出在雪地中行走的声音，颤音琴的迷离音色又回归了首段的透明和遥远，芭芭拉·汉尼根演唱的超长弱音极其优美动人。可能是囿于题材，作曲家在情感变化上并没有太大的空间可以回旋，但是这种凝练和超强的塑造能力让我们看到了一种远离嘶喊嚎叫的当代歌唱艺术的可能性。 《让我告诉你》2013年首演于柏林爱乐乐团，安德里斯·尼尔森（Andris Nelsons）指挥，这张唱片也是由尼尔森指挥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录制的。2016年，亚伯拉罕森凭借此作获得了格文美尔作曲大奖。词作者格里菲斯为这张唱片撰写了曲目说明，他说奥菲莉娅这个并未有太多着墨、甚至有点虚幻的角色在这首作品里获得了生命。 那位首演勋伯格第二弦乐四重奏的女高音叫玛丽·古特海尔·肖德，作曲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她也在勋伯格接下来的两部惊世骇俗的声乐作品《月迷皮埃罗》和《期待》中大放异彩。我现在开始期待起亚伯拉罕森的下一部声乐作品了，万一它就是又一首《月迷皮埃罗》呢？ 文 | 汤晗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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