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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老房子

 老鄧子 2016-08-30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我的家,正好坐西向东,早上起来的时候,屋子里通常就会涌进一屋的辉光,红彤彤的泛起一片金色,映红了爸爸,染红了妈妈,濡染着哥哥姐姐,目不暇接,美不胜收!


从老屋侧面的窗子望出去,能看到远处的一块块错落有致的稻田。因为儿时的我,特别喜欢去田里玩,看那田陌中央清澈的一眼井水,观那碧绿葱翠欲滴的禾苗,捉几只活蹦乱跳的小青蛙藏在小裤兜里,轻手轻脚地尖起食指和拇指逮几只上下横飞的红的、黄的、黑的蜻蜓……


可这样的儿时“游戏”,也会给妈妈带来烦恼。因为坏小子的我有时会拿着棍棒和刀枪追着邻里的小伙伴干仗;还会抱着猫,去那边的地里挖个洞,等老鼠自投罗网;还会去到路上挖个孔,放坨大便进去,等着路人,一不小心踩到上面,摔个四脚朝天……有事没事生出的是非,惹得很多孩子到我爸妈面前告黑状:”康儿把我的手弄出血了”,”康儿扯我的头发,还揪我的耳朵”,”康儿把屎拉在我家白菜上了”……每逢这时,善良的妈妈就会和言悦色地与伙伴们说:“等我回去训他。”而回到家,妈妈总是叨咕我两句,我也只是抿着嘴,望着妈妈,”嘿嘿”、”嘻嘻”个不停。因为我知道妈妈在非原则问题上是从不会苛责于我的,只会轻言轻语告诫我:”今后注意点儿,少做那些乱七八糟,丢人现眼的糗事。”




淘气的我,有时还是免不了因为做了错事而挨爸爸的揍,然后一个人带着泪珠儿栽进我的小床,扎进我的梦里:和虾兵蟹将死缠烂打;飞到月宫,追着兔子做游戏;和“三婆娘”去河里摸鱼;从这山尖,飞到那座山尖……


无意识中,又会模模糊糊地听到这样的对话:“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就这么狠心呢!”妈妈的埋怨声。“唉,你就别再剜我的心了。”是爸爸肠子都悔青了的声音。第二天醒来,枕边又会多几本小人书,弄得我欣喜若狂,早把任何的不快都忘到脖子后面去了,抓起小人书往外屋做个鬼脸,然后对着图画中的人物”嘿嘿”的乐起来。而坐在外屋条凳上的爸爸看到我没事了,也就忙着去做自己的事了。


老家的老房子那儿,空气清新得似乎能滴出水来,周围有竹有树,还有一条一年四季都能见底的柳河,屋后的空闲地块还有一个水池,水池边有三根橘子树,一棵杏子树,一棵柚子树,不论花开的季节,挂果的季节,还是寒冷的冬天,于睡梦中,都能吻到绿色,闻到花的馨香,果实的甘甜。


然而,当我从酣梦中贼溜着出来,懒懒地把小眼睛展开一条小缝的时候,却看到早早起床忙活的妈妈,用长满糙粝的大手给我们打开两扇木板儿窗户,干净利落地把大自然里的光、空气以及清爽一个个搂抱进来,床上一个床下一个,左一个右一个,前一个后一个,没几秒钟的功夫,就把小小的屋子给填满了阳光、欢笑与快乐。“孩儿们,起床了,做早课了。”妈妈微笑着立于我们的床头。




屋子的北侧,有幢地主家遗留下来的楼宇,是我小时候见到最高的房子,两层一底,墙用泥土夯结成的,楼的主人喂养了一条大黄狗,它时常趴在主人家的门首,端详着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总是捎带着一幅清苦、孤独而无聊的模样。



在邻里众多的小伙伴中,因为我总是要把碗里难得弄到的饭菜分那么一丁点儿给它,患难与共中也有了真情。每当我拿着课本要去田块的地方读书的时候,大黄狗便悄无声息地一跃而起,似乎怕被主人发现,静悄悄地和我保留着两三米的距离。


一旦到了僻静处,它便一会儿前一会后的,一会蹦一会跳的,一会儿晃着尾巴扑伏着轻声嗷叫,一会儿咬住我的裤管拖拽连连。可我每次用手触碰到它的脖颈时,它都会倏忽间垂下高翘的尾巴,兀立不动,低着头,摇着尾巴,愉悦地任我摩莎着它的皮毛及四肢,任我使劲儿抱着它壮实的身体,感受它的体温与温柔。


最有趣的是,当它听到远处的主人唤它的声音后,常常会跟着我扑通一下,跌伏到庄稼地里,生怕被主人发现我们之间的情感秘密。然后它瞅瞅我,我也瞅着它,面面相觑,默然无语,却又似乎在诘问:“兄弟,咋办啊?”最后,我怕它主人责难于它,只好把它悄悄地带回去,然后恋恋不舍地看着它一步一回头地把那”娘家”回。


这是我与大黄狗之间的”秘密”,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这秘密便永远地雕刻在我心底的一隅。





那是个星期天,已上初三的我,正在家里复习功课,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很不对劲的狗吠声。潜意识中,大黄狗出事了,撂下笔,撒腿就往外跑。

一出门,就看见我的好兄弟——大黄狗,竟然狂吠着跑出它主人的楼门,朝我家的方向跌跌撞撞奔过来,几个大叔大婶和小小孩都远远的躲开,可我却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就在靠近我的一霎那,大黄狗哀号一声,倒在了我的脚边——睁着眼,流着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有人说它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中毒了;有人说它被蜂子蛰了大脑,疯了;有人说它肚子里长了虫,噬穿了肠子;……众说纷纭。而我只知道一件事,直到今天仍然这么认为——它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在临死之前想见见我,跟我话别。一定是这样的!

如今,我身在小镇,每每想起那记忆沟回的辉光,想起嵌在心底的大黄狗,心底漾起的有满满的暖意,还有一股莫名的伤感与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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