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汉字与书法的关系：逻辑链条与关节点 张天弓2016-08-30阅读原文 汉字与书法的关系，是书法理论、书法美学的一个“永恒”的课题。有人说，书法艺术不是写字，这是对的；有人说，书法艺术是写字，这也是对的。为什么？唐代张怀瓘《文字论》说：“其后能者，加之以玄妙，翰墨之道生焉。”意思是，在写字里面“加之以玄妙”，书法艺术就产生了。说书法艺术不是写字，这个“写字”没有加进“玄妙”。说书法艺术是写字，这个“写字”加进了“玄妙”。所以这两种说法都是对的。什么是“玄妙”？是心灵、性情、学养、人格、个性。《文字论》说：“不由灵台，必乏神气。”在张怀瓘看来，是“字”、“字形”、“字势”展现神采，而且是一个“字”。张怀瓘的观点，可以称为“一字本体论”。 写字有“笔顺”。“笔顺”是正字规范。一个“文”字四个笔画，先点后横再撇最后是捺，这是“文”字的笔顺，古今相同。“笔顺”即是规范，又是过程。笔顺中加进了玄妙。点横撇捺四笔写完了，用笔完成了，结字完成了，字势也完成了。用笔、结字、字势，在“文”字书写中不是三个东西，而是一个东西；不是三个过程，而是一个过程。欣赏“文”字是动静统一，既看这个“文”字的形质和神采，又追溯它的书写过程，诚如姜夔《续书谱》所言：“如见挥运之时”。 先贤睿智，与运笔对应的有“笔势”，与结字对应的有“体势”，与字形对应的有“字势”；“笔势”、“体势”从属于“字势”，“字势”是整体，整体优先。识文断字本来就是整体优先。凡字皆有体，字体是书体的基础。篆隶草行楷是主要字体，也是主要书体。“字势”及“笔势”、“体势”，因书体而异。 汉字是汉语的一个部分。文字是语言的工具。观赏《兰亭序》是从“永和九年”开始的。积字成行的先后次序，是由语言决定的，不是随便写几个字就可以成为书法作品，是书面语的书写加进了“玄妙”。积字成行有“玄妙”，所以孙过庭《书谱》有云：“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什么规、准？“违而不犯，和而不同”。 书法作品装载着诗文，现在称为“文本”。凡文本皆有文体，文体有文体的款式。手札、中堂、对联、匾额等款式，都与文体的款式及其使用相关。竖式左行是款式的基本原则，竖式左行中加进了玄妙，就有了章法。章法另有魅力，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字势的神采、气韵。 一件书法作品，从整体到细微，都与语言文字息息相关。一个文本、一种书体、一种款识、一种印章、一种款式，书法作品的五个要件，都属于语言文字的范畴。第十一届国展提出“艺文兼备”，是符合书法艺术规律的一个基本原则。笔者把张怀瓘的书法本体论简括为三句话：艺文兼备、一字见心、简易之道。其实，这就是古代书法艺术的优秀传统，中华美学的精粹。 近代以来社会变革，书法艺术也有巨大的变化，总体趋向是“美术化”。从本文论题看，有三个关节点不可小觑。一是梁启超的“最高美术论”，不提“汉字”，在当时“废除汉文”的背景只能如此，为了拯救书法艺术。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书法美学大讨论，形成了两个基本共识，即书写汉字、抽象艺术是书法艺术的本质特性，同时也把书法界定为造型艺术、视觉艺术。三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文艺“现代派”思潮中，书法艺术没有缺席，“现代派书法”作了最大胆的“创新”，其实这些探索中国古代都有，如南朝杂体、道教符箓等，当然意义不一样。 经历了这些风风雨雨，当下的情状是，学理上是“抽象肯定、具体否定”。在书法艺术的本质、定义上坚持“书写汉字”，但在解析评判书法作品上却是不“看字”。书法作品理论的四看模式盛行，看“用笔、结字、章法、意蕴”，就是不“看字”，更有甚者，极端推崇“笔法”、“线条”，片面夸张“静态章法”，模糊书法与绘画的界限，向造型艺术看齐。 社会上是书法艺术“大众化”渐广渐深。“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但飞入百姓家的还是“王谢堂前燕”，一般大众还是书法艺术的“审美盲”。书法艺术品投资的藏家大多也是“审美盲”，认名头而不知艺术。书法艺术进入“启蒙时代”。毛笔书法进中小学课堂是其标志。同时，改革开放、社会转型、参入全球化，各种新观念、新科技都会有影响，书法艺术进入“多元化时代”。 近些年热议“展览书法”，常常是不得要领。2013年上海的一个书学论坛上，本人作为学术点评人，向一篇专论展览书法的作者提出一个问题：书法展览在中国已有百年历史，为什么在今天才成为焦点？问题不在展览，可能是与评选、评奖相关的连带效应。以一件作品论成败，以一件作品的获奖论英雄，就会出现了不择手段，创作一件“获奖作品”的咄咄怪事。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文化生态。 现在我们的文化强国目标已定，中华民族伟大复兴需要中华文化繁荣，这是书法艺术发展的大格局、大趋势。笔者近些年研究书法本体，深切认识到“三个没有变”：一是汉字没有变，隶变以后至今汉字仍处于同一发展阶段，即“隶楷阶段”；二是抽象艺术没有变，还是“得简易之道”；三是审美理想没有变，传统儒道释仍然是书法审美的最高境界。所以，笔者把张怀瓘的书法本体论发掘出来，应对“美术化”。本文讨论的汉字与书法二者关系的逻辑链条与关节点，是个人的一点认知。遵循书法本体，坚持审美理想，与文化强国战略的价值导向是一致的。 点击展开全文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