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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校残本《韩非子》流传考述

 汐钰文艺范 2016-09-07

元代也有《韩非子》流传,但如今国内并没有元刻本 。 
  据明代刊行的《韩子迂评》,可知元代有新的《韩子》校本传世,即何犿校本。这种校本的底本原是一种朝廷的内府藏书,是一种缺刻本,只有五十三篇,其脱文与分卷实与《道藏》本等相同,所以我们认为这种校本的底本与《道藏》本等同源,是一种宋缺刻本。但是,由于何犿的校改,其文字已与《道藏》本等有很多不同,特别是注释,何犿删去了所谓的“李瓉注”而略加傍注 ,因此其注释与乾道本、《道藏》本等相比,要简略得多。总之,元代何犿校本与宋本的差距较大。 
  元代何犿校本是一种写本,现在已经失传。上海图书馆藏有清代朱筠所撰的《韩非子校正》 ,朱筠是以“宋本”、“何本”来校赵用贤本,其校语所言“何本”文字虽然多与《韩子迂评》相同,但也有不同处,如果不是误校的话,那么朱筠应该看到过何犿校本。当然,这也不过是一种推测而已,不一定正确。 
  元代何犿校本虽然已经失传,但尚有翻刻本传世。这就是明代万历己卯(1579年)三月刻成的《韩子迂评》。下面我们分别介绍这种版本及其翻刻本。 
   
  一、万历七年《韩子迂评》初刻本 
   
  元代何犿的校本在万历六年(1578年)为门无子(姓俞,吴郡人)所得。他考虑到何犿本没有副本,容易失传,所以加以订正、品评后定名为《韩子迂评》,让陈深(字子渊,长兴人)负责刊刻,所以每块刻板右上角都有“子渊”版记,因此我们可以称之为“陈本”。 
  陈启天说《韩子迂评》“初刻于万历六年,未完工”(P.888) ,此说实误。《韩子迂评》于万历六年开始刊刻,于万历己卯(1579年)三月即刻成。而且,刻成后马上又有精良的覆刻本出现。上海图书馆既藏有初刻本(索书号817550-55),又藏有覆刻本(索书号346840-51)。由于这种覆刻本装帧精善,上海图书馆还将它视为珍品而制成了光盘。这种覆刻本虽然精善,但严格地说,还是初刻本为优。这种覆刻本与初刻本的行款文字基本一致,肯定刻于万历十一年以前,上海图书馆将它题为万历十一年刻本,误。这两种版本不难区别,因为初刻本在版心下端刻有写工与刻工姓名,如“吴兴康阜写”、“吴兴周玲刻”、“周邦明”、“宋美”、“王云”、“俞京”、“余京”、“余唐”、“张彩”、“王堂”、“升”、“山”、“丘”、“共”、“乔”、“忠”、“胡”、“钱”等;覆刻本之版心下端大部分为空白,偶见刻工姓名,如“吴兴周玲刻”、“邦”、“吉”、“张”等,还常常出现字数,如“三百十六”、“二百八一”等。这种覆刻本可能是原刻本的刻工所为,印得也不少,国家图书馆也有这种版本(索书号9805)。 
  陈奇猷说:“《迂评》本实出自赵本,仅目与何犿本同而已。今其书间有与赵本不同而与《藏》本合者,谅取之何本。”(P.1203) 这也是不了解《韩子迂评》有初版(万历七年刻成的缺刻本)与再版(万历十一年重修补版的足本,详下文)之别所导致的误说。《韩子迂评》刻成于万历七年,赵用贤本刻于万历十年,它怎么会“出自赵本”呢?而且,它与赵本有很多不同,说“其书间有与赵本不同”,显然也是未加校勘而所作的臆测。 
  元代何犿校本已经失传,所以现在只能通过这种明代万历七年三月刻成的初刻本来了解何犿校本的情况,因此这种《韩子迂评》初刻本具有较高的校勘价值而为学者所重。 
  《韩子迂评》初刻本首载陈深万历六年(1578年)所写的序,半叶8行,每行15字。其文如下: 
  《韩子迂评》序 
  世有申、韩之书,何自而出也?自刘向、班固,皆以为法家者流,本出于理官之明罚敕法,而刻者为之,残及至亲,伤恩薄厚,失其本矣。窃以为不然。凡治之衰也,起于相胜;而乱之作也,成于相激。激之甚,则乱从而生焉。盖上古之治天下,忠与质焉耳矣。忠之极也,质胜之;质之极也,文胜之。文不与浮饰期而浮饰自至,浮饰不与诈欺期而诈欺自至。非关世也,所渐者然也。战国之时,诈欺极矣。纵横之徒遍天下,而以驰骛有土之君,以至君畏其臣,臣狎其君,而篡弑攸起,诸侯是以不救。此皆上下浮谄而怠慢舒缓、不振于法之效也。于是申、韩之徒出,而以名实之说胜之矣。名实者,按名求实,严刑必诛,详于法律,而笃于耕战,凡以破浮淫之说而振其怠慢舒缓之情也。其用意固亦无恶于世。但其愤激之甚,至于刑弃灰,废《诗》、《书》,以吏为师,则秦祸之必至耳。使其遇圣主明王,与之折衷,被之以封疆折冲之任,则其治功岂可量哉?然余以为二子之徒,但可以为臣而不可以为相,可以从命而不可以为命。使其遇尧、舜、汤、武法度修明之世,则为股肱之良;其在桓、文、孝公之时,亦足以治兵、力农而营富强;使其遇始皇、二世,直丧亡之雄耳。何也?物有受也,人有器也。今读其书,上下数千年,古今事变,奸臣世主,隐微伏匿,下至委巷穷闾,妇女婴儿,人情曲折,不啻隔垣而洞五脏。非著书当在未入秦之先,年未壮也,而已能如此事如指掌,何其材之蚤也!其识事也蚤,其命物也材,穷智究虑,渊竭谷虚,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绝。后之君子,悲其志,想见其人,悼其术之不终,而惜其不遇圣主明王以裁之,不究以死。非死至今,千八百年矣,而书不磨灭。唐、宋以来,病其术之不中,黜而不讲。故其字文,多舛驳而不雠,市亦无售。近世之学者,乃始艳其文词,家习而户尊之,以为希世之珍,沿讹习舛而不以为怪。今门无子乃得何氏善本,为之订其讹谬,而品题其当否,表其文词,梓而出之,以俾世学之览观。自门无子之书出,而讹本尽废,文从字顺,章妥句适,一如韩氏之旧,不亦大愉快矣哉!门无子之用心亦勤矣。门无子,吴郡人,姓俞氏,岩居嗜古,笃行君子也,年七十,修身剡文,不窥市,不丑穷,不慁贵人。书成而示余,余故得以肆目于是而条其本末云。
万历六年,岁在摄提格,冬十二月丁丑朔,长兴陈深子渊甫识。(此后自上而下有“陈氏渊父”正方形阳文印、“窑岭散人”正方形阴文印) 
  次为门无子万历六年(1578年)所写的序,半叶8行,每行18字。其文如下: 
  刻《韩子迂评》序 
  夫言期于用,言而无用,言虽善,无当也。众人皆以为然,而吾亦以为然者,六经也;众人皆以为然,而吾独不以为然者,宋儒也;众人皆不以为然,而吾独然者,韩子之书也。韩子之书,言术而不止于术也,言法而不止于法也。纤珠碎锦,百物具在。诚汰其砂砾,而独存其精英,则其于治道,岂浅鲜哉?顾用之何如耳。王安石用《周礼》而成靖康之乱,汉文帝用黄、老而致刑措之功,视用之何如耳。试以今之天下,与韩子之书,何非今日之弊?以韩子之言,用之于天下,何非今日之用?或曰:“刻矣,不可用也。”是又不然。子产不云乎:“夫火烈,人望而畏之,故鲜死焉。”人之踏水而不踏火者,以火之不可犯也。使民视吾法,如火之不可犯,则天下岂有不治,而民不寡过者乎?故曰:火未尝杀人,非火之不杀人,人自不犯也。以韩子为刻而不可用者,宋儒之言也。夫宋儒之言,密如猬毛,刻则刻矣,以试于用,则如棘刺之母猴。故法之刻而不可用者,秦也;言之刻而不可用者,宋儒也。言而无用,言虽善,无当也。今世之学者,皆知嗜韩子之文,而不得其用。及市诸坊,则皆鲁鱼之害,羡文错简,分离乖隔,至不可句读,几于失传也。余念曰:得非刑弃灰之报乎?最后得何氏(名犿)本,字字而雠之,则皆不失其旧。则又喜曰:先秦之文,当不使遂湮也。顾无副本,度久之遂湮而无难。窃不自量而肆笔于是,句为之读,字为之品,间取何氏注而折衷之,以授之梓人,而号之曰《韩子迂评》。岩居无事,取得意者数篇,坐溪谷而高吟之。苍翠烟霞之际,清湍修竹之间,不觉其颐之解也。岁摄提孟陬之辰,门无子书于潜山之木石居。(此后自上而下有“门无小子”正方形阳文印、“与木石居”正方形阴文印) 
  
本文原文
  次为何犿至元三年(1337年)序(无标题),半叶8行,每行18字。其文如下: 
  奎章阁侍书学士臣犿谨昧死言:臣犿所校雠中秘书,有《韩子》五十三篇。考之班固《艺文志》,《韩子》五十五篇,今已亡其二篇。又《史记》本传小司马《索隐》注,有《说林》上下篇,今止存上篇,亡其下篇。又第十卷《内储说下六微》内,亡去《似类》一章、《有反》一章、《参疑》一章,其《废置》章亦有残缺不全。与处士臣谦家藏本无异,今因之,不敢妄为增定。旧有李瓒注,鄙陋无取,臣犿尽为削去。谨与臣谦考雠,略加傍注。既成,仿前汉刘向以杀青书可缮写。按韩子,名非,七国时韩之诸公子也。以书谏韩王安,不用,退而发愤,观往者得失之变,著书十余万言。秦王见其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韩王乃遣非入秦。秦王悦之,为李斯、姚贾所害。其书言法术之事,贱虚名,贵实用,破浮淫,督耕战,明赏罚,营富强。臣犿窃谓人主智略不足,而徒以仁厚自守,终归于削弱耳。故孔明手写申、韩书以进后主,孟孝裕亦往往以为言,盖欲其以权略济仁恕耳。今天下所急者法度之废,所少者韩子之臣。伏惟万几之暇,取其书少留意焉,则聪明益而治功起,天下幸甚。臣犿不胜惓惓,昧死上。至元三年秋七月庚午,奎章阁侍书学士臣犿谨昧死顿首进上。 
  次为万历己卯(1579年)该书刻成后门无子为该书所写的牌记,有边框,无标题,共7行,每行15字,楷体。其文如下: 
  余晚年最爱《韩子》,论事入髓,为文刺心,求之战国之后,楚、汉之先,体裁特异,余甚珍之。所恨者,世本讹谬,每至脱字漏句,断文错简,鲁鱼亥豕,辄为废卷。迨得何氏本读之,畅然无碍,神骨俱轻,兹刻与同志共之,览者当助余一快。万历己卯三月戊午,门无子记。 
  次为《韩子迂评目录》。该目录是根据《韩子迂评》的内容编排的,所以与乾道本不同。例如,其篇题均无“第×”字样,第四卷无《奸劫弑臣》,《喻老》在第六卷,《说林》不分上、下而都在第七卷,《制分》后注明“右韩子二十卷共五十三篇”,末了还有“附录”的篇目。 
  次为《韩子迂评》正文,因为其出于何犿校本,所以每卷仍题“何犿校”。 
  正文后有附录六篇:《史记·韩非传》、《战国策·姚贾谮杀韩非》、《史记·李斯督责之术》、苏轼《韩非论》、苏辙《韩非论》、杨慎《孔明写申韩书》。 
  最后是茅坤的《〈韩子迂评〉后语》,半叶8行,每行15字。其文如下: 
  《韩子迂评》后语 
  客有以门无子近刻《韩子迂评》示余者,且曰:“又多乎哉!是书不行久矣,不他之刻而是之刻,何无当也!”余曰:“不然也,客之不当也。不谓其流乎?不然也。昔人固谓其舍短取长,可以通万方之略,无论已。顾先秦之文,《韩子》其的彀焉。其书二十卷,五十三篇,十余万言。纤者、钜者、谲者、奇者、谐者、俳者、唏嘘者、愤懑者、号呼而泣欣(当作“诉”)者,皆自其心之所欲为,而笔之于书,未尝有所宗祖其何氏何门也。一开帙,而爽然、砉然、赫然、渤然,英精晃荡,声中黄宫,耳有闻,目有见。学者诚以严威度数为表,慈悲不忍伤人为实,而以观其权略之言,则可藉以整世而齐民,如执左契而无难矣。圣经贤传,覃思困神而时或出其百家之胜者,以观阅之,则亦足以游目而荡胸。胹肉炰羹,餍其至者,而时或设以奇珍小藻,水陆酸辛,则虽螫吻裂鼻,缩舌涩齿,而亦足以快腹。韩子之文,余不知其不可也,而子何谓其无当也?李斯,亦先秦人也,顾其心止于持禄,而不在用世,而其所为劝行督责一书,不过剿韩氏之糟魄耳,非且奴畜之,而肯为其伯仲乎?斯与非俱事荀卿,自以为不如非,既已忌而谮杀之;及其奏对,则言必称其语,可以知其心服矣。阳翟,亦先秦人也,所著有十二纪、八览、六论,杂取儒生之言,仿依古学,而缘饰于义理,故其文亦沉郁孤峻,如江流出峡,遇石而未伸者,有哽咽之气焉。余固曰:‘先秦之文,韩子则擅场矣,阳翟亦骖乘焉。’客何谓其无当也?”既已答客问,遂书于孤石堂示诸生。归安茅坤。 
二、《韩子迂评》重修补足本 
   
  万历十一年(1583年),门无子看到了万历十年赵用贤(字汝师)所刻印的五十五篇本《韩非子》,就对自己所刻的《韩子迂评》感到不满了,但又很尴尬:重刻吧,工作量太大;保留原状吧,总嫌残缺不全。这时,陈深给他出了个两全其美的主意:缺失的文字用赵本来补足,篇目仍旧依照何犿本为五十三篇。所以,万历十一年刊行的《韩子迂评》,虽然出于何犿本,而实际上已有很多不同了。这种重校重修补足本,从校勘学上来说,其价值远不如初刻本,因为它与何犿本的差别更大了;但对于《韩非子》的阅读来说,无疑优于初刻本,因为它毕竟是足本。齐鲁书社1995年出版的《四库全书存目丛书》中的《韩子迂评》,就是这种版本的影印本,所以这种版本现在已不难见到。 
  这种万历十一年所刊行的《韩子迂评》重修本,书首在原有的陈深序、门无子序、何犿旧序、门无子记之后,加了《重校〈韩子迂评〉引》与《重校〈韩子迂评〉凡例》,其页码重起,其文如下: 
  重校《韩子迂评》引 
  门无子谓余曰:“《汉·志》:‘《韩非子》五十有五篇。’元何犿至元间所进,止于五十三篇,已亡其二矣。《内储说六微》篇,又亡其二十有八条,句文残缺,章或脱简,尽离其真。苟因何本而刊定之,犹未能备,比阅吴郡赵先生本,则篇章具在不亡也。欲易之则工钜,守残则不全,独奈之何?”余曰:“文从赵本,目则仍何氏,可乎?盖《说林》篇虽合,名不易也;《奸劫》之目不令,而文之气脉,独与《和氏》贯,则补其文而仍其合,无伤也。且夫错简何病哉?譬之旧衣,札脱缕绝而散置之,则襟袖裳幅,皆失其故度,然视其朕犹在,取而属之,如故缝矣。古人之精,必表而后见。子而有当于心者,必品题而设饰之,青黄笔端,千古魂动,则吾子专契之力也。夫文从赵本,则于义理全;目仍何氏,则于近本无害;属之如故缝,则章句适;青黄而设饰之,则精神见。犹匠石之移梁易栋,不运斤物,而故度依然无恙,斯为国工。虽然,世徒以其文之最而尸祝之邪,抑谓其深于道而能文邪?要其归,一城旦书耳,何足以重儒者之苦心?”门无子曰:“善。” 
  万历十一年十月识 
  (此后有“吴中散吏之章”一印) 
  重校《韩子迂评》凡例: 
  ——《说林》原有上下二篇,亡其下篇。今按古本下篇之首,有“伯乐教二人相踶马”以下凡十六条,近本自“田伯鼎好士”章径接下篇“虫有蚘”章,所以遂谓脱其下篇,其实未尝亡也。今悉照古本补入,仍依何氏合为一篇。 
  ——古本《和氏》篇后,有《奸劫杀臣》一篇,文亦无阙。近本乃自“和虽献璞而未美未为王之害也”下径接“我以清廉事上”句,既脱《和氏》后半,又并《奸劫》篇目而失之。今按古本“奸劫杀臣”四字,殊不雅驯,而二篇气脉,原自贯畅。门无子曰:“但补其文而阙其目,仍依何氏合为一篇,但更端以别之。” 
  ——《和氏》篇“和虽献璞而未美”以下,缺其三分之二,今照古本补入,是为全篇。 
  ——《奸劫》篇首“凡奸臣皆欲顺人主之心”至“田成之所以弑简公也”,为第一段。 
  次接“处非道之位”至“天下知之者少,则义非矣”,为第二段。 
  次接“世之学术者说人主”以下,为第三段。 
  世本讹谬,前后不伦,上下文不相蒙,展卷不胜愤闷。今如此序次,无阙文,亦无脱简,读之妥顺,当是《韩子》故声。 
  ——《内储说六微》篇,亡其二十八条,今照古本补入,已为全书,但篇目仍依何氏本五十三篇,似为无害。 
  ——门无子喜读外家语,以世传《韩子》讹谬不可读,后得何氏本而梓之,已订其十之七八。然自今读之,其批释句读,亦尚不能无恨。门无子,世称国校,尚尔有遗,信乎雠对之难。《管子》曰:“思之未得,鬼神来教之。”而世本乖剌若此,校之又不能尽,而非也不少有冯依,启予梦寐恍惚间,可知人死一往不返也。 
  
  ——奸者,人臣欺主;劫者,人臣弑主;杀者,反报而伏其辜。曰“奸”,曰“劫”,曰“杀”,是何言也?口说且不可,况可笔之书乎?而以为篇目乎?此书之在当时,为权臣所恶,世主所不堪,是以不得死。孔子作《春秋》,于定、哀多微辞。居当世,包周身之术,正不如此皎皎核核也。篇目五十有五,乃独亡其一,不无意焉,感而记之。 
  在此要指出的是,陈奇猷说:《重校〈韩子迂评〉引》“不题撰人名氏,篇中所说乃说明《韩子迂评》援用之版本,当系门无子自作,因设为问答体,故不便更题己之姓名而缺之也”(P.1233)。这实在是不明底细而未读懂该文所造成的误说。该篇其实并不在“说明《韩子迂评》援用之版本”,而在说明重校重修《韩子迂评》的原因与做法。根据其行文与口气,以及文末“吴中散吏之章”一印与陈深万历六年所写《韩子迂评》序末的“窑岭散人”之印相应的事实来看,该文应该是陈深所作,文中之“余”,即为陈深自称。大概是因为此书由陈深校刊,前面已有他署名的序,所以这里就省去了。 
  同样,《重校〈韩子迂评〉凡例》原来也未署名,也应该是陈深所作。陈奇猷将其作者题为“门无子”(P.1234),实在是没有查考原版而误袭陈启天《韩非子参考书辑要》(P.993)所致,应该删除。试想,此文若为门无子所作,怎么会自诩“国校”呢? 
  《重校〈韩子迂评〉凡例》以下,除了卷四、卷七、卷十之文根据赵用贤本补足了文字并对《奸劫杀臣》之段落有所调整外,其它部分基本上与初刻本相同,故不再赘述。 
  值得一提的是,齐鲁书社1995年出版的《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在《韩子迂评》之后附上了《四库全书总目·韩子迂评二十卷》提要,从该提要的内容来看,其撰写者似乎未见到这万历十一年所刊行的《韩子迂评》重修本,但其文对我们了解《韩子迂评》无疑是有益的,故今录其文于下,供大家参考。 
  《韩子迂评》二十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明门无子评,前列元何犿校上原序,署“至元三年秋七月庚午”,结衔题“奎章阁侍书学士”。考元世祖、顺帝,俱以“至元”纪年,而“三年七月”,以《纪》、《志》干支排比之,皆无“庚午”日,疑“子”字之误。奎章阁学士院设于文宗天历二年,止有大学士,寻升为学士院,始有侍书学士,则犿进是书在后至元时矣。观其序中称“今天下所急者法度之废,所少者韩子之臣”,正顺帝时事势也。门无子自序称坊本“至不可句读”,“最后得何犿本,字字而雠之,皆不失其旧”,乃“句为之读,字为之品,间取何氏注而折衷之,以授之梓人”云云,盖赵用贤翻刻宋本在万历十年,此本刻于万历六年,故未见完帙,仍用何氏之本。然犿序称“李瓒注,鄙陋无取,尽为削去”,而此本仍间存瓒注,已非何本之旧。且门无子序又称“取何注折衷之”,则并犿所加旁注亦有增损,非尽其原文。盖明人好篡改古书以就己意,动则失其本来,万历以后刻板皆然,是书亦其一也。门无子不知为谁,陈深序称“门无子,俞姓,吴郡人,笃行君子”,然新旧志乘皆不载其姓名,所缀评语大抵皆学究八比之门径,又出犿注之下,所见如是,宜其敢乱旧文矣。 
三、《韩子迂评》翻刻本 
   
  《韩子迂评》在明代很畅销,所以后来又有人翻刻过。当然,这种翻刻本已无校勘价值,所以今略作介绍。 
  (一)万历七年初刻本之翻刻本:除了上文提到的覆刻本外,还有江西张寿朋万历十八年(1590年)所刊《韩子》。北京大学图书馆藏有张寿朋本(索书号2891)。该本首载张寿朋万历十八年序,其文如下:《韩非子》序 
  世有申、韩之书,何自而出也?自刘向、班固,皆以为法家者流,本出于理官之明罚敕法,而刻者为之,残及至亲,伤恩薄厚,失其本矣。窃以为不然。凡治之衰也,起于相胜;而乱之作也,成于相激。激之甚,则乱从而生焉。盖上古之治天下,忠与质焉耳矣。忠之极也,质胜之;质之极也,文胜之。文不与浮饰期而浮饰自至,浮饰不与诈欺期而诈欺自至。非关世也,所渐者然也。战国之时,诈欺极矣。纵横之徒遍天下,而以驰骛有土之君,以至君畏其臣,臣狎其君,而篡弑攸起,诸侯是以不救。此皆上下浮谄,而怠慢舒缓,不振于法之效也。于是申、韩之徒出,而以名实之说胜之矣。名实者,按名求实,严刑必诛,详于法律,而笃于耕战。凡以破浮淫之说,而振其怠慢舒缓之情也。其用意固亦无恶于世。但其愤激之甚,至于刑弃灰,废《诗》、《书》,以吏为师,则秦祸之必至耳。使其遇圣主明王,与之折衷,被之以封疆折冲之任,则其治功岂可量哉?然余以为二子之徒,但可以为臣而不可以为相,可以从命而不可以为命。使其遇尧、舜、汤、武法度修明之世,则为股肱之良;其在桓、文、孝公之时,亦足以治兵、力农而营富强;使其遇始皇、二世,直丧亡之雄耳。何也?物有受也,人有器也。今读其书,上下数千年,古今事变,奸臣世主,隐微伏匿,下至委巷穷闾,妇女婴儿,人情曲折,不啻隔垣而洞五脏。非著书当在未入秦之先,年未壮也,而已能如此事如指掌,何其材之蚤也!其识事也蚤,其命物也材,穷智究虑,渊竭谷虚,故不终其天年而中道夭绝。后之君子,悲其志,想见其人,悼其术之不终,而惜其不遇圣主明王以裁之,不究以死。非死至今,千八百年矣,而书不磨灭。唐、宋以耒,病其术之不中,黜而不讲。故其字文,多舛驳而不雠,市亦无售。近世之学者,乃始艳其文词,家习而户尊之,以为希世之珍,沿讹习舛而不以为怪。今为之订其讹谬,表其文词,粹然一出于正,俾文从字顺,章妥句适,一如韩氏之旧,不亦大愉快矣哉!爰梓而新之,以为共学者览观之助。 
  龙飞万历庚寅孟夏月朔日,西江张寿朋书于木石山房。 
  次为《韩子目录》,然后是正文二十卷五十三篇及附录六篇。在正文“韩子卷之一”下有“新都江应宾校”六字。 
  (二)万历十一年重修本之翻刻本:最易见到的是朱墨套印的《朱评韩子》。它以《韩子迂评》重修本为底本,增录了汪南溟(道昆)、赵定宇(用贤)、张宾王(榜)、孙月峰(矿)等人的评语。此书没有署明刻书人与刻书年月,严灵峯编辑的《无求备斋韩非子集成》在“目录”中题为“明门无子、凌瀛初”撰,“明吴兴凌氏刊《集评》朱墨套印本”,实为臆测之词。我们认为该本应为吴兴闵齐伋所刻,因为凌瀛初所刻的《韩非子》并不套色,而且还在每一卷注明“吴兴凌瀛初订注”七字,他不大可能同时刻两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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