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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拉里·麦克默特里 戴安娜·奥萨纳 / 文 李二仕 / 译 《断背山》剧本（中） 68.外景 德尔马农场的房子 婴儿室 白天 恩尼斯走到摇篮边，珍妮躺在里面，喘着，咳着，哭闹着。 恩尼斯抱起她，拍哄着她。 两岁的小阿尔玛，流着鼻涕，从她的小床上下来，蹒跚着走到父亲身边，拽他的大腿，希望正哄着珍妮的恩尼斯和她玩。 阿尔玛（在厨房里喊）：恩尼斯，你可以给小阿尔玛擦擦鼻涕吗？ 恩尼斯：要是我有三只手…… 恩尼斯安抚着婴儿，同她说话，不停地哄着她。同时他也哄着小阿尔玛，尽力逗她开心。 69.内景 德尔马农场的房子 卧室 晚上 此时阿尔玛以一种可爱和极妩媚的姿态靠近恩尼斯，她坐在恩尼斯身旁，用娇柔的胳膊搂住他。 阿尔玛：女儿们都没事吧？ 恩尼斯（点头）：珍妮不咳嗽了。这周末我该带她们进城去。给她们买个冰淇淋啥的。 阿尔玛：恩尼斯，我们搬到城里去，好吗？（稍顿-------揣摩着他的意见）我厌倦了农场寂寞死板的日子，小阿尔玛都没有小伙伴可玩。况且，我很担心珍妮。她要是哮喘再发作的话就糟了。 恩尼斯：但是，城里的房租太贵了。 阿尔玛：在雷弗顿，有间靠近洗衣店的房子。我敢肯定，可以把那里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恩尼斯：如果你愿意，你肯定也可以把这里布置得漂漂亮亮的。 阿尔玛：恩尼斯，我知道你也想要那种生活的。一个真正的家，女儿们也有玩伴。不用再像你那样孤独地长大。你也不希望她们孤单的，不是吗？ 恩尼斯抚摸着她的乳房，然后手向下滑去。 恩尼斯：现在也并不算孤单，不是吗？ 阿尔玛变的兴奋起来，同时也把他抱得更紧了------- 阿尔玛：你肯定女儿们真睡觉了？ 恩尼斯：睡了。 恩尼斯此刻在阿尔玛的身上。他们亲吻。她在他身下蠕动。 恩尼斯把阿尔玛翻过来，让她趴在床上。 阿尔玛：……恩尼斯…… 70.外景 得克萨斯州 小镇的竞技场 夏天的夜晚 1966 主持人：让牛蹦起来吧，小伙子们！这头牛很凶猛，杰克·特维斯特，坚持就是胜利！ 杰克从入口跑进来。 他被凶猛的牛从背上甩下来。 主持人（继续）：噢，他摔下来了！ 杰克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牛也发威了，淌着口水，向杰克冲过来。 主持人：噢，当心让它踩着，小伙！牛冲着你来了！小丑快上！特维斯特先生表演精彩。他已坚持了4秒钟。 杰克打了几个滚，然后站起来------- 牛仔竞技场上引开牛的注意力的小丑在最关键的时刻跳了过来，他引开了牛的注意力，安全地让它离开杰克。 主持人（继续）：请给咱们的小丑鼓鼓掌！ 这头牛差一点就踩踏到竞技场上另一个小丑身上。 71.内景 怀俄明州 酒吧 夏天的晚上（稍后） 牛仔竞技场上的那个小丑，他是个年轻人，略有大学生体育运动员的身架，此刻他已经除去了小丑的彩装。他要了杯啤酒。 杰克也在酒吧里-------注视着那个青年。 正当酒吧的服务生把那个小丑点的啤酒端过来的时候，杰克探身过去，伸出手来，付给服务生一些钱。 看上去这个小丑有些惊讶。 杰克（对酒吧招待）：吉博兄弟的啤酒我请了。他是我合作过的最出色的牛仔小丑。 杰克和吉博并肩坐在一起。 吉博（坚决地）：谢了，伙计。如果每个我帮助过的牛仔都请我喝酒的话，我早就成为酒鬼了…… 某种感应和内心的颤动，让吉博产生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当然他仍保持着极友好的态度……他站起来------- 吉博（继续）：扮小丑替你们引开牛是我的工作。还是省下钱来买下次入场券吧，伙计。 杰克看着吉博走开了，他只好坐下，旁边的桌子围满了一群牛仔，他们的肩上都搭着套牲口的绳子，就像肩膀上斜披着子弹带一样。 酒吧服务生（将此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你参加过套小牛比赛吗？ 杰克（神经质地）：你看我像玩他妈套马的吗？ 他“砰”地把剩余的啤酒掷在了吧台上，非常焦虑地扫视周围。他在桌上放下10元，离开了。 72.外景 雷弗顿 怀俄明州 公园 晚上 1966年7月4日 我们看见德尔马一家人正在人群中穿梭，这一天是7月4日美国国庆，这一家人想找一个地方坐下来。 这家人有恩尼斯、阿尔玛、小阿尔玛和珍妮四人。阿尔玛在草地上铺了一块毯子，她正为自己的家人准备一处可以一起观看焰火的地方。 恩尼斯看见来自雷弗顿的其他居民也都找了地方安顿下来了，几个好争吵的粗暴的人在喝啤酒。一些家庭和一对对情人在他们周围安适地休息。另外还有一些人家的父母陪着孩子在附近玩耍。 恩尼斯：我们可以走近点儿看。 阿尔玛：我们不了，会吓着珍妮的。 一支行进的乐队演奏着《合众国战争颂歌》，声音不大，而且有些走调。 恩尼斯抱着小阿尔玛在观看乐队。 恩尼斯（放下小阿尔玛）：这边走，小宝贝。 两个骑摩托车的人来到德尔马一家人附近。他们大约和恩尼斯同样年龄。摩托车手甲缺了好几颗牙齿。摩托车手乙是个跛子拖着畸形脚走路。他俩都拿着半瓶酒。大声嚷嚷、而且污言秽语，显然是喝醉了。他们在恩尼斯一家人身后的草地上坐下来------- 摩托车手甲：喔……好多人啊！这儿肯定有很多如饥似渴的妞儿。 摩托车手乙：一个个都爱国热情高涨。蓄势待发不可收拾。 摩托车手甲：在哪还能找到这么多妞儿？拉斯维加斯还是加州？ 摩托车手乙：天啊，我怎么知道……你要是用蒙大拿和怀俄明比的话，我会选怀俄明。 阿尔玛惊恐地向丈夫使了个眼色。 恩尼斯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这两个醉鬼。 恩尼斯（语气缓和地）：嘿，你俩小声点儿好吗？这里还有两个小孩。 摩托车手甲：操你大爷！（向他的朋友嘀咕）没准他老婆生了娃之后，很久没有爽过了。你知道，就是那回事。 他们恶狠狠地盯着恩尼斯，这时第一次烟花在空中升起、绽放，并且伴着歌声“……炸弹在空中爆破……”由此开始了节庆活动。 阿尔玛（拽着恩尼斯的胳膊）：我们走，恩尼斯，我们换个地方吧…… 恩尼斯极力压制住自己升腾的怒火，轻轻地把小阿尔玛放在毯子上，然后站起来，面对两个醉鬼------- 恩尼斯：我不想找你们麻烦。我只要你们闭上臭嘴滚蛋，听见了吗？ 摩托车手乙（也站起来，面对恩尼斯）：你应该听你老婆的话。 恩尼斯：是吗？ 摩托车手甲：没错，滚到别处去。 阿尔玛此时站起身来，她把珍妮背在背上，小阿尔玛也抓着妈妈的裙子。周围顿时紧张起来。 恩尼斯回头看了看阿尔玛，然后朝摩托车手甲的脸上狠狠踹了一脚，把他击倒在地，那人的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阿尔玛和女孩们都赶紧离开恩尼斯，这幅场景极其恐怖，背景是空中绽放的焰火和相互衬托的音乐。 小阿尔玛开始哭了，躲在妈妈的身后。几个附近的家庭成员都迅速收拾东西，远远离开了打斗现场。 恩尼斯（对摩托车手甲）：这样行吗？你是不是希望我让你把嘴里剩下的牙都吞到肚子里啊？ 摩托车手乙惊慌地举手，做出妥协状------- 摩托车手乙（礼貌地）：兄弟见谅……刚才对不住了。 他往后退，同时拽着那位已经昏然倒地的朋友撤走了。 阿尔玛和女儿们看着恩尼斯，不知所措：她们目睹了她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识过的脾气。 73.外景 奇尔德雷斯镇 得克萨斯州 竞技场 晚上 1966 我们在竞技场上看到一位年轻姑娘，她穿着最时尚亮艳的竞技服装，她的装扮也是最有风格最炫的。她骑着一匹健美、昂贵，仅善于短距离冲刺的夸特马，飞快地驰骋。她的身子有些倾斜……但是并不会掉下来……她在竞技场上转弯全速冲击，并且不时抽响着马鞭，仿佛疾驰在全国最重要的赛马集会的决赛大道上，当主持人开始说话的时候，她已跑出了竞技场------- 主持人：她过来了。女士们，先生们，看她真是英姿飒爽……她就是来自得州奇尔德雷镇的卢琳·纽瑟姆！噢，小伙子们，她的成绩是……（稍顿）16秒9。大家都来为她鼓掌…… 顷刻间主持人的话就被湮没在众人对卢琳的喝彩和鼓掌声中。 74.外景 奇尔德雷斯 得克萨斯 竞技场后面 晚上（稍后） 杰克坐在他破旧的小货车的后挡板上，思量着他即将参加的颠牛比赛。他听见了鼓掌声。他巡视着周围，看见这位年轻姑娘坐在骏马上飞驰出竞技场，所有的人都闪出道来，给她让出空间。 就在她经过杰克的时候，她的帽子飘落下来，掉在他的脚下。 杰克蹲下身去，把帽子捡起来。 卢琳骑马小跑回来，拍了拍大汗淋漓的马的脖颈，示意它停下来。 杰克把帽子还给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位姑娘有一张古典美女的脸，眼睛周围画了很浓的眼影------- 杰克：小姐。 杰克抬头望着她-------有那么一阵，她也情不自禁地回望着他-------她也注意到了他浓密的头发，生机勃勃的脸庞，强健的身体-------她接过帽子，继续往前走。 杰克目送她骑马返回竞技场。 杰克走回自己的货车里。 75.内景 奇尔德雷斯镇 牛仔表演竞技场 晚上（稍后） 主持人：靠此谋生，真是惊险又刺激，接下来出场的是一位优秀新星，来自怀俄明州的杰克·特维斯特！他今天骑的是“睡神”，但愿他可别打瞌睡！ 杰克因被竞技场上的“女皇”关注而觉得十分荣幸，他也极想露一手。他骑在一条强壮、癫狂打转的牛身上，这次真的表现得非常突出。下场的时候也很精彩，这次没有需要小丑来帮忙。 主持人（继续）：好样的，小伙子！且看看裁判怎么说……依我看，今天的冠军非他莫属…… 76.内景 奇尔德雷斯 酒吧 晚上（时间延续） 卢琳坐在桌旁，杰克坐在吧台上。他时不时地注视着她。而每一次她也给以恰当的回应眼神。 杰克（对酒吧招待）：你认识那姑娘吗？ 酒吧招待：当然，卢琳·纽瑟姆嘛。她老爹是卖农场设备的。我说的是那种大型的，譬如10万元一辆的拖拉机。 杰克又看了一眼。卢琳也在凝视着他。这次是卢琳等不及了，她径自走向杰克------- 卢琳：你在等什么呢？牛仔……等人邀请吗？ 杰克脸红了。 她牵着他的手，步入舞池。 77.内景 奇尔德雷斯 酒吧 晚上 舞池 台上一位歌手正在演唱一首华尔兹节奏的歌曲。杰克和卢琳缓步起舞。 78.外景 奇尔德雷斯 乡村 公路 晚上 1966 我们看见卢琳宽敞、闪亮的1966甚至是1967款的豪华敞篷车。 卢琳挂上车档，停下车来。 我们听见旷野里的牛蛙在叫，收音机里播放着音乐。卢琳和杰克在汽车后座上亲热，卢琳坐在杰克的身上。她身子后仰，看着杰克------- 卢琳：你不会觉得我太急了吧，会不会？我们是不是该循序渐进？ 杰克冲她微笑。 杰克：随时恭候。是快是慢，我都会等着你。 卢琳想了一会儿。然后她又突然坐起来，解开了自己的上衣，脱掉。然后又去解胸罩的扣子。 杰克（继续）：我想，你还真是挺急！ 卢琳：我老爸着急，他规定我午夜前连车带人要回到家。 她弯下腰来，亲吻他。 79.外景 雷弗顿镇 怀俄明州 A和P食品杂货店 白天 1967 恩尼斯戴着一顶牛仔帽，一副风风火火很急的样子。他一手抱着珍妮，一手牵着小阿尔玛走了进来------- 恩尼斯：嗨，蒙洛。 蒙洛：嗨，恩尼斯。 恩尼斯：阿尔玛在吗？ 蒙洛：在，她在调味品区。 恩尼斯：在哪儿？ 蒙洛：哦，番茄酱附近。 恩尼斯：谢了！ 恩尼斯在货品架区东张西望，找寻阿尔玛。 最后，他终于看见阿尔玛穿着杂货店的工作服，她正在往货架上堆放色拉调料的罐子。 阿尔玛（有些惊讶，但是很高兴看见他们）：嗨，宝贝，你们怎么来了？ 恩尼斯：有急事。老板打电话……让我赶到农场去……农场的小母牛都要生小牛了。我想，闺女们就先搁你这儿了。 阿尔玛：恩尼斯，我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我还有3小时才下班呢。 小阿尔玛：妈妈，我要蜡笔…… 阿尔玛：现在不行，阿尔玛……恩尼斯，你答应过今晚可以带孩子的…… 恩尼斯：母牛下仔我必须在场。出了闪失的话，我的工作就不保了。 阿尔玛：那我的工作呢？（让步了）那好吧，我给我姐打电话。看看我下班前，她能否帮忙带孩子。 恩尼斯：我半夜就回来。如果你们想吃牛排，我顺便带点回来。 他吻了吻女儿，然后走了。 蒙洛是商场的助理经理，当他走到货架的拐角的时候，珍妮正好把一瓶大的花生酱从架子上拉下来。整个货架上的东西都掉了下来，砸碎了，玻璃和花生酱撒得到处都是。阿尔玛抱起珍妮，另一只手牵着小阿尔玛------- 阿尔玛：蒙洛，真对不起。 蒙洛：没关系，阿尔玛，没关系。 阿尔玛（慌张地）：我让我姐姐来领孩子，马上就收拾干净。 蒙洛：真的没关系，阿尔玛，交给我吧。 阿尔玛领着女儿离开了杂乱的现场。 80.外景 奇尔德雷斯镇 得克萨斯 医院妇产科 白天 1967 卢琳生完小孩后，虽然精疲力尽，但是心情很好。一个护士正在清理房间，卢琳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杰克：宝贝，有个惊喜给你！ 卢琳的父母，法耶特和L.D.纽瑟姆走进病房。 法耶特·纽瑟姆（对卢琳）：我给你带了两大箱婴儿食品。一共120罐。（对丈夫）亲爱的，你把它们放哪儿了？ L.D.纽瑟姆：老天，还放在车后座上呢。让牛仔去搬吧。 他把钥匙抛给杰克。 法耶特·纽瑟姆（心醉神迷地抱起婴儿，然后递给丈夫）：亲爱的，我都看出他长得…… L.D.纽瑟姆（对女儿）：辛苦了，宝贝女儿。他长得活像外公我……（看着杰克）他是不是长得像外公？ 卢琳对杰克作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杰克礼貌地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当他意识到自己有点多余时，他转身，去车里取婴儿食品了。 81.外景 雷弗顿镇 怀俄明州 德尔马的家 晚上 1967 我们看见恩尼斯把他的敞篷小货车停在他家的外面。而他的家在一家自助洗衣店的楼上。他走下车。 82.内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的家里 晚上 1967 恩尼斯、阿尔玛和两个小女孩已经搬到这个小公寓里，公寓很小，但是阿尔玛仅用了很少的钱做了一番精心的打理，让它显得干净、宽敞，更有一种家的感觉。我们时不时可以听见楼下洗衣店传来的机器声。恩尼斯走进家里，满身都是灰尘和土，脏兮兮的。 两个小女孩，一个跑着，一个蹒跚地走着，都急于见到自己的爸爸。阿尔玛在烤炉前面，她在做汉堡包。 阿尔玛（激动地）：恩尼斯，你认识一个叫杰克的人吗？得克萨斯人？ 恩尼斯正准备上前去抱珍妮，他停住了------- 恩尼斯：可能吧，怎么了？ 阿尔玛（朝厨房桌子做了个手势）：邮局待领部今天送来了一张明信片。 恩尼斯走到桌子旁，拿起明信片。 我们看见一只强壮的手拿着一张明信片。我们看到的邮戳是1967年，上面写着： “朋友，老早就想给你写信。希望你能收到这封信。听说你在雷弗顿。我24号到你那里，到时请你喝酒。方便的话，请回个信，确认一下你是否在那里。” 拿着明信片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阿尔玛忙着做饭，没有注意到这些。 阿尔玛：他是不是跟你一起放过羊？ 恩尼斯盯着明信片------- 恩尼斯：不，杰克是个竞技牛仔。（稍顿）我们是一起钓鱼的朋友。 恩尼斯的声音逐渐变小了。 女儿小阿尔玛大声要求恩尼斯来看她的彩色图书。阿尔玛在做肉汤。 83.外景 雷弗顿镇 邮局 白天 1967 我们看见恩尼斯开着他的小货车，停在了雷弗顿邮局的外面。他下车，走进了邮局。 84.外景 雷弗顿镇 邮局 白天 恩尼斯站在柜台前，取了一张空白明信片。他写下地址和收件人： “得克萨斯州奇尔德雷斯镇乡村地区免费邮递2所，杰克·特维斯特收”-------然后他翻过来，在上面写着“你说对了”。并且写下自己的名字恩尼斯·德尔马，最后再把自己的地址写上。 恩尼斯把明信片塞到邮筒里。 85.内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家 白天 这是一个阴沉多风的天气。恩尼斯在家等了好长时间了。他在屋里踱步，身上穿着他最好的衬衣。 他在窗前坐下。他有些不耐烦了，望着窗外，下面的街道满是灰土。 两个女孩在客厅里追逐嬉戏。 阿尔玛在翻看一本杂志。 阿尔玛（希望有点社交的生活）：也许我们该请个保姆了。带你朋友去“刀叉”餐馆吧。 恩尼斯：杰克不喜欢下馆子。（稍顿）如果他来了的话，我俩就想痛痛快快喝上几杯，叙叙旧。 86.内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家 傍晚 桌子上放了好几个啤酒罐。烟灰缸里也满是烟灰。恩尼斯不再踱步，他坐在长凳上。小阿尔玛和珍妮在她们的彩色图书上写写画画。 听到了卡车的声音。恩尼斯跳了起来，望向窗外，看见一辆小货车慢慢地停靠在洗衣店前面的街道上。 87.外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家 傍晚 稍后 风还在刮个不停，卷起了灰尘。 杰克从卡车里走出来，身体有些僵硬，他那顶破旧的帽子推到了后脑勺上。他用手拉着帽子以免让风吹走。 88.外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家外面 楼梯平台 傍晚 时间延续 恩尼斯看见杰克之后，疾步走出家门，他关上门，下到房子外面的楼梯边的平台上。 恩尼斯快步走下楼梯，就在楼梯的交会处他们走到了一起。 他们相互抱着对方的肩膀，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因为搂得太紧以至于呼吸都变得急促，同时还互相咒骂着。 接着恩尼斯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把杰克拽到后楼梯拐角处，然后让他靠在墙上。就像钥匙塞进门洞，门会自然开启一样，他们的嘴迅速贴到了一起。 89.内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家 傍晚 稍后 阿尔玛恰巧走到二楼平台顶端的家门口。她刚把门打开，向外一看：看到了恩尼斯和杰克抱在一起的肩膀。她看见他俩在亲吻。杰克的头偏向另一侧，他们的胳膊互相勾连着对方。 阿尔玛迅速而不出声地关上了门。 她朝门后退却了一两步。此刻她面色苍白、内心紧缩，竭力忍受刚才目睹的一切。 90.内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家外面 楼梯平台 傍晚 稍后 恩尼斯和杰克两人这时稍稍离开了一些，他们从后楼梯往上走，然后站在小客厅里。阿尔玛站在厨房里。 恩尼斯（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十分开心）：阿尔玛，这是杰克·特维斯特。杰克，这是我老婆阿尔玛。 杰克：你好。 阿尔玛（语气平淡）：你好。 恩尼斯打心眼里高兴，他并没有回避阿尔玛。至今他仍可以闻到杰克身上的味道-------非常熟悉的很浓的烟草味，麝香似的汗味，青草的淡淡芬芳，以及山上的那种冷气。 阿尔玛已经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在这一刻，她仿佛破解了一个多年的谜：看到了丈夫的兴奋异常……并且注意到了杰克颤抖的双手。 杰克（声音颤抖）：你有孩子了？ 恩尼斯：两个闺女。小阿尔玛和珍妮。 阿尔玛面无表情。 杰克（有些收敛，对阿尔玛的表现非常敏感）：我有个儿子。八个月大了，特喜欢笑。我娶了得州奇尔德雷斯镇最漂亮的姑娘。叫卢琳。 恩尼斯急着要离开家------- 恩尼斯：我跟杰克出去找个地方喝两杯。今晚可能不回来了。我们喝酒聊天叙叙旧。 阿尔玛：肯定的了。 杰克：很高兴见到你，夫人。 阿尔玛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有意叫恩尼斯给她捎些烟回来------- 阿尔玛：恩尼斯，你是否可以给我买包…… 恩尼斯（已经朝楼梯下走了）：你要烟的话，我那件蓝色上衣的衣兜里有。衣服放在卧室了。 91.外景 雷弗顿镇 汽车旅馆的客房 晚上 我们看见雷弗顿一个小镇上粗陋、难以维继的乡村旅馆的外景。 92.内景 雷弗顿镇 汽车旅馆的客房 房间里 晚上 光线昏暗。可以看到屋子里散乱地扔着衣物，因为他们一直在吸烟，整个房间里的空气变成了蓝色的雾。 两个男人像是要睡觉，躺在床上。镜头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恩尼斯是醒着的，翻过身来，把灯调亮了。他拿出一根香烟，点着了。杰克也是醒着的。恩尼斯替他点了支香烟，递给他。 杰克：该死，足足四年了。 恩尼斯：足足四年。我都没想到还能听到你的音讯。还以为你对那一拳耿耿于怀呢。 杰克：第二年夏天，我又开车去了趟断背山。去找埃圭尔讨活干。（稍停）他说你没回来过。于是我就走了。接着去得州参加竞技比赛了。（继续）我就是在那认识了卢琳。那年骑牛才挣了两千块钱，差点没饿死。卢琳她老爹是专门卖农场设备赚大钱的。（稍顿）所以挺瞧不起我这行…… 恩尼斯：军队没招你去吗？ 杰克：没去。太累人了。牛仔竞技已经不是我老爹当年的光景了。所以我趁早洗手不干了。 沉默了一阵。 杰克（继续）：我对天发誓，真想不到我俩还能走到一起。（稍顿）我的天，还真是的。这一路上我处处撞红灯。恨不得马上飞奔过来。你怎么样？ 恩尼斯：我？说不清楚。 杰克：山上的那段日子真令人难忘啊，不是吗？（吸了口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恩尼斯：没什么怎么办了？我现在已经扎根此地了。现在的首要大事就是养家口。 他们抽着烟。 93.内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的家 早上 稍迟 阿尔玛站着……她感到非常困扰，但是因为恩尼斯已经回来了，松了口气。此时她内心经历着复杂的斗争。她竭力掩饰自己的感情，尽量与恩尼斯对视。恩尼斯却尽力回避她。 阿尔玛望着窗外……看见杰克站在他的小货车外面。靠在驾驶室的门边。 恩尼斯：嗨，我和杰克要到山里待一两天。去那里钓鱼。 阿尔玛（紧张地）：要知道，你可以叫你朋友进屋喝杯咖啡再走……我们又不会下毒或者什么。 恩尼斯（以为自己的解释有足够的理由）：他是从得州来的。 阿尔玛：得州人就不喝咖啡吗？ 恩尼斯打开门厅的储藏室，从里面拿出一个圆筒形的帆布大行李袋，并且开始往里面装东西。 阿尔玛张大了眼睛…… 阿尔玛（继续）：你肯定这一走，工头就不会把你解雇吗？ 恩尼斯从储藏室里拿出钓鱼竿、钓鱼线及鱼篮。 恩尼斯：那工头还欠着我人情呢。去年圣诞，我顶着暴风雪给他干活。你还记得吗？况且，我只是出去几天而已。 小阿尔玛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从卧室里踉跄着走出来，一边揉着自己的惺忪睡眼。 小阿尔玛：爸爸，给我钓条鱼，钓条大鱼回来。 恩尼斯（对着小阿尔玛）：过来。 他重重地吻了她一下。 恩尼斯转身对着阿尔玛。有些尴尬。他单手抱了一下她，并且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恩尼斯（继续）：最迟礼拜日回来。 他们走了。阿尔玛走到窗边。 她看着窗外……看见恩尼斯把自己的东西扔到杰克卡车的后座上。恩尼斯坐上驾驶室副座的位置，杰克走进驾驶室的座位。 就在雷弗顿要开始一天的生活的时候，他们开车走了。 阿尔玛脸色苍白，内心充满了不安、痛苦、惊恐，眼巴巴望着他俩走开。她哭了。 94.外景 怀俄明州 山林公路 白天 镜头从后面拍摄，小货车正走向上山的路。 95.外景 怀俄明州 山林公路 边远区域 白天 时间延续 小货车在一处偏远的地方停靠下来。杰克让车停在停车处，然后关掉了引擎。 恩尼斯跳下了卡车------- 恩尼斯：比比谁快！ 96.外景 怀俄明州 山林公路 悬崖 白天 时间延续 他们跑向悬崖边，一边奔跑一边脱衣服。然后他们跳向悬崖下面的湖。 97.外景 怀俄明州 营地 晚上 火势逐渐减弱，晚饭已经吃完，恩尼斯和杰克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在断背山上的生活。恩尼斯躺下，仰望着苍穹。 杰克：天上有什么好东西吗？ 恩尼斯：我只是在感谢上苍。 杰克：感谢什么？ 恩尼斯：感谢你忘记把口琴带来。终于又能享受这安详和宁静了。 杰克：要知道，生活是可以像这样的。而且我们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 恩尼斯看着杰克，坐直了身子------- 恩尼斯：是吗？你怎么会这么想？ 沉默了一阵……杰克深深吸了口气------- 杰克（充满渴望）：如果我俩在什么地方有个小农场。再养上几头牛，肯定会过得很惬意！卢琳的老爹，他巴不得给钱让我滚蛋。他就差点把话说出来了…… 恩尼斯（紧张起来）：我早跟你说过，这样行不通。 杰克看上去有些诧异。 恩尼斯（继续）：要知道……你在得州有妻有儿。我在雷弗顿也已安家立业。 杰克：是吗？你和阿尔玛，那也算生活？ 恩尼斯站起来。 恩尼斯：别说阿尔玛的不是。那不是她的错。（稍顿）说白了……我俩走到一起，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倘若发生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我们早就没命了。 恩尼斯点着一支香烟…… 98.镜头闪回 外景 怀俄明州 公路边上 白天 1952 镜头低角度拍摄-------恩尼斯的父亲领着恩尼斯和恩尼斯的哥哥，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往一条水渠边走去。镜头拍摄他们的背影。恩尼斯父亲的头已经出了画框。 恩尼斯（画外）：我们家乡曾有两个老汉一起开农场。他们是厄尔和里奇。他们俩是镇里的笑柄，即便他们也是两条硬汉子。后来，有人在一条水渠里发现了厄尔的尸体。他们用轮胎撬棍把他打死后，用马刺钩住他的阴囊拖着跑，直到那东西被扯碎…… 9岁的恩尼斯和他11岁的哥哥，看着厄尔的尸体。 我们看见年幼的恩尼斯看着尸首-------他睁大了眼睛，我们看见9岁孩童的恐怖的表情…… 99.外景 怀俄明州 营地 晚上 1967 沉默片刻。 杰克（脸色发白）：你亲眼看见了吗？ 恩尼斯（平淡地）：是的，我当时才9岁。我老爹硬是要我和我哥看。该死的，我知道，这事肯定是他干的。两个男人在一起生活？没戏。我们只能偶尔聚聚。时不时找个没人的地方，但是…… 杰克此刻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种反应就像是在跳楼。 杰克（声音颤抖）：……偶尔？……每隔他妈四年？ 恩尼斯（看着他）：如果你改变不了现状，就只能去忍受它。杰克……你应该明白的。 杰克（平静地）：忍受多久？ 恩尼斯（想了想）：我们能忍多久就是多久。（稍顿）这方面我们没有选择。 沉默无言。他仰望着星空。 100.外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的家 早上 白天 1971 雷弗顿洗衣店的后面。小阿尔玛6岁，珍妮4岁，她们坐在一个链子生锈的秋千上，面无表情地荡着。从二楼的家中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小阿尔玛让脚触地，让秋千停下。珍妮也停了下来。她们倾听着，但是听不清大人们在吵什么。 阿尔玛：晚饭已经搁在炉子上了。 恩尼斯：你不端出来我们怎么吃，阿尔玛？ 阿尔玛：我已经答应别人要去顶班。 恩尼斯：就他妈说你搞错了！ 后门被撞开了，阿尔玛从后门的楼梯下奔下来，然后在楼梯口拐了个弯，恩尼斯紧跟在后面。 恩尼斯（继续）：见鬼，阿尔玛！ 但是她不打算回去。恩尼斯看见女孩们，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恩尼斯（继续）：嘿。 孩子们没有回应。一阵尴尬的沉默。 恩尼斯（继续）：孩子们，要不要推你们一把？ 两个小女孩又开始荡秋千了。 小阿尔玛：不用。 他犹豫了一会儿，点着头，又停了片刻，最后回到屋里去了。 女孩们继续荡秋千。 101.外景 奇尔德雷斯镇 得克萨斯州 纽瑟姆农牧场 白天 1971 我们看到一块牌子：得克萨斯州奇尔德雷斯镇纽瑟姆农牧场。镜头后拉，我们看到巨大的机械装置：这是卢琳父亲的产业，杰克和卢琳都在这儿上班。 102.内景 得克萨斯州 纽瑟姆农牧场 白天 1971 两个默不作声的农民看着杰克在操纵一台配有空调的大拖拉机。 杰克什么机器都会开，他正在熟练地控制一台大拖拉机，就像骑在马背上那么自如。但是他的神情却有些像个心不在焉的小孩子那样。卢琳手里拿着销售契约，她从那两个农民身后经过，和杰克交换了眼神。 农民甲：那傻小子以前不是玩骑牛的吗？ 农民乙：骑也没骑好…… 卢琳看着心不在焉的杰克，显出失望的神情。 103.内景 雷弗顿镇 怀俄明州 德尔马的家 清晨 1971 阿尔玛进屋来，放下购物袋，开始搜检邮件。里面有一张电费单，下面是一张寄给恩尼斯的明信片。当她听见外面恩尼斯的卡车停靠的声音时，立刻就把明信片放回到那堆邮件里。 104.内景 奇尔德雷斯镇 得克萨斯州 纽瑟姆农牧场 白天 1971 卢琳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抽着烟，一边计算着新添置的设备，同时审验着一堆堆的发票。在她身后的墙上居然挂着1973年的年历和计划表，上面写道：完美的拖拉机耕作完美的田地。 杰克轻轻走进来。 杰克（轻快地）：亲爱的，看见我那件蓝色大衣没？ 卢琳（头也不抬）：上次我还看你穿来着……那天正好赶上暴风雪。 杰克打开一个储物间-------里面全都是办公用品。 杰克：哎，我明明记得还在的。 卢琳（停下手中的活）：我说，这些年来都是你往怀俄明跑。你那朋友怎么就不能来得州钓几次鱼？ 杰克：因为大角山可不在得州。况且他那破车开到这儿早散架了。 卢琳：这周有新型车要进来，记得吧……你可是我们最好的推销员。其实也是惟一的推销员。老爸是不会摆弄这些新奇机器的。 杰克：我一周内就回来，如果没有冻死的话。不过如果我不想冻死，除非能找到那件大衣。 杰克看着卢琳。卢琳耸耸肩，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卢琳：我没看到你那件破大衣。你丢三落四的本事跟博比差不多。 杰克：说到博比，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他的学校，说应该给他找家教的事？ 卢琳：我以为你会打呢。 杰克：我要求太多，他的老师都烦我了。所以还是你来打。 卢琳：好吧，我来打。 杰克放弃找大衣了。他走过去，亲吻了一下卢琳。不过嘴唇几乎都没碰上对方------- 杰克：我该走了，我还得开上14小时的车呢。 卢琳（叹气）：我说，这可不太公平。你每年都要跑到他那两三次，他却一次也不过来…… 杰克已经走出门了。 105.内景 雷弗顿镇 怀俄明州 德尔马的家 早上 1971 德尔马在洗衣店楼上的小家。洗衣店的噪音传到了楼上。 恩尼斯为去钓鱼已准备就绪。 恩尼斯（对小阿尔玛）：对妈妈好点。 阿尔玛在读招工广告。 阿尔玛：恩尼斯……新开的那家电厂在招人。待遇可能会不错。 恩尼斯：像我这样笨手笨脚的人，搞不好会被电着的。 小阿尔玛：爸爸，下周末教堂要组织野炊。到时你能钓完鱼赶回来吗？ 恩尼斯穿上了外套。 珍妮：你能带上我们一起去吗，爸爸？求你了。 恩尼斯停下来……望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恩尼斯：好的……只要别叫我唱圣歌。 小阿尔玛和珍妮高兴地上窜下跳，拍着手……然后她们探出身来，准备着亲吻告别。 恩尼斯都快走出屋门了。阿尔玛提起他忘在桌上放着的工具箱------- 阿尔玛：你是不是落东西了？ 恩尼斯走过来，抓起工具箱。走了。 阿尔玛拿着咖啡杯，沉重地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 106.外景 大角山 怀俄明州 营地 傍晚 1971 山上一处很好的露宿地。杰克开来了一辆崭新的轻型货车和马拉的拖车，这是最新款式的农用车。车旁还拴着两匹马。恩尼斯的小货车，已停在营地。 恩尼斯凭借车前灯的照亮，看见杰克已经把帐篷搭起来了。他按响了喇叭，笑了。杰克从帐篷里出来，脸上绽放出和恩尼斯在一起的喜悦笑容。 107.外景 大角山 怀俄明州 营地 晚上 1971 恩尼斯：看我带啥来了？ 他拿出来一个褐色的小纸袋子。 杰克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打开，里面是几罐豆子。 恩尼斯：打算像从前那样煮着吃。 杰克笑了。 108.外景 大角山 怀俄明州 白天 1971 恩尼斯和杰克骑着马，他们正往高处的一片草地走。杰克舞弄着手中的绳套，他套住了一棵山艾树，然后他又用绳子去套一只兔子。 杰克：我希望我们能碰到一只土狼。我想套住一只狼。 恩尼斯（仍怀疑杰克的套绳技术）：我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活着看到奇迹出现那一天…… 他们笑了。 109.外景 奇尔德雷斯镇 得克萨斯州 纽瑟姆农牧场 停车场 白天 1972 杰克和小博比坐在大拖拉机的驾驶室里。小博比坐在父亲的腿上，手把着方向盘。 杰克：哇，儿子，你来开哦。（杰克把手拿开）我放手啦！ 小博比操纵方向盘。 杰克（继续）：现在轮到你开啦，博比，轮到你开了！ 110.外景 雷弗顿镇 怀俄明州 农场 拖干草卡车的后面 白天 1972 恩尼斯站在装满干草的卡车后部，样子就像詹姆斯·迪恩在影片《巨人》中的模样。他向一群母牛扔大捆的干草------- 恩尼斯：吃吧！吃吧！ 111.内景 雷弗顿镇 怀俄明州 德尔马的家 晚上 1973 恩尼斯懒洋洋地躺在电视机前，喝着啤酒。两个女孩，分别是7岁和9岁，她们坐在附近的地板上打牌。 阿尔玛还在忙着。 阿尔玛：今天是礼拜六。我们快点收拾。还赶得上参加教堂的活动。 恩尼斯：不就是一大堆人看烟火吗（说话时头也不抬）？ 阿尔玛（有些泄气）：我倒觉得挺有意思。 恩尼斯喝着啤酒，没有回应。 112.内景 雷弗顿镇 德尔马的家 卧室 晚上 1973 恩尼斯和阿尔玛在床上，亲吻。他们开始做爱。 阿尔玛：恩尼斯，这么多年，要是没避孕措施，会搞得我很紧张的…… 恩尼斯抽身离开，看着她的脸------- 恩尼斯（生硬地）：如果你不想再给我生孩子的话，我乐得再不碰你了。 阿尔玛（气愤地，低声）：……你养的起，我就生…… 恩尼斯转过身背对她，面向墙壁。 阿尔玛显出绝望的神情，她伸手，把床边的灯关了。 113.内景 怀俄明州 法院 白天 1975 恩尼斯和阿尔玛在一间灰色的屋子里，这是离婚法庭。他们神情阴郁。 法官：……关于两个未成年孩子的监护权，阿尔玛·德尔马和珍妮·德尔马，将判给原告。被告须向原告支付子女赡养费，每月每个孩子125美元。直到她们年满18岁…… 阿尔玛看上去神情悲伤，但是很坚定……不时轻轻抽泣。 法官（继续）：……德尔马夫妇的离婚判决生效。1975年11月6日。 恩尼斯看上去十分沮丧。 114.外景 怀俄明州 高速公路 白天 1975 杰克的敞篷小货车驶过一个写着“进入怀俄明州”的路牌后，就驰骋在怀俄明南部的荒野上。不远处，平原上刮起一阵猛烈的沙尘暴。 115.内景 怀俄明州 高速公路 杰克的小货车 白天 1975 我们看见杰克坐在车里，神采飞扬，仿佛他连续几天不睡觉，都有精力开车似的。他一边开车，一边跟着收音机哼唱罗杰·米勒的《公路之王》。在汽车的仪表板上放着一张明信片，杰克拿起明信片，再看了一眼。他手舞足蹈地跟着哼唱起来，禁不住咧开嘴笑。 116.外景 雷弗顿郊区 德尔马小屋 卧室 白天 1975 离婚以后，恩尼斯搬到了一间狭小而简陋的棚屋里住，周围荒无人烟。那场景就像女儿们还小的时候，他和阿尔玛住过的地方。 恩尼斯安顿小阿尔玛和珍妮在车上坐好，然后他关上乘客座的门，绕到驾驶座一边。就在杰克的车驶过来的时候，恩尼斯恰巧准备将车开上车道。 恩尼斯非常惊讶，他诧异于杰克为什么会来这儿，但是能看到杰克，他无论如何是非常惊喜的。 杰克走下车。走到恩尼斯跟前。他们紧紧地拥抱。 恩尼斯（真是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杰克（兴奋地举起明信片）：我听说你离婚的消息了。 杰克看了一下周边，看见两个女孩坐在车里。 恩尼斯（对小阿尔玛和珍妮）：这是我朋友杰克。（对杰克）杰克，这是我的宝贝闺女，小阿尔玛和珍妮。 杰克看着卡车座上的两位女孩-------仍然是笑容可掬，挥了挥手。 杰克（注意力回到明信片，仍然笑着）：我收到你的明信片了，所以……就赶过来了。 恩尼斯：是的。 杰克：我在雷弗顿镇上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你搬这儿来了。 现在恩尼斯意识到发生什么了：杰克错误地以为恩尼斯回心转意，他们可以在一起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恩尼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下颚……深吸了口气。感觉很不自在。一辆轿车经过，减慢速度。恩尼斯非常紧张地瞥了一眼。 杰克看着恩尼斯……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现在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的身体因为失望而开始抖动。他感到像是受到了侮辱，然后彻底垮了。 他压抑地咒骂着自己------- 杰克（继续）：……我以为你…… 恩尼斯（痛苦地）：杰克……杰克，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恩尼斯望向坐在车里的女儿们，然后再看着杰克------- 恩尼斯（继续）：这周末我把闺女们接了过来……我只能说万分抱歉，你是知道我的…… 杰克点头……尽力维系着表面礼仪，但是又再次陷入对恩尼斯不解的争斗状态，却又是无力也无助。 恩尼斯（继续，痛苦地）：你知道，我一个月才见她们一次，而且上个月因为忙着围农场，还没见着。 沉默。 恩尼斯（痛苦地）：……杰克…… 杰克感到几乎无法呼吸------- 杰克：是啊……没关系。 恩尼斯：杰克…… 杰克：……那……那我们就下个月见…… 杰克转身就走，勉强回到自己的车上，手上还捏着那张明信片。 他坐进车里，开车走了。 恩尼斯目送他离去。
117.外景 得克萨斯 平原 白天 1975 我们看见杰克疯狂地开着车。 他开始哭泣，身体剧烈地颤抖……这时他内心突然翻涌起一种念头……看上去他异常沮丧，然而又很坚定：他知道自己面前的方向。 118.外景 胡阿莱兹城 得克萨斯/墨西哥边境 傍晚 1975 我们看见高速路上的路牌：得州艾帕索城，65英里；墨西哥胡阿莱兹城，68英里。杰克开着他的敞篷货车穿过边界，驶进墨西哥境内。 119.外景 墨西哥边境小镇胡阿莱兹城 晚上 街道 时间延续 1975 闷热而放荡的墨西哥的夜晚。街道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杰克在街头漫步，表情严肃，内心却是孤独绝望到了极点。 一些为旅行者服务的家庭铺面和商人，以及当地居民混杂一起，占满了街道主路和便道。一家商店贴出一张图片，上面是一头毛驴戴着墨西哥特有的宽边帽。 一群小乞丐追着杰克讨零钱。他给他们每个人一些硬币，然后继续前进。 杰克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来到镇上比较肮脏破旧的区域。许多妓女站在门口引诱过往的行人。人行道上遍布嫖客。有人在吆喝，时而听见波尔卡乐曲。 杰克转到一条小巷子。巷两边靠墙站着许多的男人。过往行人和这些男人以直视的目光互相对望着。 一位年轻漂亮的墨西哥男子，充满阳刚之气，穿着一身夜游的晚装，他和杰克的眼神相遇-------以一种挑逗诱惑的眼光向杰克示意------- 年轻的墨西哥人：……先生…… 杰克停下来，犹豫一阵。他点头。 他们一起离去。 120.内景 奇尔德雷斯镇 得克萨斯州 杰克和卢琳的家 感恩节 白天 1977 杰克和卢琳的家。屋里铺上了地毯，和恩尼斯的生活相比，房间布置得相当豪华。墙上挂着很多卢琳骑马比赛时获得的奖品。其中一张照片，是他们比赛相遇时，杰克为她拍摄的。 一家人包括杰克、卢琳、10岁的博比，长期受压抑的卢琳的母亲，以及经常让杰克不舒服的岳丈大人L·D·纽瑟姆先生围着餐桌就座。桌子上摆满了感恩节丰盛的食物，巨大的火鸡，还有其他食品。当大家准备用餐时，我们听见背景处电视的声音。电视里正播放一场橄榄球比赛。 杰克坐在桌子的首席位置上，正准备伸手去取切火鸡的刀叉。这时候，虽然年长但是并不和蔼的岳父纽瑟姆先生，及时地把刀叉从杰克手里拿走------- L·D·纽瑟姆：行了，牛仔……现在还是让我来切吧。 杰克以前经历过很多这类场景了，也就尽量表现出一副随便从容的态度。 杰克：你真要切吗，先生我只是不想劳你大驾。 博比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电视上。 卢琳注意到了------- 卢琳：博比，你要再不吃饭，我就把电视关了。 博比：为什么，妈妈？下两个星期，我可都要吃这种东西了。 卢琳向杰克使了个眼色。杰克起身，把电视关了，然后坐回餐桌旁。 博比失望地坐回椅子里，撅着嘴。 杰克：听妈妈的话。先把饭吃完，然后再看比赛。 L·D·纽瑟姆先生放下刀叉，走到电视机旁，重新把电视打开。 卢琳：爸爸？（稍顿）爸爸！ L·D·纽瑟姆先生（拿起刀具）：该死的，我们又不是用眼珠子吃饭。（看着卢琳）你也希望儿子长大后，像个男子汉吧，不是吗，女儿？（直视杰克）男孩子都应该看橄榄球。 杰克（站起身来-------几乎有些气愤）：-------那也得先把饭吃完，这顿饭他妈妈可弄了三个小时。 卢琳、博比，以及卢琳的妈妈全都惊呆了：杰克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和L·D·纽瑟姆针锋相对。他们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杰克（继续）：给我坐下，你这个老不死的！ L·D·纽瑟姆先生僵在了那里，他的手也停在了电视天线的上方。他一动不动地站着。 杰克（继续）：这是我的家！这是我的儿子！你只是我的座上客！所以你给我老实坐着。不然我踢得你的屁股下周都坐不下来。 L·D·纽瑟姆先生也给镇住了，他服从了指令。 卢琳尽管极力保持一种中立的姿态，但是内心却暗自高兴。 博比吃鸡腿。杰克切着火鸡。
中集（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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