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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华龙 上海筷箸文化促进会 第一回、筷箸的种类 一、象箸 所谓，象箸，就是象牙筷子。《韩非子·喻老第二十一》：“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鉶，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则必旄象豹胎”。言下之意，用了象牙筷子，必然会不用陶杯，改用犀角做的杯子；用了象牙筷子，玉杯，必然不会吃粗粮菜蔬，而是去吃山珍海味。由此可见，象箸象征一种身份的尊贵，是与佳肴珍馐联系在一起的，曾经为帝皇朝廷或官宦人家专用的用餐工具。 象箸在《红楼梦》里有多处提及。在第八十九回有这样一段情节：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端了一个茶盘儿，一个碗，一双牙箸，递给麝月道：“这是刚才花姑娘要的，厨房里老婆子送了来了。”麝月接了一看，却是一碗燕窝汤，便问袭人道：“这是姐姐要的么？”袭人笑道：“昨夜二爷没吃饭，又翻腾了一夜，想来今日早起心里必是发空的，所以我告诉小丫头们叫厨房里作了这个来的。”袭人一面叫小丫头放桌儿，麝月打发宝玉喝了，漱了口。只见秋纹走来说道：“那屋里已经收拾妥了，但等着一时炭劲过了，二爷再进去罢。”宝玉点头，只是一腔心事，懒怠说话。 很显然，这里所使用的象箸，是与燕窝汤相配合，是非常恰如其分的，两者之间相得益彰的。象牙制作的筷箸在贾府里的使用已不仅仅是一双一双的，而是一把一把地用来作为吃饭工具： 少顷至园外，王夫人恐贾母乏了，便欲让至上房内坐。贾母也觉腿酸，便点头依允。王夫人便令丫头忙先去铺设坐位。那时赵姨娘推病，只有周姨娘与众婆娘丫头们忙着打帘子，立靠背，铺褥子。贾母扶着凤姐儿进来，与薛姨妈分宾主坐了。薛宝钗史湘云坐在下面。王夫人亲捧了茶奉与贾母，李宫裁奉与薛姨妈。贾母向王夫人道：“让他们小妯娌伏侍，你在那里坐了，好说话儿。”王夫人方向一张小杌子上坐下，便吩咐凤姐儿道：“老太太的饭在这里放，添了东西来。”凤姐儿答应出去，便令人去贾母那边告诉，那边的婆娘忙往外传了，丫头们忙都赶过来。王夫人便令'请姑娘们去'。请了半天，只有探春惜春两个来了，迎春身上不耐烦，不吃饭，林黛玉自不消说，平素十顿饭只好吃五顿，众人也不着意了。少顷饭至，众人调放了桌子。凤姐儿用手巾裹着一把牙箸站在地下，笑道：“老祖宗和姑妈不用让，还听我说就是了。”贾母笑向薛姨妈道：“我们就是这样。”薛姨妈笑着应了。于是凤姐放了四双：上面两双是贾母薛姨妈，两边是薛宝钗史湘云的。王夫人李宫裁等都站在地下看着放菜。凤姐先忙着要干净家伙来，替宝玉拣菜。 这里有一段文字值得细细玩味：“凤姐儿用手巾裹着一把牙箸站在地下”。象箸用手巾裹着，也进一步说明象牙筷子，即使在像贾府这样的一掷千金的人家同样对待象箸也是十分珍惜的，凤姐儿亲自拿着象箸，而且用手巾包裹，而不是让丫头来拿取。除了是凤姐儿尊重贾母及其姑妈，想讨好她们，其中也包含着象牙筷子是非常珍贵的用意。 在清代，象箸不仅是很珍贵的用餐工具，也是是一种高档的礼品。徐珂《清稗类钞·朝贡类》： 顺治乙酉，豫王下江南，明臣皆致重币，以钱牧斋所献为最薄，盖自表其廉白也。所具柬帖，第一行细书“太子太保礼部尚书翰林院学士臣钱谦益”，末亦如之。其贡品乃鎏金银壶、法琅银壶各一具，蟠龙玉杯、天鹿犀杯、葵花犀杯、芙蓉犀杯、法琅鼎杯各一进，法琅鹤杯、银镶鹤杯各一对，宣德宫扇、真金川扇、弋阳金扇、戈奇金扇、百子宫扇、真金杭扇各十柄，真金苏扇四十柄，银镶象牙箸十双。以是为薄，其厚者可知矣。 清豫王下江南时，明朝旧臣纷纷送上厚礼，唯独钱牧斋自认为，送的礼品最薄，但是就是这样批礼物里，就有“银镶象牙箸十双”，难怪被人戏称为“以是为薄，其厚者可知矣”。 亡朝之臣向新主子进贡的，当然要用珍贵而稀缺的礼品，以表效忠，这是人世间的常理，因此象牙筷子来作为礼品就很好理解了。 二、银箸 《红楼梦》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 正说着，只见贾母等来了，各自随便坐下。先着丫鬟端过两盘茶来，大家吃毕。凤姐手里拿着西洋布手巾，裹着一把乌木三镶银箸，按席摆下。 乌木三镶银箸，是在乌木筷子的头、腰、脚三个部分镶嵌银子。银制的筷箸，具有防毒的作用。《本草纲目·金部·银》记载：不仅认为“生银，辛、寒、无毒”，而且还说：妊妇腰痛，“用银一两、水三升，煎成二升服之”就可以治愈。现代科学证明，银箸来防毒是简单有效的。因为银碰到硫化物会起化学反应，生成黑色的硫化银。过去常用毒药，如砒霜(三氧化二砷)在提取时往往含有硫化物，所以银器测毒很灵验。过去给皇帝做好了饭菜，“每个菜碟或菜碗都有一个银牌，这是为了戒备下毒而设的”。其原因就在于：银子能够检测出饭菜是否有毒。所以，王熙凤给刘姥姥换了乌木三镶银箸之后，就说：“菜里要有毒，这银子下去了就试的出来。”这样一方面掩盖了她的恶作剧，另一方面也算是讨好刘姥姥，谁知道刘姥姥并不服气，还说了一句：“这个菜里有毒，我们那些都成了砒霜了。那怕毒死了，也要吃尽了。”这里，展现了刘姥姥的憨厚、王熙凤的机灵。这些性格特征，是通过对话来进行的，而其中最重要的道具，就是筷子。 乌木镶银筷，是贾府里很普通的筷箸，但就是这样普通的用餐工具，也反映出他们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的愿望。时刻在提防别人的加害，同时也为了吃得更加健康。这样的做法，与贾府的那种豪门巨富的社会地位相一致的。 三、金箸 在《红楼梦》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里，就有用镶金的筷箸来捉弄刘姥姥的情节： 丫鬟们知道他要撮弄刘姥姥，便躲开让他。鸳鸯一面侍立，一面悄向刘姥姥说道：“别忘了。”刘姥姥道：“姑娘放心。”那刘姥姥入了坐，拿起箸来，沉甸甸的不伏手。原是凤姐和鸳鸯商议定了，单拿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与刘姥姥。刘姥姥见了，说道：“这叉爬子比俺那里铁锨还沉，那里犟的过他。”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当然有一定的分量，这使得刘姥姥拿了不仅“不伏手”，而且还沉甸甸的，比刘姥姥用的铁锨还重。一句“那里犟的过他（指的是筷子）”，虽是玩笑话，却含有苦涩的味道。从中可以看出刘姥姥的身份与地位与贾府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四、火箸 所谓火箸，并不是夹菜用的，其功能是拨弄柴火。特别是有钱人家到了冬天，用手炉烤火，就需要用火箸。在《芦雪庵争联即景诗，暖香坞雅制春灯谜》一章里，冬天快到过年，宝玉、黛玉等人一起制作灯谜的时候，史湘云就拿着火箸： 宝玉见宝琴年纪最小，才又敏捷，深为奇异。黛玉湘云二人斟了一小杯酒，齐贺宝琴。宝钗笑道：“三首各有各好。你们两个天天捉弄厌了我，如今捉弄他来了。”李纨又问宝玉：“你可有了？”宝玉忙道：“我倒有了，才一看见那三首，又吓忘了，等我再想。”湘云听了，便拿了一支铜火箸击着手炉，笑道：“我击鼓了，若鼓绝不成，又要罚的。”宝玉笑道：“我已有了。” 史湘云一边作灯谜，一边拿着火箸敲击手炉，表现了她的沉着稳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里所说的火箸，虽不是用餐工具，但也是箸的一种。 明天我们接着讲红楼梦里的饮食与筷箸，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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