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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援朝”之役前期朝鲜军队的作战情况

 dongchang 2016-09-12
天正二十年(1592年)3月,丰臣秀吉动员了日本全国30余万兵力,以西国部队为主的158700人被编成9个军团渡海至朝鲜作战,任命宇喜多秀家为总大将,石田三成、增田长盛、大谷吉继等为总奉行,辅以水军9200人、船只700艘。另命东日本大名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杉景胜、蒲生氏乡、伊达政宗等,将其旗下部队集结在肥前国名护屋城(位于今佐贺县唐津市)作为预备队,总兵力计约105000人。

在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丰臣秀吉以朝鲜拒绝攻明为由,于4月正式开始了对朝鲜的战争。4月12日,日本远征军第一军团由小西行长率领18700人先渡海至对马岛待命。4月13日,丰臣秀吉下达“九军出发”之命传达军前,小西行长所部随即乘船驶抵釜山,次日天明攻城,拉开了侵朝战争的序幕。

小西行长本是界町商人小西隆佐的义子,幼年跟随养父经营药草生意。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与备前大名宇喜多直家在冈山鱼服屋进行贸易的小西行长, 击退了前来行刺宇喜多直家的刺客,从此由商人破格拔擢为武士。小西行长天资聪慧,加入宇喜多氏之后,他便向武将远藤又次郎学习了火枪及水军战法。在横行濑户内海的海贼村上武吉宣告依附严岛海战后势力大增的安艺毛利家后,为了应付毛利家逐渐逼近的威胁,宇喜多直家起用远藤又次郎和小西行长组织的宇喜多家水军以巩固冈山城的安全。


商人之子小西行长。
小西行长作为北九州地区的新兴势力,显然比其他的武士集团更渴望战功。1592年5月24日清晨,由对马岛宗义智所率领的日军前锋到达釜山浦。之前,宗义智先致书于釜山镇守将郑拨,要求假道入明,遭到郑拨严词拒绝,双方由此兵戎相见。日军使用装备先进的火绳枪,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攻击,郑拨率军退守第二道防线,重新组织了弓箭手进行反击,但仍被日军击败,被迫退守第三道防线。数个时辰之后,郑拨中弹身亡,朝鲜方面随即军心涣散。翌日早晨,日军全面占领釜山城,并以此作为日后侵略朝鲜的兵员、粮草的重要中转站。

宗义智率军攻打釜山镇的时候,小西行长也率大约7000人在釜山镇附近的多大浦登陆。朝鲜军队在多大浦佥(qiān)使尹兴信的率领下,抵抗日军的进攻,其弟尹兴梯也参加了战斗。朝鲜军队登上城墙守卫,小西行长则率日军在城下挖掘战壕。以战壕为掩护,日军使用火绳枪对城上的守军发起一轮又一轮的攻击,朝鲜守军只能用箭和投石进行反击。日军最后使用攻城塔和梯子,在火绳枪的掩护下,登上了城楼。
 训练有素的日军火绳枪队。
尹兴信在第一道防线被攻破之后假装撤退,后对入城的日军发起奇袭。激战过后,朝鲜军战败,尹兴信阵亡。日军占领多大镇,对城中的居民进行屠杀。随后日军陆陆续续上岸,驻守多大镇。小西行长以多大镇为据点,重组军队,向汉城方向进军。稳固了对釜山镇的控制后,日军决定攻取釜山镇以北数公里处的东莱城,这座东莱城也是釜山镇通往汉城的必经之路。日军的第一军在休息了一个晚上后,于14日清晨从釜山镇出发,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到达了东莱城下。城内守军对日军的突然到来措手不及,东莱府使宋象贤急至街上召集民兵,登城抗击,梁山郡守赵英珪等人也纠集军队前来支援。

由于城内的朝鲜军得不到支援,只能使用长长的木板作为盾牌,抵御日军火绳枪的攻击。日军架起梯子攻城,朝鲜军用弓箭和瓦砾迎战。最终,日军在一个时辰内完全控制了东莱城,宋象贤、赵英珪巷战而死。李珏在得知东莱城陷落的消息后,率军逃离了战场。日军在东莱城进行大屠杀,并接收了城中的武器、兵粮、牛马。小西行长在城中休养两天,再度率兵北上。

4月24日,小西行长率日军到达尚州附近,命足轻使用火绳枪对朝鲜军进行攻击,随后发现弹药不足。此后,日军又突袭朝鲜军的小山丘阵地。李镒(yì)据守山丘,下令射箭还击,但由于朝鲜军的弓箭射程太近,无法伤及日军。日军开始试图包围朝鲜军阵地,李镒自知必败,连忙上马,率部撤退。小西行长最终攻取尚州,向忠州方向进兵。

面对不断恶化的局势,朝鲜国王李昖急命左议政金命元为都元帅,坐镇王京汉城之内,节制全国兵马。又增设三道巡边使,由曾经大破女真人的名将北道兵马节度使申砬担任,负责庆尚、全罗和忠清三道防务。在申砬离开汉城的时候,李昖把自己的佩剑赐予了他,授予他调动禁军并沿途招募弓手的全权。

身负名将之誉的申砬,在战场上却刚愎自用。部下建议在庆尚道和忠清道交界的要塞鸟岭遏制日军的进兵,申砬却认为驻守鸟岭无法遏制日军,而拒绝采纳这个建议,决定在忠州附近的平原上与日军交战。在得知日军迫近后,申砬在忠州附近的弹琴台布置骑兵,希望通过背靠汉江的背水之阵来激励朝鲜骑兵的士气,再使用骑兵迅速冲破日军的火绳枪阵地。但申砬忽略了朝鲜军装备落后、日军装备优良这一劣势,朝鲜军使用的是射程较短的弓箭,而日军使用的是射程较长、杀伤力更大的火绳枪,朝鲜军很难取胜。
申砬的自负断送了朝鲜王国最为精锐的骑兵部队。
但此时除了小西行长所部之外,其余诸路日军进展并不顺利。面对日军的大举侵略,朝鲜各地有能力的乡士纷纷自立义军。如庆尚道星州的郭再祐于4月21日组织义兵,屡次击败日军安国寺惠琼所部,使其无法顺利进入全罗道。面对郭再佑的游击战术,日军方面很不适应,不仅后方不稳,甚至对其正面作战也颇有影响。为了攻取全罗道的门户晋州,同时也对隐藏在丛林中的郭再祐义军进行有效打击,日本方面投入了作为预备队的宇喜多秀家所部第八军和细川忠兴所部第九军,下达了先攻取昌原、再攻略晋州的指令。

朝鲜庆尚右兵使兼咸安郡守柳崇仁死战防卫咸安,被日军击败,出奔晋州,希望晋州牧使金时敏开城接纳。柳崇仁是金时敏的上司,金时敏得知日军迫近晋州的消息后,担心柳崇仁入城后会导致城中守军号令不一,便拒绝了这个要求。柳崇仁最终力战而死。金时敏研究了日军的火绳枪,并仿制了170支分配给守城的朝鲜军,让他们多次训练,并坚定朝鲜军能够打败日军。
装备日式火枪的朝鲜士兵。
10月5日,细川忠兴率日军兵临晋州城下。当得知城中只有3000多名守军的时候,细川忠兴非常高兴,认为又将取得一次轻而易举的胜利。日军架起梯子攻城时,朝鲜军使用大炮、弓箭、火绳枪对攻城日军发起猛烈攻击,使日军伤亡惨重。细川忠兴甚为震惊,下令使用火绳枪的火力掩护日军攻城。但守城的朝鲜军冒着弹雨,使用石块和斧头摧毁了攻城梯。攻城梯被摧毁后,朝鲜军在城楼上,使用火绳枪居高临下地对日军发起攻击,日军伤亡更加惨重。

除了郭再佑之外,此时朝鲜半岛南部还有郑仁弘、孙仁甲、金沔(miǎn) 等人也组织义军令日本第七军毛利辉元所部无法顺利占领庆尚道。全罗道光州的金千镒(yì)、全州高敬命、李基鲁、洪彦秀父子也于6月1日组织义兵。忠清道公州出身的赵宪、僧人灵圭则于7月3日整顿兵力,联合抵抗小早川隆景、立花宗茂等日军第六军。另外,还有京畿道海州的李延馣(ān)对抗日本方面黑田长政所部第三军。以上战事皆阻碍了日军的进军。

陆路进展不顺,对于丰臣秀吉而言或许还能接受,但海路日军连遭败绩却令其依赖海路提供陆军补给的计划归于泡影。最早与对手交锋于海上的朝鲜水军将领是庆尚右道水军节度使(朝鲜方面简称为“右水使”)元均。面对来势汹汹的日本海军主力,元均虽然接战不利,被迫放弃战略要冲巨济岛,但毕竟也算是敢于亮剑,比起一炮未放便“敌前转进”的左水使朴泓,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当然朴泓也并非全无贡献,他至少在跑路之前凿沉了麾下所有的战舰。毕竟当时朝鲜水师所使用的主力舰——板屋船,无论是吨位还是火力均强于日本方面大量使用的“关船”,即便面对10万石的大名才能建造的安宅船也并非不能一战。
朝鲜海军的板屋船。
元均兵败之际,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呼叫支援。但近在丽水港的李舜臣却发挥了“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精神,不仅自己不出兵,还派人告诫元均“勿令妄动”。当然李舜臣的行为后来被朝鲜王国官方认定为属于“大将气度,伺机而动”。可怜的元均带着庆尚道残存的4艘板屋船在巨济岛附近徘徊了近半个月,李舜臣的援军才终于到了。此时距离日军登陆釜山,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在李舜臣看来,战机恰恰就在此时,毕竟日军主力已经北上汉城,巨济岛一线留下的不过是负责掩护后方兵站的少数警戒部队。在会合元均所部之后,万历二十年(1592年)农历五月初七,李舜臣集中24艘板屋船、57 艘小型战舰(挟船、鲍作船)冲入藤堂高虎所部泊停的玉浦港。

必须指出的是,初次出兵朝鲜之时的藤堂高虎领下不过20000石,因此全力动员也不过出兵2000人,根本不好意思在前线冲锋陷阵,只能以水军的身份在后方打打秋风。正在他率部上岸扫讨(抢劫)之时,李舜臣的大军突然杀到。停泊于岸边的30艘日军战舰根本来不及还手,就被李舜臣以舰炮、火箭击毁了24艘。以几乎零伤亡的代价打了这样一场奇袭战固然是大捷,但事后朝鲜方面宣传毙伤日军4000人左右显然有些不厚道。

成功奇袭玉浦之后,李舜臣随即打算将舰队临时停泊在巨济岛的永登浦过夜,但侦察船又传来了有小股日军正从附近经过前往合浦的消息。李舜臣随即又率队前往截杀,又一气击沉了对方6艘战舰中的4艘(一说为5艘)。连胜两阵的李舜臣有些亢奋,第二天又按照此前侦查所获的情况,率军突袭了巨济岛对面的固城赤珍浦,又故技重施击沉了13艘处于停泊状态下的日军船只。不过此时汉城陷落的消息传来,一扫李舜臣、元均所部原本高昂的士气,于是在“诸将放声痛哭”的情况下,两道水师联合舰队宣布解散,各回本镇。

应该说李舜臣所在的丽水港此时远离日军的进攻轴线,相对安全。而元均所统率的庆尚右道水军不仅船少兵寡,而且防区内的大多数良港、锚地均已落入敌手,在一线与敌周旋的难度可想而知。但正是得益于元均所部始终活跃于前线, 才能领李舜臣于丽水安心休整一个月,并根据战场需要建造了第一艘“龟船”。

根据李舜臣《乱中日记》的记载来看,朝鲜水师很早便已有过使用龟船的历史。其更为古老的名字——“蒙冲”,则似乎暗示了这种战船有着中国血统。结合中国古籍中关于艨(méng)艟(chōng)的记载,更不难发现两者之间的传承关系:“此船(艨艟)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基本上与龟船的设计理念别无二致。那么为什么这种战舰在中国战场被淘汰后,会在朝鲜以龟船之名复活呢?笔者认为,主要还是缘于自宋元以来,中国造船工业及火器运用日益发达。曾在冷兵器时代具有良好防护性的艨艟由于不利于架设多重帆橹机动性不强,且在大口径火器面前生存能力堪忧而逐渐淡出一线。而在朝鲜战场之上,由于日军缺乏火器且主战场集中于沿海港汊(chà)而重新给予它一展拳脚的机会。
龟船作战模式想象图。
经过战国时代的洗礼,日本海、陆军的战斗力均处于巅峰状态。作为一个岛国,日本自古便不缺少统称“水军”的海盗集团。随着战国争雄愈演愈烈, 本无统属的各地水军纷纷为豪门收购,成为各战国大名“株式会社”的“海上事业部”。一时间“你方唱罢我登场”,倒也非常热闹,更促进了日本列岛造船工业和舰载武器的升级换代。1576年,从属于织田信长的纪州水军领袖九鬼嘉隆在织田氏的全力支持下,建造出了宽七间(约12米)、全长十二间(约21 米),以两层漆木为樯橹,上覆铁板,内列火炮的“大安宅船”。两年之后, 九鬼嘉隆正是以6艘大安宅船击破称雄濑户内海30余年的毛利、村上水军联合舰队的600余艘木制战船,一战便拉升了日本海战的档次。

作为织田信长政治遗产的继承者,丰臣秀吉并非不重视水军的建设。早在受织田信长之命攻略盘踞本州西部的毛利氏领地之时,丰臣秀吉便施展自己所擅长的招降纳叛手段,延揽以濑户内海芸予诸岛的村上水军。此后又加封心腹爱将加藤嘉明、胁坂安治于濑户内海沿海,占据造船募勇的先天便利。

应该说丰臣秀吉的“总体战”理论在陆战中确实行之有效,但将其照搬到海战领域,却不得不说有胶柱鼓瑟之嫌。从1591年农历正月下达给各大名的水军征召动员令中,不难看出丰臣秀吉完全按照陆军的模式,进行着海战的动员:“临海各国诸大名领地,每十万石准备大船两艘……各海港每百户出水手十人……秀吉本军所用船只,各国大名每十万石建大船三艘、中船五艘。所需建造费用,由秀吉拨给各国大名将所需建造费用,以预算表呈报,先拨给一半,迨船建造完毕后,再行付清。”

以当时日本全国的石高约2500万石,沿海约占一半计算,在丰臣秀吉的指挥棒下,为远征朝鲜征调、新建的战船可达700余艘,且自带水手。仅从数字上来看不可谓少,但是丰臣秀吉的征召令中并没有提及这些战船的武备问题。当时日本虽然已经实现了火绳枪的国产化,但大口径火炮则几乎全部依赖进口。换而言之,集中到远征军手中的这700艘战船上面连一门火炮都没有。

从各地征调的水手可以满足战船的正常航行需要,但一旦发生海上战斗, 仍需专业的水军。相对于第一波投入朝鲜战场的15.8万陆军而言,首战朝鲜的日本水军仅有9200人,这个集合丰臣系所有水军人马的数字,甚至远远低于战国时代鼎盛时期的村上水军一家的兵力。织田信长手中有船坚炮利的日本水军, 缘何在远征朝鲜之时缺兵少炮呢?出现这样的局面,不得不归咎于丰臣秀吉于1588年颁布的《海贼停止令》。

仅从字面上看,天下已定,要求各地水军停止“海贼”行动无可厚非。但事实上,日本各地的水军除了打家劫舍之外,更多的时候是扮演着海上收费站和镖局的角色。正因如此,日本水军的主力舰被称为“关船”,意即在海上的航行要道设置关卡,以收取“帆别钱”。客户如果愿意以“警固料”的名义出钱,各水军也不介意用小型的快船(小早)提供武装护送的物流服务。长远来看,帆别钱、警固料对日本国内贸易的发展都是有害的。但丰臣秀吉以行政手段将其一刀切,不免操之过急。《海贼停止令》一出,各地的大小水军集团顿时星散,其中当然不乏好事者,加入藤堂高虎、加藤嘉明、胁坂安治等人的水军远征朝鲜,但更多的人选择了就此从良,过上了打渔经商的平和生活。从这一点来说,被编入四国诸大名组成的第五番队(兵团)渡海犯朝的来岛通总所部,可以说是九鬼嘉隆之外,唯一一支成建制参与远征朝鲜的战国水军余脉。

中远距离以弓矢、火绳枪射击,近距离投掷被称为“焙烙”的火药罐杀伤对手甲班的有生力量,最后以水手跳帮,白刃肉搏结束战斗的模式,堪称战国日本水军的“三板斧”。但这些战术在面对李舜臣的龟船面前都很难奏效。龟船的上半部包覆的六角形的甲片,可以有效地抵御日方的中远程投射武器攻击,甲片上林立的铁锥也能令对手英勇的跳帮成为一场可怜的自杀。不过和大众传统的理解相悖的是,事实上在抗击日本侵略的过程中,朝鲜水军所投入的龟船总数不过3到5艘。

李舜臣首次投入龟船的战斗,是在万历二十年(1592年)农历五月二十九日的泗川浦海战之中。根据元均从前方传来的情报,李舜臣于当天率军突袭泗川浦的日军。不过日本方面吸取了此前的教训,始终将舰队停留在狭窄的港区之内。面对近200挺火绳枪组成的日军火力网,初次上阵的龟船不负众望,突入港内一举击沉了对手大半的战舰。当然这种明显已经落后于时代的武器如果面对的是大明水师,可能还没靠近就被弗朗机炮打成了筛子。
日本海军的传统战术对龟船效果并不好。
泗川浦之战的胜利和龟船的实战表现,极大地增强了李舜臣的信心,何况此时全罗右道水军节度使李亿祺正率部赶来会师。兵强马壮的李舜臣决定以固城外海的蛇梁岛为基地对日军进行长期作战。农历六月初二,李舜臣率部进击固城唐浦,首次遭遇了日军主力战舰安宅船,这艘战舰的主人正是颇受丰臣秀吉赏识的龟井兹矩。由于长期为丰臣氏经营银山,因此据说早年枪术过人的龟井兹矩在日本国内战功寥寥,可能是为了安慰其作为武士的面子。丰臣秀吉此时给他的官位有些吓人——琉球守、台州守(没错,就是中国浙江的台州)。可惜名号吓不死人,在朝鲜军的猛攻之下龟井兹矩所部兵败如山倒,他本人一把写着“龟井琉求守殿”的军配(扇子)也成为李舜臣的战利品。于是,逃回国且一直活到江户时代的龟井兹矩,稀里糊涂地便成为中、朝两国眼中首个阵斩的日本大名了。

1592年农历九月初一,李舜臣集结三道水师74艘板屋船辅以挟船92只,大举冲入釜山港。但此时釜山集结的日本水军的船舰已经超过400只,且已做好防御的准备。朝鲜水军奇袭失败遭遇日军的强大反击,朝鲜将领郑运被击杀,朝鲜水师损失惨重,甚至连李舜臣险些被俘虏。此战之后,李舜臣不敢再轻言出击,而转为攻击没有战船防护的运输船团。当然这样的失败是不会出现在伟大光正的朝鲜史料之中的,于是釜山之战的经过被修正为“舜臣与元均悉舟师进攻、贼敛兵不战、登高放丸。水兵不能下陆、乃烧空船四百余艘而退”。李舜臣反击釜山失败的同时,朝鲜王国也已经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之中。

朝鲜君臣仓皇北撤时,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所率日军,一路未遭遇激烈抵抗,分别于5月2日和3日进入京城。7日,第三军黑田长政军亦进入京城。从小西行长攻入釜山到京城陷落,为期不过20天,朝鲜大半河山即为日军占领。日军在朝鲜首都汉城大肆劫掠,“焚宗庙宫厥、公私家舍,括索驽藏,日输其国”。

5月16日丰臣秀吉得到占领京城的捷报后,认为战争的胜利已成定局,他的目的即将实现。为此,他踌躇满志地做了下述三件事:第一,厚赏小西行长、加藤清正并,指示速遣使劝诱朝鲜投降,以减少进攻大明时的阻力。第二,决意亲征。命令小西行长迅速探明通往明朝的道路、里程及详细地图。丰臣秀吉狂妄地认为,用兵20日已攻陷朝鲜京城,下一步攻入明国的日期不会太久。第三,制定征服朝鲜及明朝的计划二十五条:高丽都城已于(五月)二日攻克, 所以,近期内需迅速渡海。此次如能席卷大明,当以大唐(明)关白之职授汝(指养子丰臣秀次)。宜准备奉圣驾于大唐之京城,可于后年行幸,届时将以京城附近十国,作为圣上之领地。诸公卿之俸禄亦将增加,其中下位者将增加十倍,上位者将视其人物地位而增。

这是丰臣秀吉于5月18日给其养子丰臣秀次的备忘录。丰臣秀吉已经被占领朝鲜京城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不仅把朝鲜看作他治下的领地,甚至连一兵一卒也未进入的明朝,仿佛也在他的统治之下了。他忙不迭地在那里任命统治明朝的官吏,授给功臣封地,并把日本天皇安置在明朝北京,而他则坐镇宁波。可是没用多久,他就明白了其所谓的宏图大略不过是一枕黄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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