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人民抗争的历史(4)龟船大战显身手

日本孤悬海外，要想向大陆发展，惟有以朝鲜作跳板。故此，日本侵略朝鲜的历史早在古代就有。公元四世纪，大和政权就曾在朝鲜半岛的任那地区建立过殖民地。

日本战国时代的末期，丰臣秀吉在大体统一日本后，为了实现其征服中朝，称霸东亚的野心，又一次发动了侵朝战争。

当时的朝鲜为李氏王朝所统治，正陷入东人党和西人党之争，政局混乱。而明朝正是明神宗在位的万历年间，财政困难，因经常受倭寇的侵扰，国力也不太强盛。丰臣秀吉对此了如指掌，这更增强了他侵略中朝的野心。

1591年在征服了奥羽地区诸大名后，秀吉就开始备战。他首先在肥前建造名护屋城，作为侵朝日军的总指挥部，由他亲自坐镇。在将领和军队的配备方面，秀吉总共调动了50万人，其中30万用手作战，15万人是先道队。先道队分为八个军，宇喜多秀家为总司令官，小西行长率第一军，加藤清正率第二军，黑田长政率第三军，同时还有九鬼嘉隆的4万水军和700艘舰船。

另外，还有德川家康，前田利家、上衫景胜、蒲生氏乡、伊达正宗统帅的10万人马驻在名护屋城作为预备队。在战略上，日军采用了德川家康的提案，确定了“陆海并进”、“速战速决”的战法，以水军保证陆军的战略物资供应，陆军分三路齐头并进，争取一举占领朝鲜。

在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1592年4月，丰臣秀吉下令正式开始侵略朝鲜的战争。1592年4月（朝鲜宜祖二十五年，明万历二十年，日本文禄元年），日军的先道部队渡过对马海峡，于4月13日在釜山登陆，战争正式开始。这一年是壬辰年，所以朝鲜称此役为壬辰卫国战争，中国称万历朝鲜之役，日本则叫文禄、庆长之役（日本在庆长二年发动了第二次战争）。

小西行长首先在釜山登陆成功后，加藤清正率后续部队陆续登陆，庆尚道的朝鲜水军则彻底被九鬼嘉隆所败，朝鲜右水使元均意自焚船舰，根本无法配合陆军阻止敌人登陆。结果小西行长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东莱城。

随后，整个先遣队按照计划分成三路：小西行长猛进密阳，直指忠州：加藤清正则攻打彦阳、蔚山、企图在忠州同小西行长会师，进面直通朝鲜京城（汉域）。黑田长政则越过秋风岭北上，以策应友军。与此同时，日本水军则攻占了庆尚、全罗、忠清等道的沿岸地区。

朝鲜大惊急忙任命柳成龙为都体察使，指挥请路军队。派李锰、申碰为巡边使去阻击日军。可怜的是，李锰到尚州拼了老命也只招募了几百人，在小西行长的猛攻之下，溃不成军。而申碰所率的陆军主力，则在忠州的达川摆下背水阵，要与加藤清正决一死战。4月27日，双方大战一天，不分胜负，加藤清正趁夜派三百人偷袭了申碰的大营，随后大军掩杀过来，结果朝军一退再退，总算勉强撤回到了忠州城，

此时，小西行长和加藤清正已经会师，以大军开始强攻忠州，日军娴熟的攻城技巧令朝军防不胜防，第二天就被攻破了城池，申碰战死。忠州失守，汉城实际上已经没有防御能力了，宣祖皇帝带着大臣连忙逃到开城。日军随后而至，于5月3日攻占了汉城，此时距日军登陆仅仅过了二十天。据说日本天皇还特别作诗给丰臣秀吉表示庆祝。

同陆军节节胜利相反，日本水军却在初尝胜果后连连受挫，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全罗道的水军节度使李舜臣。李舜臣精通兵法，水战方面更是天才。4月20日，他调动全罗道的水军赶往庆尚道去重新编组被击溃了的庆尚水军。根据敌强我弱的形势出海做游击战，以便寻找有利时机。5月7日，突然袭击了停泊在玉埔海面的日军50艘舰艇，共击沉了26艘，其后在追击到永登浦时又破坏了5艘。第二天，李舜臣在赤珍浦又偷袭了日军的补给船队，又击沉13艘。结果使得丰臣秀吉“水陆并进”的企图失败，陆军的补给开始出现危机。而朝鲜水军方面却仅仅一人轻伤而已，这种战果令戌马一生的丰臣秀吉也无话可说。

5月29日，李舜臣的舰队开到泅川附近的露梁海面，遇到了龟井兹矩率领的12艘日舰。龟井因为惧怕李舜臣的威名，弃船登山，在陆地上摆开半月形长蛇阵。适逢退潮，对朝鲜水军不利。于是朝鲜水军假装撤退，等到日军前来追击时，突然全舰队反转，以军船强大的火力一举歼灭大部分敌军。之后舰队继续向东前进，于6月2日在唐浦港追上了正在劫掠泄愤的龟井兹矩。李舜臣凭借龟船的高机动力先行击沉龟井的指挥舰，然后向敌人两翼包抄，从四面攻击已经失去指挥的日本水军。龟井战死，21艘日船被毁。随后6月5日和6月7日朝鲜水军又连破日军的补给舰队。至此，日军的主力舰队黑岛舰队被摧毁，制海权完全掌握在了朝鲜手中。

而此时的日本陆军在占领朝鲜京城后兵分两路：小西行长过开城向平安道进发，加藤清正攻打咸镜道，直抵中朝交界的会宁，这时朝廷宣祖已经逃到了义州。结果，釜山登陆不到两个月，日本陆军就已经控制了朝鲜半岛的大多地区。要不是水军惨败，补给缺乏，无法扩大战线，恐怕朝鲜不等中国出兵就已经灭亡了。

这个时候，一向不大爱理“藩邦”事务的明朝也坐不住了，此前江浙的倭寇就已经令朝廷伤透了脑筋，现在若再纵容日本侵吞朝鲜，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明朝于6月2日命令辽东抚镇发精兵两万援助朝鲜。6月15日，明军先锋戴朝弃、史儒率部渡过鸭绿江，6月16日进驻朝鲜李王所在的义州。6月21日副总兵祖承训、游击王守官带大部队也进入朝鲜。

而日本方面，为了及时补给陆军给养，九鬼嘉隆又派出了三路舰队侵朝，同李舜臣舰队在闲山岛展开决战。闲山岛海域水深，利于朝军，一开始朝军就利用小规模攻势诱使日军进入包围圈中，待日军全部进入后，隐藏在闲山岛北的朝军主力立刻摆开了鹤翼 阵，同时从正面和侧面击溃了日军，击破了59艘敌舰，数千日军，史称“闲山岛大捷”。这场战役后来成为马汉《海权论》里的著名战例。之后，李舜臣又在安骨浦完全消灭了敌残余部队。

受此役鼓舞，7月17日拂晓，明军的祖承训认为日军“蛮夷野人，安能与天朝大军抗衡”，轻率地调动全部兵力进攻平壤，当时连续降雨，道路泥泞，以骑兵为主的明朝军队很难施展威力，当其冲入好像是空城的平壤时，遭到了小西行长部的伏击，日军的火枪队发挥了极大的威力，戴朝弃、史儒当场身亡，其余兵将更是死伤修重。祖承训一天之内退到大定江，然后撤回国内，平壤攻防战使本来对明朝尚有一定戒心的丰臣秀吉再无提防之意，立即派岛津义弘增兵朝鲜，企图从陆地支援小西，加藤、黑田部。

出乎丰臣秀吉意料的是，由于以加藤清正为首的日军在朝鲜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使得朝鲜各地民众自发组织的义军蜂拥而起，甚至连和尚都组成僧兵，逐渐代替官兵形成抗日的主力。直接后果是使日军陆上补给线也不稳定，于是丰臣秀吉不得不打消了立刻进军义州的计划。

另一方面，明朝于10月17日任命李如松为蓟辽保定山东等处防海御倭总兵提督，大规模援助朝鲜，李如松率领的4. 3万大军于1593年1月3日进驻肃川，第二次平壤攻防战宣布开始。

1月6日，明军包围平壤，李如松竖起一面大旗，上书“朝鲜军民自投旗下者免死”，次日总攻开始，小西行长占有地利，退缩在练光亭的土窟中用火枪不断射击，而李如松则凭借数量优势强攻，同时以火攻对抗。双方均伤亡惨重，连李如松坐骑都中弹而死，最后明军疲劳过度，被迫撤退。但小西行长同样筋疲力尽，无力再战。当晚李如松写信给小西行长说：“以我兵力，足以将你歼灭。但不忍多杀人命，姑为退舍，开你先路。”小西行长回信说：“我情愿退兵，请不要半路拦截。”然后他连夜率残兵跨过冰封的大同江，向南逃去。李如松如约撒去半路埋伏的李锰，另源兵从后面追杀，又歼灭600余人。一共消灭了1646名日军，生擒5名，明军伤亡为796人。

2月19日，明军进驻开城。加藤清正此时已经将该城屠掠一空，焚城南逃。2月27日，李如松率领两千人在汉城附近的碧蹄馆同日军发生遭遇战，幸亏大将杨元赶来救援，才退回开城。当时京城日军有4万多人，是日军的精锐部队，绝对数量就比中朝联军要多。李如松决定先确保开城一线，一边等国内新增援兵，一边整顿中朝联军，明兵部尚书主张和谈，而另一方面，丰臣秀吉得知日军受挫，粮饷不足，疾病流行，也打算撤兵。双方不谋而合，虽然朝鲜国王极力要求复仇，但明朝还是决定和谈。

3月22日，明朝使节沈唯敬前往龙山同日方代表宇喜多秀家谈判，议定日军4月19日退出京城，明军随即进驻，5月2日，侵朝的日军大部分退到了釜山一带。丰臣秀吉不甘心就此失败，一方面在庆尚，全罗道修了18座城堡，一方面运用外交手腕，派小西如安前往北京递交日本的和谈条件，开始了长达四年的打打停停的“和谈”时期。

鉴于日军可能不会再有大的军事活动，明军大半在1593年8月回到国内，只留下1万人驻守朝鲜。李舜臣被朝廷任命为三道水军节度使，实际上就是海军的总司令官，整饬军队，建造战船。而丰臣秀吉也不断地利用谈判时间补充兵力，运送武器给养，以备再战。明、日的谈判一直持续到了1596年9月，仍然处于僵持状态。丰臣秀吉认为日军已经有能力再战了，但首先要设法除掉李舜臣。1597年1月，小西行长采用丰臣秀吉的计策，派人在汉城散布谣言，陷害李舜臣，结果李舜臣被捕入狱，被押送到京城。

反间计成功后，丰臣秀吉立刻于2月21日再度调动14万陆军和数万水军侵朝。从动员到集结就绪共花费5个月时间，在7月准备完毕。明朝因日本毁约大为震怒，也调动了川、陕、浙、蓟、辽的陆军和福建吴淞的水军，再度援朝。

7月7日，九鬼嘉隆要一雪前耻，一举重创元均率领的朝鲜水军，又配合陆军水陆夹击漆川岛的朝鲜水军，朝军几乎全军覆没，日军控制了制海权。8月1日，1. 4万日军三路进攻全罗道，正好赶上明军进驻全罗、忠清。大将杨元率3000人守卫南原，但寡不敌众，2700余人战死，杨元负伤。

8月19日，明军除守卫稷山外全线退至汉城，日军占领了全罗道全部地区。李舜臣重新被任命为三道水军节度使，但此时他手中只有12艘船和120名士兵。于是李舜臣整顿了残余部队，在碧波亭水域悄悄准备恢复实力。9月7日，黑田长政率领10000人分别攻稷城和舒川，被明将解生打败。这时，明将邢玠和麻贵统兵四万和朝鲜权粟元帅会师，组成中朝联军，大举南进。丰臣秀吉情知不妙，加上李舜臣又在鸣梁海峡以少胜多，大败日本水军，所以日军连忙后撤，令加藤清正守蔚山、小西行长守顺天、岛津义弘守泅川，形成沿海要点的守备态势。

联军经过侦察，决定先进攻只有两万人的蔚山。12月23日午夜，明军三路直捣蔚山，李如松交战后佯退，会同友军消灭了五百余日军。正在监督西生浦的加藤清正连忙返回蔚山，亲自守城。明军连续四天猛烈强攻，仍旧没有攻下城池。期间，加藤清正也难以支撑，就送信给明军乞求讲和，被拒绝。双方僵持之时，西生浦1. 3万多日军赶来增援。1598年2月9日，明军屡攻不下，被迫撤退，途中还被追袭，死伤3000多人。

蔚山战役后，双方都调整了战略。秀吉眼见反攻无望，只得继续确保防线，在朝鲜南部站稳之后再蚕食朝鲜。而明军虽经蔚山惨败，但主力未损，而且国内又派陈遴和邓子龙的水军前来助阵。所以明军开始同时进攻三座要塞：蔚山、泅川、粟林。同时明水军和李舜臣的联合舰队控制了南朝鲜海的控制权，切断了日军的退路。这时候在朝日军只有6万人，而中朝联军则有11万人之众，明显占有优势。

8月18日，征战一生的丰臣秀吉因为朝鲜战争的失利，羞愤积郁，终于在伏见城死去。临死前遗命退兵。这对朝鲜的日军无疑是雪上加霜。小西行长进退不能，再次提出和谈，并再度遭拒，只能坚守城堡，等待援军。

9月20日，中朝联军水陆并进，向小西行长驻守的顺天进攻，同时明军还袭击了晋州。一直到10月2日，顺天仍未被攻破，而袭击晋州的明军已经占领晋州，以近3万人的强大兵力攻打泅川。本来战况顺利，但不料明军火药库突然爆炸，结果全军大乱，又遭日军追击，伤亡高达8000多人。

到了11月，日军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小西行长再次准备厚礼送至李舜臣营中，希望和谈，还是遭到拒绝。绝望的小西行长向岛津义弘求救，岛津义弘集结近500艘船，企图冲破联军防线，打通回国的通道。在露梁海面，与陈遴、李舜臣的水军展开最后一次大规模水战。战斗中李舜臣、邓子龙先后战死，但岛津的舰队也被歼灭了200多艘。

12月上旬，日军全线后撤，幸亏日本国内派兵救援，方屈守一隅。联军因为李舜臣之死而变得迟钝，日军终于大部分勉强撤回了日本。

战争结束后，朝鲜在汉城建了“大报坛”以感谢明朝相救，之后明军回国，朝鲜对明的感激之情甚至持续到了清初。明神宗也为此大将三军，《明史》称此为“东洋之捷，万世大功”，这当然有点夸大其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