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转载 向死之心:弱关系无法挽回的绝望 人有三重关系的维系,朋友,家庭,社会。杨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能跟她说说心里话的,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姑;杨的丈夫常年不在家,她有没完没了的必须完成的家务,但是没有内心想拥有的完整家庭;贫穷的农村处于社会的边缘,而贫困乡村里的贫困人家,是在边缘的边缘。她所在的家庭在低保取消之后,更与社会疏远乃至情绪对立。在杨的世界里,除了孩子是她的责任,是强关系,与外部世界的所有关系几乎都若有若无。弱关系意味着可以随时消失。 YGL对自己的四个孩子斧杀、毒杀,手段何其残忍,但这也成为一个巨大谜团。不久前她还在为大女儿的上学资格奔走,而且赢得了人生中难得的小小胜利,作为母亲,怎会对幼子无爱。至少在她自己的逻辑里,她向孩子们施加的必定不是屠杀,孩子是她短暂人生积累下的财富,也是她家庭生活中承担起的厚重责任。也许是她不想逝后让孩子免受不公的待遇,也许是担心抛下孩子自己被人唾骂,向死之心念头骤起,索性一并带到另一个世界。 她也许是想帮着孩子们完成自杀,儿子长大后会不会也像父亲一样当上门女婿动辄被打骂?女儿成人后会不会也像自己这般独撑家庭重担。既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不堪的生活难以改变,弃之有何可惜? 她带他们来,她带他们走。 孟陬县,近京津,虽不富裕但是人均收入高于全国农村水平。北大哲学系吴飞在此进行了三次田野调查。他研究的课题是自杀。 1,21岁的萝生因为被父亲误会偷了姥爷的钱,遭到父亲从未有过的责骂。 萝生,琼枝,方林,兰枝,当此情景,无一例外选择了自杀。 埃米尔社会学著作《自杀论》中,阐述了社会与个人的关系,认为当个体同社会团体或整个社会之间的联系发生障碍或产生离异时,便会发生自杀现象。 一言不合就自杀。 这个群体脆弱得让人不寒而栗。 琼枝跟他的丈夫一直关系融洽,这种水乳交融的关系是她平淡生活中唯一的美好。失去丈夫的爱,她以为就是失去了一切。 吴飞把他的调查写进书里,《浮生取义——对华北某县自杀现象的文化解读》。义,泛指那些有尊严,有乐趣,有劲头的日子,当自杀者决计踏上不归之途,这些日子在他们心中一定已经变得遥不可及。 中国人有句俗语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其中表明了中国人对生命的态度,无论怎么样艰难,活着都是重要的。 代际剥削:经济车轮无情辗轧的人伦 “这些老人不想变成子女的累赘。”杨华说,“自杀的后果也将给子女带来收益。”甚至,他们即便自杀还处处为子女着想。尽量避免对子女家庭产生不好影响。 精神扶贫:一个现代社会的必选之课 什么是精神的贫穷?对知识的贫乏,对法律的无知,对生命的漠视,对正义的曲解,对尊严的误读。 没有人,生为尘埃。每一个生命面世,原本带着与俱来的尊严。 但当社会的力量参与对尊严命题的重塑,他们也渐渐重新审视别人的生活,对照自己的人生,最终,对生活的厌恶态度终使其忽视自己的宝贵生命。这是一种对当下观念无法理解,理解了也无力迭代的绝望。 中国的扶贫事业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联合国予以高度赞扬。中国无疑是最近几十年全世界扶贫最成功的国家,扶贫减贫总体上深入进了中国基层社会,这不是一个只往前奔跑而不顾弱势群体的社会。但相比扶助生活之贫,边缘人群的精神之贫如何救济,已经难以回避。 罗尔斯在《正义论》里写道,正义的主题是社会的基本结构,是主要的社会体制分配基本权利与义务和确定社会合作所产生的利益的分配方式。 这个社会要生产丰富的物质,但更应该生产知识,生产思想,并使之惠及边缘群体,为其所有或为其所用。做为社会的一员,他们有权利获得摆脱贫穷的机会,有权利免于无知,有权利不成为世上的一粒尘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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