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浅谈《红楼梦》的最大艺术特色
一部《红楼梦》，一把辛酸泪。作者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方分出了章回。《红楼梦》可谓中国古典文学的最高峰，其美，见仁见智。国学大师王国维情系其精神；大教育家蔡元培情系其索隐；新文化运动的旗手胡适情系其考证；古典文学学者蔡义江情系其诗词……初涉红学的我，也曾为其中的诗词考证所迷。时至今日，则为其最大的艺术特色——结构上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而感慨不已。红学专家李辰冬曾这样评价《红楼梦》的结构：“以结构论，没有与《红楼梦》可比的”，足见曹雪芹实乃胸中有大丘壑者。
初读《红楼梦》，每逢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唯见书中写道“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便如坠五里云雾，不知作者所云；不慎耐烦之下，即跳过这一回，去读“贾宝玉初试云雨情，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在拜读了诸多红学大家的著作之后方知错矣，方知这一回是《红楼梦》中最重要的一回。书中主要人物的命运在这一回中皆有所暗示，而且其后故事情节的安排也是依据判词而来，这一回堪称《红楼梦》中最大的伏笔。可惜目下所见百二十回本迷惑了诸多读者。曹雪芹所书仅有前八十回，犹如断臂的维纳斯有其残缺，正因其残缺而更显其美。
《红楼梦》中人名的设计独具匠心，颇值玩味。小到一个仆人霍启，大到一个主子贾政，名字多有所寓示。霍启者，祸起也。果不其然，在小说中：“霍启因要小解，便将英莲放在一家门槛上坐着。待他小解完了来抱时，那有英莲的踪影？”祸从霍启出。贾政者，假正经也。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两大主人公甄士隐与贾雨村，寓通篇“将真事隐去，假语存焉”。书中的“真”“甄”“假”“贾”，读者亦只能独自揣摩。
非但第五回的判词、人名的设计尽显匠心，而且诸花所指也无不体现出曹雪芹的“大丘壑”。红学大师周汝昌在《红楼花品》中写道：“曹雪芹是处处以花喻人。”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以掣签的方式点了花谱。薛宝钗所掣是牡丹，题着“艳冠群芳”，有道是“任是无情也动人”。薛宝钗是“绝色的人物”，也是“无情”的女子，她在《咏白海棠》中有“淡极始知花更艳”之句。我们可以从脂批的提示中知道“山中高士晶莹雪”的薛宝钗与贾宝玉走到了一起，但二人的结合只是在形式上，最终劳燕分飞。林黛玉掣到的是芙蓉花，第七十八回《痴公子杜撰芙蓉诔》，表面看来是祭奠晴雯，实质上是在悲悼林黛玉。其他女孩子如探春掣到的杏花、史湘云的海棠、袭人的桃花等也是以花喻人，喻其形象、喻其性情、喻其命运。
《红楼梦》是中国的百科全书，我们可以从诸多角度审视她、欣赏她、赞美她，其美尚需细琢品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