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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想界，他被誉为新生代的旗帜人物：在文学界，他被视为优美的灵魂书写者。王开岭的文字，有一种温润的金属感，有一种磁性的光芒，它敏感、深邃．明亮又干净……如果用形象比喻的话，王开岭的文本散发着一种鲜见的紫檀气质。这样一册书，摆放在书架上，俨然现代家居中蓦现一件“檀品”。在这个浮躁的速写时代，它有一种鲜见的“世外”品质。 《精神明亮的人》收入了王开岭最具标志性的诗性散文和思想随笔。 ■仲美文 黑夜是内心的掌灯时分，是灵魂纷纷出动的时候。 ——王开岭 “老家的院里，两株石榴，一树红，一树白。” 淡定，果断，院子里沉思的目光，是我喜欢的风格。想起了大师的风格，鲁迅也曾喃喃沉吟:“我家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不同的是，大师强硬、偏执，而王开岭留下了理性的温暖，红与白，纯洁与明亮。 “从20岁走到40岁……”，循着王开岭的思路盘点，经历了许多书，背叛了许多年少时光，精神地图的路标，留下孤零零几个站台。20岁暑假的文学启蒙《郁达夫散文选集》，徘徊、苦闷的慢板，与青春期的孤寂暗合，影响了我至今的阅读方向。30岁后的生活琐碎里，阿来《尘埃落定》的神秘、隐逸、空旷，吸引着自己一次次离家出行，在行走中审视灵魂、离间习以为常的俗世。到了40岁后，打动心的文字许久未现。《精神明亮的人》，这本与文学排行榜不相干的书，是它黑与白的构造，“按时看日出”的警告，让我拎着它出入半年，读得艰涩、沉重。 “一个人的童心宛如一粒花粉，常常会在无意的‘塑造’中，被世俗经验这匹蟑螂悄悄地拖走……然后，花粉消失，人变成了蟑螂……所谓的‘成熟’，表面上是一种增值，但从生命美学的角度看，却实为一场减法……就像一个懵懂的天使，不断地掏出衣兜里的宝石，去换取巫婆手中的玻璃球。”纯静的观察，冷峻的叙述，寂静独立的气息，矜持、质感的文本，王开岭游走的社会观察与内心灵魂的分解，理性地为这个喧嚣的世界去除了“角质”，用美学眼光去击碎像我这样每天重复地走着的人生不恭。这份社会的镜像照射，沉重亦痛快，不畅销但有磁性，是吸引我时时拿出来边看边想的理由，虽然文本的某些段落我还没来得及参透。 冷峻地言说精神，理性地在看得见的人、看不见的政治、熟视的社会，以灵魂的萤火烛照，王开岭的关怀开阔、发现独特、语词有锐度。从儿童开始，为18岁少女储存幸福与快乐，到远行、俄罗斯课本和墓地，精神的游历中发现了文学的、美学的、理性的、历史的、宗教的……汇合了世界的多重元素，内容汹涌，但又从容。在自然的理解里，大地的忧郁是个沉重的旧题，在老调重弹里，他在《鹿的穷途》察觉了群体掩护下精神悲悯，白衣人的伦理哀伤。而在国家公器下的精神路标解说，以及深夜翻书里的自我消弥，是他在《后记》中为父亲“用60多年的风风雨雨判断儿子说话的风险”的忏悔。我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在一个设定的体制下，言说精神的勇气与锐度是值得尊敬的。 理性是冷酷的，但王开岭在检查人性和社会事件中，触碰到了它的温度。精神明亮是人性的童贞，是那句“值得尊敬的成年人，一定是那种‘直至成年依然童心未泯的人’”，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坎，一直让你在他娓娓的叙述中寻找那些金属质感的路标。从居斯塔夫·福楼拜写给女友的“按时看日出”，到巴乌斯托夫斯基的“最好看的霜”，他试图在帮自己梳理人性的纯静，也在帮别人寻找那些不经意间丢失的珍珠。所以，他缓缓地写道：“让灵魂从婴儿做起，像童年那样，咬着铅笔，对着世界报以纯真、好奇和汹涌的爱意。”在那一刻，我理解了川端康成《雪国》的古典美学意境：雪，女人，白，洁净。那是一个柔软、温暖的地方，乘上通往雪国的列车，那里有一张张婴儿般的笑脸在诱惑着。 比起人的明亮，国家精神、自由律法、自然辩证是宏大的叙事。“新闻媒体人”是王开岭的饭碗，也许你看到电视评论的大声喝斥，报纸的嚣气，但身在央视《社会纪录》、《新闻会客厅》栏目，他却认为“北京是个能把所有人还原成正常人和普通人的地方，这对隐身，对平息内心的骚乱很有用”。在这颗平静的心下，他冷静地思考，矜持地写作，诚实又耐心地剥开关于“战俘的荣誉”、“梁漱溟，一只自由主义牛虻”、“你有权保持沉默”……无数与世界的对话。王开龄的文本冷隽、克制，文字、灵魂和其职业形成拉开距离，那样只是使自己更好地保持独立与自我对话。无论他认为“对人们幸福所负的责任”是对艺术家与人的标志定义，还是缓缓地从罗曼·罗兰起草的《精神独立宣言》开始，让杜拉斯《给范文同先生的信》以及爱因斯坦的《科学和幸福》基调里，对人本进行生发。对“女性气质”的本质叙述，“喀秋莎”女神故事，让言说的凄美更正了投枪匕首的僵硬。这个徐徐的节奏，让王开龄在散文抑或随笔的界限，变得更加明快、动人，理性中走向了“性感”。这也是他一直记得要与自己对话的初衷，让自己的灵魂从婴儿做起。 读一本文集，最大的享受是思想的光芒，但最酣畅的愉悦仍是文字赋予的质感。论家曾说，王开龄的文字具有一种紫檀气质，磁性、敏感、深邃，是“檀品”。他自己也说自己的文字是“手工”，是“慢话”。而我欣赏的是这种木质的自然本色，质朴、厚实，同样还有手工出品的节奏，在平稳的声调里，简洁有力，让阅读的心平静下来。我在半年的朗读里，这种木质肌理的波纹丝丝入扣地注入到了心脏。 [责任编辑:yfs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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