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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的人格和理性的思考能力， 恰恰是有效防御抑郁症的堡垒。 欢迎转发到朋友圈，转载、合作请后台联系 出品 | 心理分析（ID：xinli-fenxi） 作者 | 秋肃 整理 | 蓝 关于抑郁症，社会上总是有一些既无知又不负责任的观点在流传。 其实，抑郁症在心理分析的视野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特别神秘复杂的心理现象，它并不像我们此前分析杀人案那样需要梳理罪犯的心理逻辑，需要通过一些信息去分析罪犯的心理。但是这一次关于抑郁症的关注和讨论，让我再一次感觉到所谓专家以及大众对于抑郁症的无知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 比如有一种所谓的「抑郁症生理疾病论」，你得抑郁症，是因为你的大脑出问题了，你的神经出问题了，你的某种生物激素指标过高或者过低。这其实就是石勇老师在《心理逻辑：深入探触人类内心世界》一文中所批判的还原论思想，把人类的心理反应，还原成一堆生物化学反应。 毫无疑问，一个人的心理活动确实会有相应的生物化学反应，但是很显然，生化反应只是心理活动的附带效应，生化反应并不就是人类的心理活动本身。爱情并不是什么多巴胺的分泌，愤怒也不是血压升高那么简单，多巴胺的分泌和血压升高仅仅只是这一心理活动的生化后果，但绝不是这种心理活动本身。 把人类的心理活动偷换为各种生化效应，这是一种无能，同时也是回避真正的问题所在。 这种观点，本质上就是把人预设为「物」，预设为没有内在心理活动的机器人。解决这个问题，完全不用去深入到对方的内心，只需要吃药打针，来点儿心灵鸡汤或者思想政治教育就完事儿了。持这种观点的人，可以肯定地说，基本上没受过什么人文教育，当然也不懂哲学，完全不懂得「人是什么」这样的问题。网络上有一些似乎受过一点教育，了解一些「知识」的人，特别喜欢持这种论调。 不懂装懂的人最无知，还要宣扬这些观点的人就是无耻了。 与「抑郁症生理疾病论」一起出现的，往往还有「抑郁症不可知论」。像烧伤超人阿宝这种人，他坏就坏在，一方面散布「抑郁症生理疾病论」，强化社会那种把人理解为「物」的观念，这种观念的后果，大家也都知道了，就是恶化人们的心理处境，隔离人与自己的真实感受；另一方面，把抑郁症搞的不可知，搞的很神秘，什么抑郁症是没来由之类的，否定了抑郁症的可知性，把人阻挡在自己内心的大门之外，使得人们难以深入自己的内心，发现自己抑郁的真实原因。 而认识自己的内心，恰恰是治疗抑郁症及其他心理疾病的一个入口。 重复一点心理分析的常识吧：人并不是机器，ta也不可能任意变成社会和外界所需要的各种样子，ta有自己的规定性，那就是过有意义的生活，去发展和实现自身的潜能，实现与世界的重新统一。如果这种需要无法得到有效的满足，甚至是被破坏、扭曲，那么人在心理上就会生病。 如果人没有按照存在的规定性去生活，那么ta就会被人性追杀。这是上帝在造人时下的一个诅咒。 有时候我真的想，某些人或者为了一逞口舌之快，或者为了自己的利益（比如某些「专家」），不负责任地散布「抑郁症生理疾病论」、「抑郁症不可知论」这种愚蠢的观点，对于很多不懂得心理分析的人来说，会在多大程度上恶化他们的心理处境。这帮人怎么就不受报应呢？是时间还没到吗？ 还有一种更搞笑的观点，「聪明人更容易患抑郁症」。 这种观点的论证是挺搞笑的，列举一大帮名人说谁谁谁得抑郁症，于是得出了抑郁症与一个人「聪明」之间的相关性。其实人家得抑郁症跟聪不聪明真没什么关系。从论证的角度说，「聪明」只是一个人诸多社会属性、生物属性中的一种，这些患抑郁症的名人还有其他相同的社会或生物属性，为什么不是其他因素导致了抑郁症呢？ 从社会后果看，这种观点也具有极强的误导性，有些人将得抑郁症作为自己聪明或者特别的标志，也就是以此来反证自己，或者说自己骗自己说，「嗯，我很聪明，我很特别，所以我才抑郁症」，这样，自己不愿意从那种心理状态中走出来，因为走出来就意味着自己不特别了，从而强化了自己抑郁，以致恶化为抑郁症。这是这类人在心理上玩的一个小把戏。 坦白讲，容易伤春悲秋而又自我感觉良好的文艺青年，往往更容易抑郁。对于那种颓废、缺乏活力的心理状态，符合他们内心里的审美需要，满足了他们对于自己文艺青年形象的想象。 在这里，我特别想重复石勇老师在《深入探触人类内心世界》一文中引述的精神分析大师荣格的话：
缺乏真正地深入人类心灵的能力，仅仅掌握了一套专业术语，永远无法真正地解决心理问题。 事实上，对于大多数名人（并不是绝对的）来说，他们的抑郁症更多的是源于他们共同的生活工作处境，高强度、高压力以及不断通过刷假自我来获得价值感的生活方式，而并不是聪明与否。 在心理分析上，我们把那种过多地迎合社会和外界要求的生存方式，称之为「无我化生存」，这种生存方式，主要获得价值感的方式就是通过在社会价值排序上的提升和刺激来获得价值感。他的心理结构与社会完全同构，缺乏自然情感的体验，因此缺乏持久的、可靠的价值感。这种生存方式，因为无价值感，因为生命内在发展需要的受挫，所以更容易抑郁。 从这个角度说，一个人越庸俗，越缺乏独立人格，越将自我认同建立在社会和外界的评价上，越容易抑郁。尤其是当他在社会价值上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时。 独立的人格和理性的思考能力，恰恰是有效防御抑郁症的堡垒。 当然，也许有人会据某些科学家也患抑郁症的例子来反证我的观点：比如爱因斯坦，也有独立人格和理性的思考能力，为什么他们也会抑郁？与我刚才所说的一般意义上的名人不同，爱因斯坦这类人的抑郁并不是产生于「无我化生存」的生存方式对心理结构的杀伤，而是基于自身与世界的深刻的分裂，是源于一种无法排解的深刻的孤独。 我曾经分析过人类几种不同的孤独类型，对于具有强大思考能力的人来说，因为他们更能意识到自我与世界的不同，在存在意义上与世界分裂的更为彻底，这种状态与发源于人类存在的、与人联系的需要是相互冲突的，与人联系、与世界归于统一的需求如此强烈而又难以满足，这才是这类人抑郁的原因。事实上，这类人如果能够懂得一点心理分析，像弗洛姆所说的通过创造性的工作及爱与世界重新联系，他们的抑郁很容易得到克服。 从现实来看，具有独立人格和强大理性能力的科学家、哲学家，他们也许会有抑郁，但往往难以恶化成抑郁症，更不会自杀。而那些缺乏理性能力，心理背景非常活跃的文人、知识分子，尽管具有独立人格，却往往因为无法澄清一种心理氛围，无法从中走出，心理状况不断恶化，而最终选择自杀。 好吧，让我们回到抑郁症和自杀这个问题本身。抑郁症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无论导致抑郁症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从心理机制上说，它都经历了一个「受挫——压抑——心理能量积累——杀伤心理结构」的过程，当压抑的心理能量达到心理结构所承受的极限，而人又无法对外宣泄心理能量时，ta就会选择自杀来获得解脱。 所谓抑郁，就是长期被压抑的心理能量对心理结构的杀伤。而抑郁症，则是这种杀伤的程度已经严重到了影响日常生活了。 我想对于关注本号的读者而言，应该不用再过多地强调这个常识：自杀是一个人要通过杀死自己的方式在心理上求生，只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才会在心理上获得解脱。 具体到乔任梁的悲剧上，从目前披露的信息来看，我们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受挫，但是很显然他经历了一个长期的压抑的过程，随着心理能量的不断积累而最终导致了自爆。 有必要指出的是，一个人对自我的压抑，非常可能是无意识的，因为对于自己内心真实需求的隔膜，对于自我的严重的无知，他往往不清楚自己在心理上哪方面遭到了挫折，心理能量因为无法找到得以宣泄的出口，心理分析的目的，就是要帮助他找到这条出口。而这，是无论什么药物也无法达到的效果。 心理分析的一个原则是，将无意识呼唤为有意识。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句老话的意义就在这里。 关于乔任梁的自杀，我个人一个谨慎的推测是，乔任梁是一个具有很强自我期待的人，但自我认同完全建立在外界对他的关注和评价上，在娱乐圈这个市场竞争极为激烈的环境下，他缺乏独立的自我价值评价，因此他只能靠不断地强迫自己努力来治疗自己的焦虑，而这种自我强迫，透支了他的生命力，在受挫感、焦虑感的不断积累下，他最终通过自杀来自我解脱。 事实上，在乔任梁身上所发生的悲剧，同样在广大白领中发生着，有很多人饱受抑郁症的折磨，可悲的是，目前对于抑郁症的关注和讨论基本上停留在一个错误的方向，这可能是一个比抑郁症本身更大的危险。为此，我愿意给出一点抵御抑郁症的建设性的意见： 在社会层面，在心理咨询的相关资格考试中，加入哲学的考试内容，将心理分析作为通识教育的一部分，并进一步培育理性的社会氛围；在个人层面，培养独立的人格和理性的思考能力，将自我的价值建立在对自身独特性的认识上，最好，还能掌握一点精神分析的常识。 这种防御抑郁症及其他心理问题侵袭的努力必然是艰难的，毕竟心理问题的治疗并不像治疗感冒那样，通过吃药和打针就能够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就像前文所说的，人毕竟不是一部简单的机器，人的心灵更加不是。心灵的安定和幸福，往往属于那些在人格修炼和独立思考上付出了艰辛努力的人，我想，这很公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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