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一节
【原文】孙子曰：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绝水必远水，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欲战者，无附于水而迎客；视生处高，无迎水流，此处水上之军也。绝斥泽，惟亟去无留；若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此处斥泽之军也。平陆处易而右背高，前死后生，此处平陆之军也。凡此四军之利，黄帝之所以胜四帝也。 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养生而处实，军无百疾，是谓必胜。丘陵堤防，必处其阳而右背之，此兵之利，地之助也。上雨，水沫至，欲涉者，待其定也。凡地有绝涧①、天井②、天牢③、天罗④、天陷⑤、天隙⑥，必亟去之，勿近也。吾远之，敌近之；吾迎之，敌背之。军行有险阻、潢井、葭苇、山林翳⑦荟者，必谨复索之，此伏奸之所处也。 【注释】①绝涧：两旁山势险峻，水流其间的险恶地形。②天井：四周高俊，中间低洼的地形。③天牢：四周地势险恶，易进难出的地形。④天罗：四周草木茂密、荆棘丛生，军队难以施展的地形。⑤天陷：地势低洼，道路泥泞，车马易陷的地形。⑥天隙：两边高山壁立，中间道路狭窄，难以行军的地形。⑦翳（yì）：掩蔽物。 【翻译】大师父说：行军时处置军队和观察敌情的方法如下，穿越多山地带时要沿着溪谷行军，在山地驻扎时要选择视野开阔地势高的地方，在山地作战时不要仰攻敌军，这是军队在多山地带行军的处置方法。穿越多水地带时要尽量远离河流、湖泊，如果敌军准备渡过江河前来进攻，不要在他们的先头部队还没有上岸时迎击，而要等到敌军渡过一半兵力时再发起攻击，这样比较有利；如果想要与敌军交战，不要在岸边布阵迎敌；在多水地带驻扎时也要选视野开阔地势高的地方，同时不要在敌军下游驻扎，这是军队在多水地带行军的处置方法。穿越盐碱、沼泽地带时，务必快速通过不要停留；如果与敌军在这种地带交战，一定要挨着水草、背靠树林部署军队，这是军队在盐碱、沼泽地带行军的处置方法。在平原地带行军时要驻扎在平坦的地方且主力部队最好背靠高地，这样就形成了前低后高的有利阵型，这是军队在平原地带行军的处置方法。以上四种处军方法所具有的好处，正是黄帝战胜其他四帝的原因所在。 一般情况下，军队在驻扎时总是喜欢地势高的地方，厌恶地势低的地方，重视向阳干燥的地方，轻视阴暗潮湿的地方，选择能够休养人马、粮道通畅的地方，这样部队就不会有各种疾病，胜利也就有了保障。行军中遇到丘陵堤坝，要驻扎在向阳的一面且让主力部队背靠它，这有利于用兵作战，因为发挥了地形的辅助作用。上游下暴雨，看到水沫漂来，如果想要渡河，一定要等到水流稳定下来，以防山洪暴至。行军中遇到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这六种地形，一定要迅速离开，不要靠近。我军要远离它们，让敌军靠近它们；我军要面向它们，让敌军背靠它们。行军中遇到山势险峻江河纵横之地、沼泽低洼之地、水草丛生之地、草木茂盛之地，一定要仔细地反复搜索，因为这里往往是伏兵、奸细藏身的地方。
第二节
【原文】敌近而静者，恃其险也；远而挑战者，欲人之进也；其所居易者，利也。众树动者，来也；众草多障者，疑也；鸟起者，伏也；兽骇者，覆也。尘高而锐者，车来也；卑而广者，徒来也；散而条达者，樵采也；少而往来者，营军也。辞卑而益备者，进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轻车先出居其侧者，陈也；无约而请和者，谋也；奔走而陈兵车者，期也；半进半退者，诱也。杖而立者，饥也；汲而先饮者，渴也；见利而不进者，劳也；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军扰者，将不重也；旌旗动者，乱也；吏怒者，倦也；粟马肉食，军无悬缻②，不返其舍者，穷寇也。谆谆歙歙①，徐与人言者，失众也；数赏者，窘也；数罚者，困也；先暴而后畏其众者，不精之至也。来委谢者，欲休息也；兵怒而相迎，久而不合，又不相去，必谨察之。 兵非益多也，惟无武进，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夫惟无虑而易敌者，必擒于人。 【注释】①歙（xī）：和洽。②缻（fǒu）：古代一种盛酒瓦器。 【翻译】敌军靠近我军而依然保持安静的，是因为有险要的地形可以依恃；敌军主力远在它处但却派兵前来挑战的，是想引诱我军前去进攻；敌军选择平地驻扎而不选择险要之处，一定是为了获得某种好处。树林摇曳摆动，是敌军前来偷袭；在草丛中放置了很多障碍，是敌军想迷惑我军；鸟雀惊起，是因为其下有伏兵；百兽惊骇奔逃，是因为敌军大举掩杀过来了。尘土高扬而滚滚上升，是敌军战车开赴而来；尘土低沉而分布广阔，是敌军步兵开赴而来；尘土分散而断断续续，是敌军在砍柴伐木；尘土稀少而此起彼伏，是敌军在扎营。敌军的使者言辞谦卑但敌军却加紧备战的，是想要进攻我军了；敌军的使者言辞强硬同时敌军又做出进攻姿态的，是想要撤退了；敌军先出战车占据阵地两侧的，是想布阵与我军交战了；敌军没有陷入困境但却主动前来讲和的，其中必定有阴谋；敌军快速行动并摆开阵势的，是期望与我军交战；敌军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的，是想引诱我军。敌人倚着兵器站立的，是因为缺粮而饥饿了；敌军运水的士兵打水后急着先喝的，是因为缺水而口渴了；敌军看到有利可图但不前来的，是因为疲惫而心有余力不足；敌军军营上方鸟雀聚集盘旋，是因为军营已空；敌军士卒半夜惊呼，是因为心里恐惧；敌军军营纷扰无序，是因为将领威望不够；敌军旌旗乱动，是因为军阵混乱；敌军军官易躁易怒，是因为敌军疲倦了；敌军用粮食喂马，杀掉牲口吃肉，不带饮食器具，不回军营，是因为陷入绝境而走投无路了。敌军将领低声下气地耐心教导士卒，是因为失去了士卒的拥戴；敌军接连不断地奖赏士卒，是因为处境窘迫；敌军接连不断地惩罚士卒，是因为处境困难；敌军将领先对士卒粗暴而后又害怕士卒的，说明其非常不精于治军。敌军派使者前来赔礼谢罪的，是想休兵息战；敌军盛怒而来，但久久不与我军交战却又不撤退的，一定要仔细地考察一番。 兵力不是越多越好，只要将领不恃武轻进，又能够集中兵力，判明敌情，取得人心那就足够了；那些不深谋远虑而又轻视敌军的将领，一定会被敌人擒获。
第二部分【原文】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也；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也。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 【版权声明】摘自上海古籍出版社《兵家修炼》，供读者交流、学习，不得用于商业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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