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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与建筑对话》继续说说总督楼创建的历史背景3

 冯子 2016-09-29

博粉儿们,上期回顾了德占青岛十七年历史,本期为您介绍青岛早期的城市规划。


1-3青岛早期的城市规划与建筑艺术风貌

在历史的某一个充满矛盾的起点上,德国人梦想着在中国建造一个纯德国式的城市:德国终于如愿将其建成一座纯德国式城市。几年之后,青岛便成了“德国文化和城市建设艺术的展览馆”。

果真如此吗?德国人苦心经营他们心目中的“德国梦”,可毕竟是在青岛,如何寻求城市及其建筑与自然环境与人文地理的充分交融就成为一个中心命题,不可能是“纯德国式”的。当时青岛的城市规划成功与否取决于两个因素,一者与德国的历史传统有关,一者关乎青岛的自然环境,没有后者的诱发与支持,城市规划以及在此框架中展开的建筑艺术实践有可能偏离合理性与艺术化的轨道。当时的城市规划与建设力求完美,借助青岛优异的自然地理条件,在东方完成了一次绝无仅有的欧化城市的建设实践,青岛的山海环境与欧洲的城市思想相结合,这是一个基脉,缘此而形成的城市风貌也就具有了文化移植与融合的意义。


(手绘青岛地图,约1909年)


1-3.1 城市规划

德占后的第二年即着手进行城市规划,1898年10月11日颁行《胶澳总督辖区城市设施建设临时管理条例》,对青岛区内三个区域的建筑样式、密度与容积率做了明确规定。

青岛区内的三个区域是:(一)欧洲区,范围大致是从火车站以东到老衙门(位于今太平路东段)一带,北至德县路到观海山-观象山-信号山-青岛山一线,为欧洲人生活和营业区;(二)华人区,亦称鲍岛区,位于上述地理线以北,为华人居住和贸易区;(三)别墅区,位于欧洲区以东的奥古斯特-维多利亚湾(今汇泉湾),为乡间别墅区,兼具度假区功能。三个区域之外另有台东、台西两镇为劳工区。就此匡定了早期的城市生活形态和存在方式,带有明显的隔离色彩和防御倾向,透现出殖民者狂妄而又紧张的心理。三个区域之间以一道山岭形成屏障,它在西段放开,当时的弗里德里希大街(Friedrich Str.,今中山路南段)成为华洋交接的前沿。隔离状况在1910年开始松动,到1912年辛亥革命以后才被真正打破,原因是恭亲王溥伟等在德国人看来很有身份的遗老遗少需要在欧洲区和别墅区卜居。

起初是无条件的华欧隔离,最后是有限度的华洋杂居,这是一种基本的人文地理态势。由于篇幅限制,关于城市规划的整体状况不再展开,以下讨论限定在当时作为主城区的欧洲区范围内。这一带是建筑艺术的集大成之地,也是城市风貌和文化个性的代表区域,总督楼位于其东北部,所在位置是一个相对空旷的地带,它的西南向区也被称作“内城”。

相对于现代化过程中往往出现的城市千篇一律的倾向,当时的主城区或者说今西部老城区的核心部分呈现出一种稀有性的城市景观。但在当时,城市规划也曾被批评为是千篇一律的,如海军建筑顾问博克曼(Bokemann)在肯定新城市是一个“合乎规划的、与德国人的秩序和整洁意识相适应的新设施”的同时,认为其最大遗憾是没有成功地“从老中国城市绘画般的美景中汲取任何有益于我们的新建筑的东西。”这实际上已涉及到了一个跨文化融合的命题,但在当时充满军事乌托邦色彩的殖民地思维中是难以实现的,城市管理效率和殖民控制的方便性成为第一着力点,因此街道的走向也曾被认为没有充分表达出文化的诗意,缺乏对文化传统的充分尊重和吸纳。

既如此,为什么人们确实从这里,从当时的欧洲区和别墅区看到了花园城市的症候与魅力?推思起来,这实在有赖于青岛优异的地理环境的赐予,“自然”就摆着这里,不吸纳其灵光与美感都不可能。城市规划最基本的出发点就是不破坏自然本身的艺术肌理,尽量寻求人与自然的契合,有了对这一点的合理把握,即便在规划思维上受到了某种限制,也必获得来自大自然本身的强有力的纠偏,避免滑入那种带有反自然弊端的“现代”泥潭,这是自然力作用于城市规划的一个典型案例。

如果不做太苛刻要求的话,可以说当时的规划取得了成功,是欧洲城市思想与东方山海环境相结合的一个范例,在把握自然的尺度的基础上实现先进的城市理念,兼顾到了城市管理、城市生态和审美体验的需要,在地景视野中基本实现了科学化与艺术化的结合。

观察主城区规划,有三点令人印象深刻。首先,城市与自然获得了较好的协调,中世纪以来欧洲城市的田园思想最终得以体现。这是一种不讲求中轴对称的自由式布局,注重营造整体上景色如画的艺术气氛,强调视觉色调上的鲜艳与统一感。“对称”只在以总督府为中心的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实现,如上面照片所显示的,在这个范围内尚可看到一条南北轴线的存在,由这条小轴线向东西向的放射局限在一里左右区间,而且直线之外还呈现了曲线放射状态,由此合于城市的自由化布局。有着不可掩饰的山海气韵,城市深得自然慧力,田园化思维最终获得了主导权,引导出一种极具视觉感染力的相对灵活的视像,城市显得浪漫多姿,弥漫着城市与自然相适应的艺术氛围。

由此引出第二点,“借景自然”成为布局手法,道路取向与自然地势的相互适应,在视觉有效性范围之内,在与自然地势相统一的前提下,把握好道路的走向,直线与曲线相得益彰,南北向主要通道尽量避免由于道路弯曲而带来的视觉障碍,让视线直接通海。实在是由于这里的海湾风貌太优美了,所以在规划建设的时候,处处注意将海湾景色引入城市之内,让山海景观通过街道延伸到城市空间中来,构成了一种稀有的城在画中的美学风貌。

第三,建筑艺术与城市规划的深度契合通过“对景”得到了强化,建筑往往成为某一区域的点睛之笔,与周边街道有着良好的心理相融性。具体做法就是在一条道路的视线尽头或多条街道交叉口的视觉焦点上设置标志性建筑,形成对景,如福音堂是今沂水路、江苏路、和平原路等几条街道的对景,总督府是青岛路的对景,火车站是兰山路的对景,小青岛灯塔是江苏路的对景等等,而总督楼则在更大范围内构成了周边多条道路和山峦谷地的对景。将这一别具特色的“对景”体系放在大山海环境中看待,则更显精到,城市的审美格调得以提升,极大丰富了“人与城”的精神体验。

上述三点之外,还隐含着一种与城市发展相关的宏观视野。与传统的中世纪小城市相比,青岛的街道显得更开阔和敞亮一些,没有刻意构造神秘弯曲之势,而只是做到与自然地势的简单一致,这显然是考虑到了城市发展的未来需要,在规划中充分考虑到了城市功能的多样性问题,前景思维发生了作用,就是说青岛不是作为一个小镇来规划的,而是呈现出了可满足更广阔的贸易与生活需要的大城市的前景。于是这个起初看上去很优雅的东方小城势必要满足大城市的综合功能,其功能需求已突破了小镇的容量,远非那些以居住为主要功能的小镇所能容纳的。这也是前述“文化的诗意”被适度限制的一个缘由所在。

要之,城市规划与建筑设计适应了自然地理形势,田园化布局与海湾和山丘地貌取得了默契,道路沿山脚开辟,建筑高低错落,疏密有致,楼不遮山,路路通海,道路和建筑业就成为了地景的有机组成部分。与自然相协调不仅是一种景观,而且应当成为一种精神。
(城市早期的天际线,这四副照片拍摄于1902年到1913年,记载了城市早期的风貌,呈现了城市规划与建设的基本逻辑,呈现了以建筑为载体的城市风貌的历史脉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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