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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林间的杰作

 圆角望 2016-09-30

    伊迪斯·沃顿(1862-1937)


    伊迪斯·沃顿出生的19世纪60年代纽约上流社会,婚姻是女性被鼓励去追求的唯一“事业”。她像个怪胎脱离家庭和社会设定好的轨迹,自顾自往前走,走到美国文学史的高处,成为第一个获得普利策奖和第一个获得耶鲁大学名誉学位的女性,而她从没有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沃顿的小说多以她熟悉的上流社会为背景,如代表作《纯真年代》(马丁·斯克塞斯据其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已经成为影史中的经典)、《欢乐之家》。她用犀利的眼光和风趣的笔触来观察、描绘万花筒般的老纽约,紧守几代人传承下来的财富与声望的老贵族,“镀金时代”在突然到手的巨额财富前面不知如何表现得体的暴发户。沃顿极为高产,40年间出版了40多部作品,除了文学创作,还有文化批评、建筑、园林、室内设计、旅行等。位于马萨诸塞的“山居”由沃顿自己设计,是她在建筑、园林方面才华的集中体现。她在此生活了短短十年,这十年在她的一生中至关重要:她的写作取得了巨大成功,精神上遭受了巨大的动荡(最终决定离开美国,永久定居欧洲)。

    一 按自己的喜好,设计一座房子

    阅读伊迪斯·沃顿已是成年之后的事。按批评家的说法,美国作家有的擅写“苍白脸”(上流社会),有的擅写“红皮肤”(下层社会),伊迪斯·沃顿无疑是前一类,尽管她写过《伊坦·弗洛美》,也喜欢擅写“红皮肤”的惠特曼。当“苍白脸”被认为是不光彩甚至罪恶的时候,这类文学自然不受待见。仰仗译介接触文学作品的人也就没什么机会阅读到。

    伊迪斯·沃顿1862年出生于美国上流社会。生来一张“苍白脸”。我与友人前往的是她自己设计的房屋,名为“山居”,在马萨诸塞州的雷诺克斯。沃顿“用祖父家的名字来命名它”,她在那里“度过了十年的时光——生活、建造花园、安心创作。”

    车停在“山居”入口,一条安静的石子路通向主楼。路边是“山居”与一个艺术组织“当下雕塑”合办的展览。一件件艺术品放置于林中,有的被树木遮挡,你需要走上前去才能看完整。观者与作品互相寻觅。女艺术家黄苏(Sue Huang)在这里创造了一个名为“看不见的镜子”的作品,在树洞的位置放上一面面形状与树洞吻合的镜子,镜中是绿色的树叶草叶,这里本是绿叶的汪洋,人们误以为镜中物是树洞那头的风景。

    沃顿童年时随父母旅居欧洲,会说地道的法语、德语、意大利语,10岁时因为一场风寒回到纽约。她痛恨这座肮脏粗俗的城市,不理解纽约人为什么没能继承一丁点欧洲祖辈的风度与审美,把城市建筑得像一个压扁的垃圾盒子。童年的沃顿无法将纽约塑造成自己欣赏的样子,“山居”却是迎合着她的喜好一点点成型的。沃顿的好友亨利·詹姆斯说“‘山居’是倒映在马萨诸塞水塘里一座精致的法国城堡。”

    去掉南翼供仆人居住使用的附楼,整个房子严格对称。楼层的设计也是依自欧洲的房屋,进门是底层,低矮、局促,上一层才是有着高高天花板的客厅。

    沃顿出版的第一本书并非文学创作,而是《房屋装饰》。建筑装饰与写作所讲求的节奏、比例、逻辑、秩序有共通之处,她所喜欢的风格也是同样的典雅简净。

    沃顿是房屋、花园设计的专家,有趣的是她的写作中时常把建筑拿来与人作比。“我有时觉得,女人的天性就像一座满是房间的大宅子,有一个前廊,所有人可以经过;有一个客厅,与人作正式的会面;有一个起居室,家人进进出出……除此以外,剩下的房间,门把手从未转动,没有人知道如何抵达它们,没有人知道它们通向哪里。而在那最里面、最神圣的一间,灵魂孤单地坐着,等待永远不会到来的脚步声。”

    客厅东头是沃顿的书房。书房对沃顿尤其重要,她对纽约恶语相向,仅对一个地方充满温情——父亲的书房。早年的沃顿极内向,不擅交际,整天躲在父亲的书房里。19世纪末纽约上流社会,对她的期待是完美的淑女,相比人们期待她表现得游刃有余的笙歌宴饮场合,她在书房里更自在。在她的代表作《纯真年代》、《欢乐之家》、《伊坦·弗洛美》、《夏》等里面,书房一再出现,人物在其中阅读、思考、休息、调情、疗伤。

    “山居”于1911年出售,几经易手,沃顿的书籍也流散各处,后来博物馆高价收回了一批。这些书涉及到文学、园艺、旅行、历史、哲学、宗教、科学,有的留有她的铅笔批注。书架间嵌入一张沃顿的巨幅照片,应杂志要求的摆拍,她假装在书房里写作,右手托住脸,做思考状,神态并不自然。沃顿从不在书房写作。一个思考者、写作者,被要求假装思考与写作的时候,只能是不知所措。

    与书房紧邻的是爱德华·沃顿的房间。伊迪斯本姓琼斯,经历过两段失败的恋情,转眼到了23岁,按当时纽约上流社会的标准,已是“剩女”的行列。她仓促地嫁给波士顿的绅士爱德华·沃顿。伊迪斯对于文学、艺术等心智生活的追求在爱德华那儿得不到理解与回应。这是一场惨败的婚姻。在“山居”的时候,夫妇二人在同一座房子里,过各自的生活。

    客厅的南边是餐厅,餐桌下一张软垫是沃顿给小狗准备的。这样的软垫在“山居”不止一个。沃顿喜欢小型犬,说它们是她脚边的心跳。“山居”里的老照片,小狗在沃顿的腿上、怀里、肩上。餐桌旁的椅子上,贴着曾在此用餐的人的名字。两个人在沃顿的生命里非比寻常——亨利·詹姆斯和莫顿·富勒。沃顿自称撇开她一生中两三例最伟大的友谊的影响,就谈不到她自己。詹姆斯和富勒就是这“两三例”。(下转3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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