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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黑的成绩一直很好，上了初三，却还是每次都还能考全年级前五名。我想他一定会听他姐姐的话上城里最好的高中，考一个好大学。 二黑中考的前几天，我打算先不卖凉粉了，好好给二黑做饭，好让他能有一个好的学习和复习环境。 就在那一天的一天下午，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可是我宁可不接到那个电话。我虽然没有念过书，可是那个电话每天都在我脑子转悠，我都已经背了下来。是那个男生的电话，我犹豫了好久才接起了电话。 男生的声音很低，跟蚊子叫似的，我却很认真的听着，他问了一下我最近的情况，还好不好，身体怎么样之类的话。我已经开始有点迫不及待了就问他说，娟娟还好吧？你们过得怎么样？ 男生岔开了话题，说，年前娟娟生了个儿子，刚生下来就有七斤多重，很健康也很可爱。 我又问他，娟娟怎么样了？她现在在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好像已经哭了起来。我一下子急了也慌了起来又问，你哭什么？娟娟到底怎么样了？ 男生说，我说了您老可一定要挺住，保重身体。 我不由得骂起来，上一次你打电话就没讲什么好事，今天又要告诉我什么呀？快说。 实际上我不想听，有些事我宁愿不知道，有些话我宁愿不听，有些人我宁愿不见，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不知道，一直存在我的脑子里，也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念想。 可是那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已经不由得钻进我的耳朵里。 前一段时间我和娟娟去我们家旁边的公园里去散步，因为天气很好，我们心情也很高兴。可是在过马路的时候，马路对面有一个要饭吃的乞丐，是个女的，正缩在公园的外墙墙角里。娟娟突然就像发疯似的闯过马路朝那个疯乞丐冲过去，就在这个时候，马路上过来了一辆货车。我当时都吓傻了，货车一过就跑了，我赶紧跑过去把娟娟抱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她当时头还是拼命的朝疯乞丐的方向看过去，一会，她突然又笑又哭的，嘴里哼着，不是她，不是她！我赶紧抱起她往医院跑，可是到了医院的时候，娟娟的身子已经冷了。她是笑着走的。 我当时听完脑子嗡的一下空了，身子不由得瘫倒在炕上，电话里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您，您在听么？他的话才将我拉了回来。我就不由得哼哭了起来。 男生又说，我想带着孩子过来看你们。 我当时就说，别过来，过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然后我就挂断了电话。 我不敢给二黑说，怕他听了受不了还会影响他的考试，那是他姐姐最想看到的，我不想让娟娟走了还失望。我也不敢给掌柜的说，因为他现在身子虚，经不起刺激，我怕他会撑不住。可是到了晚上我还是趁着二黑不在忍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掌柜的。 掌柜的听了，呆了一下，又在后窑掌里之前的那个小板凳上坐下来，点了根烟，低着头不说话。 我不敢和他说话，我怕他会撑不下去。我知道他心里承受了太多太多。 掌柜的默默的抽完了那根烟，烟雾笼罩着他的身子。他站起身来从门里走了出去，我只好从后面跟着他，看见他慢慢的从院前出去，走到坡前的那张石床上坐下来，又点了一根烟，然后就一直看着顺着坡延伸上来的路。 那是回家的路。 过了一会，烟烧完了，又点起了一根，嘴里才开始喃喃的说着。 我说过要让你死在外面，这次你怎么这么听话，以前你一直都是不听我的话的。 其实你离开家的那天，爸爸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你的，不想让你离开这个家。没想到你当真了，你真是个傻孩子。 不要怪你的妈妈，她一直都很疼你的，那天你说的话真是伤她的心了她才会打你的，其实那巴掌打在你的身上，可是却疼在你妈的心里啊。 不要怪你的妈妈，是我把你送走的，这一切都要怪我，你妈妈真的很不容易，这些年操持着这个家，吃了太多的苦。 你长这么大一直没有叫过我爸爸，因为这我还打过你，现在想想真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的。这一切都是我造的孽，你不认我这个爸爸，我不怪你，可是你一直都是我最心爱的女儿。 到了那边，和你三个哥哥相互扶持着一起往前走，不要吵架，都相互让着点。 烟又烧完了。 掌柜的才哭了起来，身子一耸一耸的，掌柜的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的人。看着他难过我也不由得哭了起来。 生活的压力压不垮一个男人的肩膀，血一样的亲情却能彻底瓦解男人的心。 从那以后，每天掌柜的都会坐在石床上发呆，一坐就是一天，眼睛呆呆的看着上坡的路，然后默默的抽烟。二黑刚考完中考后的第二天，坡上突然上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背着一个很大的旅行包，低着头。 我也正好从家里出来叫掌柜的回家吃饭。那个人上坡到了石床跟前我才认出那人竟是那天领走娟娟的那个男生。快两年不见，男生的头发长了些，留起了胡子，也憔悴了很多。 掌柜的见了他，立马站了起来劈脸就问，你他妈来敢来这里？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信不信老子现在杀了你。 男生突然在掌柜的面前跪了下来，我走了过去，男生低着头，叫了声，爸！妈！ 掌柜的骂道，别叫老子，老子不是你爸！ 男生又说，娟娟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也觉得很痛苦，我知道我给您二老造成了伤害，您要是觉得杀了我能解恨的话就动手吧。说完竟闭上了眼睛。 掌柜的拿起身边的石头就准备砸过去，我赶忙伸手去拦，男生低着头护着孩子，也不躲，也不闪。 掌柜的终于没有下的了手，丢了石头，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同时又骂道，你拐走了老子的宝贝女儿，又害死了老子的女儿，可笑的是我竟然连我女婿叫什么都不知道。我竟然连有个女婿都不知道。 男生低着头也哭了起来，从今天我给您当儿子吧，侍奉着您二老。 掌柜的又骂道，老子有儿子，想给我当儿子你还不配，你快给老子滚，我一刻也不想看见你。 我无力的说着，孩子你走吧，这里你不用再来了，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掌柜的又骂道，还不快滚？ 男生抬起头来，慢慢把怀里的孩子捧起来，说，这是娟娟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也是您的外孙，把他留在您身边吧。 掌柜的看了那孩子一眼，那孩子长的真可爱，眼睛花的好像娟娟。掌柜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过了好久才说，这个孩子你带走吧。他生下来就没了妈，现在不能再没了爸。 我也说，把孩子带走吧。如果娟娟在上面能看见的话，也希望你能亲手把他养大，而不是我们。不然我们死了之后，我们也没脸去见她。 男生抱着孩子像我们磕了三个头才慢慢的站起来，转身准备下坡。 我叫住他又问，娟娟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些什么？提到我们了没？ 男生艰难的摇了摇头，然后背过身去慢慢的走了，快落山的太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我那个时候突然觉得这个男生其实不坏。 娟娟最终没有原谅我们，她一辈子都没有原谅我们。她宁可去认一个连她都不认识的疯子当妈却不肯认那个生她养她的亲妈。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不知道男生提到的那个疯子乞丐是不是就是王大脑袋的老婆，娟娟说不是，我想也是。 也不知道王大脑袋现在怎么样了？好久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也许他已经死在了找他老婆的路上，也许他已经找到了他的老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静静的活着。 老村长后来知道他最宝贝的二儿子被人打死之后，一时承受不住，吐了一大口血，然后就走了。 二黑还不知道他姐姐已经走了的消息，我没敢告诉他。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马姓其人，字晓白，三流段子手，书有 《稻草人之死》，《漫游记》等百万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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