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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进去就可以收听鱼公子好听的声音▼ 01 家乡称呼普通人，总是在人名的前头加上“老”，后面加上“子”，称为“老X子”。只要你是平凡普通人，不管是七八十岁的老人，还是几岁的孩子，都用“老X子”来称呼。这种称呼不是尊称，而是略有贬损，一种随意的称呼。如果这样的称呼你，就说明：有你不多，无你不少，你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老金子就是这样一个人。 老金子下半身瘫痪，坐在轮椅上，摆一个补鞋摊，常年补鞋配钥匙谋生。 老金子大概有五十多岁，他姓什么，辈分是什么，排行老几？大家都不知道。只是大家都喊他“老金子”。
“老金子——补鞋。”小孩子这样喊他。 “好咧！放在那啊。”他抬起脸，笑笑的，朗声回答。 “老金子——配把钥匙。”大人这样喊他。 “好的！你坐等一下。”他还是笑笑的，高声回答。 老金子整天忙忙碌碌地补鞋，配钥匙，乐呵呵说着话，心头好像永远是晴空万里。 02 对于鞋匠老金子，我还是比较熟悉，他的妻子就是我老家的邻居。论他妻子的辈分，我还把他叫表叔呢，那时候他经常来他老丈人家。 老金子的家住在高山上，相比较而言，我老家的土地、物产、气候等，要比他那里强一些。老金子的父母亲都是哑巴，忠厚老实，只会苦扒苦做，加上地处高山，气候寒冷，土地贫瘠，而他兄弟姊妹又很多，因而日子过得紧巴巴，家境十分贫寒。 老金子诚实、勤劳、善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爱唱山歌，见人打招呼，满脸的笑容。 每到夏秋农忙时节，老金子和他的父母总是来到他丈人家里帮忙。因为他那里的庄稼成熟总要比我老家的迟上半个月左右。因此，等到这边忙好了，他们刚好回去忙。 老金子勤快，做事麻利，忙好了地里的活，还常常帮忙干家务活，特别是挑水。那时候老家吃水是一件大事，一件苦差事。吃水要到一个叫水井沟的地方去挑，来去六里多山路。去时是下坡，回来挑水可是六七十度的上坡。大人挑水，小孩抬水，童年时父母让抬水总是愁眉苦脸，很害怕，每次总是在父母的打骂，或者悬赏之下才去。 老金子表叔总在午饭后、晚上放工后，挑起一担木桶，唱着山歌，去水井沟挑水。一担木桶，加上水，大概有上百斤重的样子，但他挑起来显得很轻松，走平路的时候，几乎是慢跑，扁担忽闪忽闪的。见了小孩子，他更是高兴。 抬水往回走很累人，走了一段路就会气喘吁吁，于是遇到平坦的地方就要歇一会儿。 见到唱歌的老金子，我们就喊：“老金子表叔，你的歌唱得真好听！唱一个吧？” “好！来！我给你们唱一个。” 于是，他又扯起嗓子，唱起了山歌。 他唱的山歌我听不大懂，但是他的声音很洪亮，总在山间回荡，很好听。 “老金子表叔，你的力气真大咧！” “这算个啥！我一个人能担三桶水呢。” “你吹牛！那咋样担呢？” “我担给你们看。” 说完，他放下扁担，把我们抬的一桶水用山上的葛藤系好，用嘴叼了起来，然后两只手各提起一桶水，走了起来。 “哇！好力气！”我们看了，很是好奇，也很佩服。他宛然成了我们心目中的英雄。 老金子爱唱山歌，爱讲笑话，爱扮鬼脸，会讲故事，跟他一起热闹好玩，有意思，他能把抬水这件苦差事都搞得很有声有色，趣味横生。 03 老金子三十多岁时，妻子去世了，给他留下了三个儿女，大的六岁，小的才一岁多。妻子有病时，他带着四处求医，花了不少的钱，借了不少的债。妻子死了，他又是爹又是娘，好在他的哑巴父母还能帮他一把。 为了还债，他把儿女交给父母，出外打工，到山西煤窑当苦工，下煤窑挖煤。 就在一次事故中，他的腰椎、双腿被塌断，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但从此他瘫痪在床。 众人都同情他，想到他的余生恐怕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不久，他的父母也先后死去，在当地政府、亲戚、邻居们的帮助下，他埋葬了父母，带着三个儿女艰难度日。 “哎——老金子命真苦！”人人都这样说，“他的命苦得像黄连，苦到家了。” 04 后来，孩子长大了，要到街道读书，于是他来到街道，摆了一个补鞋的地摊，一边补鞋，一边照顾几个孩子读书。 在街道，我第一次见到他，见他坐在轮椅上，靠双手转动轮椅行走。 说实在的，他补鞋的手艺并不是很好，但补鞋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我有鞋子需要补时，也常常送到他那里。每次去时，我们总是闲谝一会儿。 “金子表叔，现在日子过得咋样呢？” “好着咧！现在社会好，娃上学不用多少钱，我全家吃低保，国家给一些钱，看病还能报销一些。我补鞋、配钥匙，挣一点零用钱。日子好着哩！” 看着他满脸幸福的样子，我又问：“你拄拐，勉强能走吧？” “那不行！双脚不能动，动一下都要用手搬，只能坐轮椅。”说着他用手搬了搬双腿，“这一双腿已莫得知觉，木石一样的。” “这很不方便呀？” “这都好到哪去了！我卧床不起九年呀，屎尿都在床上接，自己顾不住自己，还有三个娃崽，莫得钱用，缺吃少穿，那时候才叫难嘞。” “几个娃现在咋样呢？” “几个娃呀，现在都好的很！”提起孩子，他又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我大女子，给一个大公司老板开小车，两头低中间高的那种，黑色的，光亮亮的，车身子能当镜子照，一个月五千多工资；二女子在一个工厂上班，一月也是四五千；儿子在一个工厂当保安，他狗日的穿公安制服，还耀武扬威的。前几天，三个娃崽开车回来接我出去旅游啦，转了大雁塔、华清池。哎呀，说不得！漂亮得很！” “还唱歌吗？”看他沉醉在幸福之中，我又问。 “唱么，莫得人谝，我就唱歌。跑船歌、孝歌、姐儿歌我都会唱哩。来，给你唱一个。” 哎—— 远望乖姐吆么矮坨坨， 背上背个呀么憋挎箩， 一来是上坡打猪草吔， 二来是上坡找情哥， 找到情歌挨着坐哟， 挨着情哥唱情歌， 唱着情歌心暖和。 老金子还是我童年的那个快乐的表叔，望着眼前这位乐观、坚强的表叔，我的心里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呀，道路不可能永远平坦，生活不可能永远幸福。当身处坎坷，面临不幸，我们应该像鞋匠老金子那样，选择坚强，选择快乐，选择阳光，即使在黑暗的夜里，也会找到前进的方向，生活也会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原标题：快乐的鞋匠——老金子 *作者：李昌宝，鱼羊秘史原创专栏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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