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榜石刻与清末京西水利工程

在京门铁路2号隧道外侧，有一处石刻，内容为“统师徒，杀水势，燕民从此乐熙熙”，“钦命头品顶戴赏穿黄马褂奏办直隶顺天河务前福建布政使达冲阿巴图鲁楚南王得榜题”，“光绪捌年孟春月谷旦立于野西河滩”。如今和这处石刻一路之隔，是自助烧烤，再往北为戏水乐园，一幅其乐融融祥和画面。只有这石刻，记载着清光绪年间治理永定河兴修水利工程的往事。

王德榜石刻，词儿好像有点水。王德榜这人可能文化不是很高，但确实是能打仗能干事的人。

王德榜，字朗清（一说朗青），祖籍广东东莞，父辈到湖南经商，德榜出生于湖南永州江华县。太平天国乱起，王德榜与哥哥王吉昌办团练与太平军作战，吉昌战死后，德榜屡立战功，后归左宗棠辖制，成为左氏心腹将领之一。咸丰十一年，因击退太平天国侍王李世贤解玉山之围，获赐号“达冲阿巴图鲁”，即“锐勇巴图鲁”。同治四年，王德榜参与击毙太平天国康王汪海洋之战，官至福建布政使，赏黄马褂。后随左宗棠平甘陕回乱，兴建水利等。至光绪七年，进京教练火器、健锐营，兼兴办京畿水利。之后，王德榜赴越南对法作者，战功赫赫，但因左李矛盾受李鸿章压制，未能升官，平级转任贵州布政使，光绪十九年逝世。王德榜在家行八，在永州把王德榜昔年宅邸称为“王八大人公馆”，“王八”二字并非贬义，不清楚当地何种风俗。

这里，主要谈谈王德榜兴修永定河水利工程的事。永定河流量不稳定，水患频发，古时曾称“无定河”，不过名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出自晚唐诗人陈陶的《陇西行四首》，此无定河非彼无定河，有北京历史研究者文中称写的是永定河，谬也。治河也就一直是北京地区的重要工作，而光绪年间一贯互别苗头的李鸿章、左宗棠又在如何治河上有了严重分歧。李鸿章主张集中力量治理下游（卢沟桥以下）河段，而左宗棠则主张必须在上游（卢沟桥以上）筑坝凿渠分流河水，方可根治水患。几经争夺后，朝廷终于采纳了左宗棠的方案，王德榜负责上游水利工程。

王德榜采用火药炸山取石的方式，用人工较少；且对军队约束较严，军民间相处较为融洽，因而颇得周边百姓赞许。在光绪七年闰七月至光绪八年四月10个月时间里，王德榜部在下苇甸、丁家滩、水峪嘴、车子崖和琉璃局山嘴处兴建了五处较大规模的水利工程，同时开凿了城子至卧龙岗的灌渠，称“城龙灌渠”。其中城龙灌渠现在因城市化进程改为暗河，但仍发挥一定作用。此外，他还在三家店到麻峪段修建了一些附属水利设施，便于当地灌溉。据说，麻峪村村民因此将王德榜像贡于龙王庙内（我未考察过，只是道听途说，录此）。原本还打算在莺山嘴（现称鹰山嘴）处再修一处，后因资金不足加李鸿章掣肘未能实现。工程开始时，左宗棠调任两江总督，为保证工程顺利进行，左氏要求王德榜经常向恭亲王、醇亲王汇报以获取他们的支持，并运作了恭王、醇王视察京西工程。

光绪七年十月二十日，醇亲王奕譞视察水利工程施工现场。王德榜在丁家滩北石壁上刻下“醇亲王到此”纪念此事，此事看起来有些搞笑，和现在某某领导人做过的椅子什么的有些相似，但当时可能也是不得已。

铁路把原有山体劈开，“醇亲王到此”石刻在铁路外侧，能保留殊为不易。当时，恭亲王奕?虽然不太得势，但仍地位尊崇。相信经过很多历练的王德榜当不至于“厚醇薄恭”，或许当年在下苇甸到琉璃渠间某处石壁上，也有恭亲王视察的纪念石刻，只是后来因修铁路和开山采石，现已不存了。

关于王德榜所修建的水利工程，《北京文史资料》第58辑中，易克中的《左宗棠和京西水利工程》一文，有记载，转录如下：

（一）丁家滩工段

1．筑杀水坝1道（座），长98丈，顶面宽2丈，底宽五六丈至八九丈不等，高一丈至三四丈不等。

2．建迎水坝1道（座），长24丈，底宽3丈，顶面宽2丈，高1丈。

3．修长渠1道（条），长约5里，宽1丈5尺，深七八尺至一丈一二尺不等。

4．开支渠两道（条），每道各长1里左右。

5．在渠身安装腰闸口4道，以便控制水流灌溉田地。

（二）下尾店工段

1．筑杀水坝1道，长97丈5尺。

2．建迎水坝3道。一道长12丈，一道长22丈，另一道长45丈。

3．开长渠1道，长5里多，宽深尺寸也和丁家滩的规格相同。

4．渠身设置腰闸口5道。

5．建顺水墙1道，长125丈，高1丈。

（三）水峪嘴西河滩工段

1．建杀水坝1道，长37丈5尺。

2．建迎水坝3道。一道长3丈，一道长24丈，第三道长12丈。

3．开长渠1道，长约6里，宽度、深度和丁家滩长渠相同。

（四）车子崖野西河滩工段

1．筑杀水坝1道，长76丈。

2．建迎水坝1道，长125丈。

3．开长渠1道，长5里左右。

4．开支渠1道，共长1里多。渠的深浅宽窄也按丁家滩渠的规格。

（五）城子村工段

琉璃局山嘴渠首至卧龙冈渠尾工程：

1．筑杀水坝1道，长50丈，上顶面宽4丈3尺，底宽七八丈至十二三丈不等。

2．石坝接石渠处，又砌有迎水桥1座，高2丈、宽1丈6尺，长5丈。桥下开3孔涵洞，每孔高6尺。

3．在迎水桥之南，又砌束水桥1座，桥下开3孔涵洞。

4．桥旁开泄水口门1道。

5．建迎水坝2道。一道长50丈，上顶面宽2丈，底宽3丈，高1丈2尺。另一道长40丈，面宽2丈，底宽3丈，高1丈3尺。

6．杀水坝接开一道石渠，长200丈，宽2丈，深1丈。

7．石渠之下接开左中右三道土渠。右渠从城子村起，过葡萄嘴（山嘴已经用火药炸低3丈多）处开凿石渠长85丈，然后直通卧龙冈下入永定河，共长十五六里。

8．砌石磴渡槽8道。

9．设置拦腰间闸口29道，闸旁渠身开水口，以便沿途出水引灌田地。

10．建分支渠21道，每道长二三里或五六里。

11．凡水渠通过原有道路，均在过路口处砌修石桥，共23座，以便交通往来。

12．由于城子村以下河身宽阔，河水散漫，为防备洪水来时到处横流，不受约束，危害农田，便在河西岸筑起一道长石堤，使河水按河床中部流向顺流向下。石堤长920丈，面宽2丈，底宽3丈，高1丈。

13．又筑挑水坝4道，每道有3丈。

三家店到麻峪段工程：

在麻峪有一段荒滩。此处的出面人物刘天桢等人向王德榜递交请求书，恳求为他们砌坝开渠，保护村房和引水淤田。王德榜等经商议后同意办理。这样又承接三家店原有的兴隆坝水利灌渠工作，将其延长到麻峪附近。

1．在村旁建迎水坝2道。一道长19丈5尺，面宽2丈，底宽3丈，高2丈。另一道长15丈，面底宽高和第一道相同。

2．延长正渠1道，长4里，将三家店的渠水引入。

3．开支渠1道，长1里左右。

4．建顺水石墙1道，长120丈，宽5寸（疑为5尺），高1丈。

西渠庄工程：
在城子村引水工程和麻峪村引水工程行将完工时，西渠庄的刘履泰等人请见王德榜，反映渠水流出，已经漫流到该村，影响村民生活，请加砌一道迎水坝，以保护庄田不致水漫。王德榜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1．砌迎水坝1道，长18丈，其余规格和麻峪迎水坝相同。

2．砌顺水墙1道，长20丈，宽5尺。

在丁家滩、下尾店、西河滩、野西河滩时，由于正逢严寒，当时所建坝、渠、闸口仅以石干砌。待气候转暖之后，王德榜又派士兵回到上述四处工段，将所建的石工设施补灌了灰浆。

五处水利工程

城龙灌渠示意图（大致）

在官厅水库修建后，永定河水量大为减少，王德榜当年的工程自然也就失去了其作用，现今大多已不存。但在当年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成功抵御了几次汛期，规划灌溉面积二十余万亩，经署理直隶总督张树声核查实际灌溉二三万亩（张树声为李鸿章亲信，可能对实际灌溉面积有所缩小）。

作者：京西白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