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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区别说开 ——评刘白杨诗词的艺术构思
如果说文学批评有一些理想的批评材料，那么刘白杨先生的诗词便是此中上品。适宜做文学批评的材料不一定是名作，一般来说，作品鲜明的风格，艺术上集中、典型的矛盾是文学批评的最佳的切入点。刘白杨诗词的批评切入点在于后者，其艺术上的矛盾很明显，这里试从其艺术构思上的矛盾说起，从一个区别说起。 中国古典文论和欧美文论关于文学创作过程有一个醒豁的的分歧，欧美文论认为文学创作过程以“艺术积累”“艺术构思”“艺术呈现”三个阶段为构成要素（可对应陆机《文赋》提到的的“瞻物”“耽思”“考辞”三阶段），并且对这三个过程一般都选择为批评对象，雨露均沾。中国古典批评则不然，由于中国古典文学表现出一种声色之美，则中国古文论也多表现为一种声色之美，即针对文学作品成形后的气韵、藻采，情思等的品题，并且味道很足，甚至有时会言过其实，大而无当，但这种批评给人感觉透快，醒徹，隽绝，有一种声色之美，这种批评也是娱人情性的，不过这种批评大多是对文学创作第三个阶段——艺术呈现的批评。 刘白杨诗词的妙处不在第三个阶段，而在于第二各阶段——艺术构思。这里要从我的两个看法说起，我曾对人说，刘泽宇老师的诗词得辛稼轩笔力多，有人认可，有人摇头；我又说，刘白杨老师得益李太白多，便全是一片哂笑之声了。刘泽宇爱读辛词，而其诗词多相思怨悱，看似与辛词无关，然而辛词的妙处不在慷慨纵横的腔吻，而在于其蹈扬湖海之时能以一种和缓来约制，而刘泽宇老师写思恋词虽是儿女之事，却不显得纤弱，这便是刘老师下笔时能用理性和郁然的骨力去约制本该纤小的表达。风格虽殊，然其张弛随心，持情持性的笔力是一般无二的。可以说唐代皎然和尚的《诗式》标举的模仿三境界”偷语““偷意”“偷势”，刘泽宇老师做到了偷势。这样去解说，那些摇头的人便也认可了。然而刘白杨得益太白是从何看出的呢？ 刘白杨收集李白各种版本的集子，且用力甚劬。可是他的诗词无论风格，技巧，情思与李太白都大相径庭，比如“别嫌封建，我说了才算，谁让你端金饭碗，默默无闻快干”（《清平乐·怪话》）、“怂管，怂管，谝美喝嫽咥谄”（《调笑令·本意》）、，这样的语言，又是方言，又是白话，如何能见出半点李太白的风神襟韵来？可以说偷语不成，偷意呢？你看其作品，又是吃，又是喝，零零碎碎的家常里短，工作交友，何曾有太白诗歌意象的瑰美？偷势呢？太白有奇肆踔厉的笔势，刘白杨诗词平明的语境，焉与之相颉颃？语、意、势都没有学到，那么如何得益太白呢？上文讲到中国古文论多是对艺术呈现阶段的批评，皎然的理论亦然。刘白杨诗词得益太白诗歌的其实是艺术构思这一阶段。 流传至今的一个卓有声誉的唐诗选本——沈归愚的《唐诗别裁》，其评点太白诗歌认为：“脱口而出，纯乎天籁，此种诗，不易学”，后人读此句往往一气读过，便翕然以为，李太白的诗学不得。诚然，李白诗歌的瑰奇，后人无此天才，难以学得，然而这只是艺术呈现阶段的不可复制，如果我们学钱钟书为谢赫六法的断句那样来为沈归愚对太白的评语重新断句——“脱口而出，纯乎天籁；此种诗，不易学”把这一句作两口气读，“此种诗，不易学”是艺术呈现的层面，那么“脱口而出，纯乎天籁”便是艺术构思的层面了。如此，我们便知道，刘白杨诗词得益太白的其实是这种“脱口而出”的艺术构思。 中国古典诗词作为文学体式，能够表现题材的广度，情感的深度是有限的，具体到每个诗人来说其能表现得范围更是掣肘，并且在艺术构思时，大多数诗人很难做到随物赋形，像太白那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一些诗人所写的诗歌只限于很单一的题材，很单一的情思，一旦遇着不熟悉的对象便思扰神沮，难以下笔了。刘白杨诗词的一个特点就在于，他经眼的诸般事物，体验的种种情绪，哪怕极琐碎，哪怕不合于古典诗词一般的意象，他都能脱口而出，运用由心，这种"脱口而出"的艺术构思，简单说就是，他能很顺利得把获得的感性印象在胸中锻炼为精炼的艺术形象，于是在艺术程现阶段没有出现做作穿凿，平衍少味的弊病，显得生动，真切（这同时也是李白艺术构思的一个特点，所以说，刘白杨诗词得益李太白正在于此）。在他的诗词中经常出现各种生活小事，陕西风物，美食，民俗。他能把方言，现代语言，现代心理与诗词在形式上做到“谐协”，他能把一个肉夹馍，一碗岐山臊子面写的令人胃口大开，无法忘怀。他能把女儿摔跤的小事写的紧凑、集中，生动委婉。 也许按照传统的温柔敦厚，弥纶经史、祖述风骚的诗教来说，刘白杨诗词有着先天不足，但是就这种“脱口而出，纯乎天籁“的艺术构思来讲，从一般的文学标准来讲，刘白杨诗词确实是优秀的文学作品。
（作者系三秦出版社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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