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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 英超球员生活

 阅读是无上乐趣 2016-10-16
几年之前,我曾很严肃地考虑过放弃足球。有时候,一大波比赛向你袭来,你见不到你的家人,你的表现也不咋地,比赛结果也很悲剧的时候,这个想法就会浮现在你的心中。稍后我就会明白这其实是抑郁症。但是在安菲尔德对战利物浦前,我站在球员通道中时突然像马塞尔-普鲁斯特(译注:《追忆似水年华》的作者)描述的那样开始“追忆往昔岁月”。当时我们的教练给了每个球员一个足球,我把我拿到的足球举起来,用鼻子闻了闻。别问我干嘛这么做,我在成为职业球员以前或者之后都没有这么做过。足球是全新的,看起来如此诱人。它的味道把我带回了儿时的住所,让我回想起我的父母给我买第一个标准尺寸的足球的时候。它突然让我回想起我一直坚持这项运动的全部理由——足球充满了欢乐的时光和家庭的亲情。外面的喧嚣声大了起来,《你永远不会独行》的前奏穿过通道进入我的耳朵,我只是告诉自己尽可能久的记住这一刻的内心感受,直到我不再踢球。

小时候,我整日整夜的和足球在一起——我曾在睡觉时将球带上床,这样我就可以在起来之后尽快开始进行颠球练习。足球使我有可能享受荣耀与快乐,让我从小镇中平凡的日常与成长中解脱出来。我曾在本地最好的球队以及所在的郡和区的球队里踢球,而且在我们当地被认为是曾出现过的最有天赋的球员之一。我的一些队友在15或者16岁就被选进了职业的俱乐部。这让我相当不爽。我不觉得他们有我这么好的技术,或许要强壮些,使他们在15岁这个年龄看起来稍微出色一点,但真心没啥球感。最终当我自己和一支球队签约时(一周500英镑的周薪,这对我可是一笔财富),我带着那种“他们让某些没能力的家伙进了职业队的大门,让外行人进了他们本不应该进入的圣所”的抓狂情绪开始了我的新的人生旅程。这种感觉在整个职业生涯中都伴随着我。

我对职业足球的第一印象是我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入错行了。我当时的水平当然不咋地,有的球员也相当可恶。有些老队员用尽可能大的力气给我传球,试着让我没法控制好球。从此我就明白了,在每一级的球队里都有这种类似的“欢迎仪式”。德怀特-约克来到曼联的第一天,罗伊-基恩就故意将球大力轰向他。“欢迎来到曼联,”基恩当时说到,“你们算幸运啦,坎通纳比我还狠呢。”

回想过去的日子,在还是个小人物的时候踢球还是更快乐些。原因有很多。当时在我和俱乐部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压力,但是我就是如此的渴望成功。主教练觉得我肯定会失误,球迷们也这么想,但我总是想做得完美,只要我大概表现得中规中矩,我就知道这次我干得还行。不过,我的表现经常都很出色,所以很快我就在队伍中鹤立鸡群了。

但一来到英超联赛,我就无处可藏了,没法从球迷、乐部官员和摄像机面前逃开。联赛的顶部和底部的俱乐部之间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在我曾效力过的低级俱乐部,我们只有一个装备管理员和一个理疗师。理疗师就用一台超声诊断仪来处理所有事情,因为他就这么一台仪器。而在那之后我效力的大部分俱乐部都有好几个装备管理员、理疗师、按摩师和体能教练,他们在拥有至少五片训练场,数个全职厨师以及写有名号的停车位的训练基地里工作。

除了钱,英超联赛中,特别是那些顶级俱乐部中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很多球员都被塑造得像轻量级拳击手一样。他们很结实,铲断更加有力,与他们之间的对抗更难获胜。(有一次安东尼奥-瓦伦西亚冲上来封堵我的解围,我发誓我感觉就像被一辆小轿车给撞飞了。我记得当时在几个球迷帮助下我才从看台上回到球场。)

在英超踢球使我美梦成真,但我真心希望我没在英超踢过球。好些年前,如果我说我在踢球,人们会排队与我交谈,给我买酒喝。现在如果我想出去见朋友,那我必须得小心翼翼。每个人看起来都像个记者。如果你碰到一个球员傲慢无礼,浑身带刺(译注:这里原作者用的词是prick,所以后面A-科尔中枪了),那他很可能是为了避免泄漏什么球队机密啥的。如果并非如此,那你可能不幸碰到了阿什利-科尔。

我和球迷间的关系时好时坏。我曾发现人在集群的时候总是显得比单个的时候更勇敢;因此,我常试着同表现良好的球员一起离场。但是有几次我不得不在面对球迷们的冲击时采取一些身体上的防卫手段。我记得有一次在夜店里被四个喝醉了的笨蛋逼住了,我不得不架着拳头冲向大门,我知道那里有保镖等着这些笨蛋。

现在我试着避免晚上与一大群年轻小伙子们出去。有几年我甚至计划不去参加圣诞聚会,直到我被告知如果不去的话就要被罚款了。在某支球队效力的五年间,我和我的女友外出的晚上不超过一打。除了躲避可能的暴力冲突,我也不想老是搅进各种谈话里,因为我非常害怕我说的话被录音了(万一透露了什么就糟了)。身在购物中心的时候我也会对一大堆人群感到不知所措,因为他们让我很焦虑(也很尴尬,真的,虽然我在周六比赛的时候已经被泼了不少脏水了,但是在星巴克外找骂这种想法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在我的踢球生涯中,我被很多事情恶意中伤过。最奇特的一次是处理关于我对美沙酮上瘾的猜测。我最开始知道这个故事是有个美国的朋友给我打电话说,“英国某家报纸的一个家伙”想问她对于我对药物上瘾的事情都知道些什么。而这一切的背景不过是我几周前做了个手术,然后开了些大剂量的止痛药。我对一个记者提了一下这事,“传话游戏”就从这里开始。我的朋友什么都没透露,但这并不妨碍这家报纸在第二天就编造了一个故事,暗示我过分沉溺于止痛药。

足球运动员是报纸最好不过的素材。我呆过的每家俱乐部都至少有一个球员被他的女朋友或者妻子抓住过小辫子。但是有许多球员的伴侣都对这种不检点的行为视而不见,因为大家都知道她们所享受的这种潇洒生活在她们选择与球员决裂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我知道有不少妻子都曾撞到她的另一半正在与其他妹子一起OOXX,但她们都表现得好像啥都没发生过,出去购物,然后回家为他准备好晚餐。因为她们不能没有充满各种名品的衣橱,不能没有两周的迪拜假期,不能在圣诞和生日的时候没有蒂芙尼,所以她们果断望向了另一面,装作什么事业没发生过。这种和谐的默契直到被媒体抓住事实才会成为真正的问题。即便这样,一般来说还是尽快处理,然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扫到角落里去吧(然后又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哦,只有当妻子不再需要这个球员了的时候是个例外(译注:A-科尔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真正的问题是:球员究竟在追求什么?毕竟,风险并非总伴随着荣耀。一个已婚的球员会为了5分钟的精虫上脑付出太多的代价。不止如此,这是在冒险。我可以和一个绝妙的美人儿坐在一起,和她交谈甚欢;我可以开着很恶劣的玩笑,她大笑不止,就像我是个单口相声演员;我付钱和她一起痛饮香槟,她为此而感动。简而言之,球员可以让他自己不停地沉醉于温柔乡中,最后和一个漂亮的女人上床,10次有9次他都能成功还不被发现,额,如果他的妻子或者女朋友真的在意的话。许多球员都和他们的青梅竹马结婚了,而且在年轻的时候就有了孩子。当球员开始赚大钱的时候,就是诱惑开始的时候:他们开始考虑路易威登的手袋以及前往巴巴多斯的头等舱航班。

曾经有个几年前和我一起踢球而现在已经退役的朋友告诉了我他在迪拜皇家海市蜃楼酒店(译注:原文为One & Only resort,即One & Only Royal Mirage)的一段伟大艳遇。他和他的妻子与另一名现英格兰国脚夫妇几乎同一时间入住酒店。你们都认识那名国脚的,虽然他的妻子可能在特定的圈子里比他更出名。我那朋友,不得不说是个很英俊的混蛋。他当时正在游泳池的一端晒太阳,然后他注意到另一名球员的妻子从另一端进了游泳池。在他们对视了几次之后,那个女人就直直地游向他。当他们足够近之后,她就将双腿缠在他的身上了。而这时,她的丈夫还在树荫下的日光浴床上呼呼大睡呢。我那朋友甚至拿出他的手机给我看了他回国之后那个女人给他发的彩信。要是当时有人把游泳池里的行为拍下来的话,那可是一笔大财富,而且还能让这四个人焦头烂额好一会儿。

但是,没有球员会鼓吹那些媒体挂在嘴边的道德啊,伦理啊什么的,也不会有球员愚蠢到为他们在这个国家所造成的影响而愧疚。毕竟是天空体育等媒体向足球投资了数十亿的英镑,最后这些钱才成为了我们的薪水来源。

正是球员们的高额薪水让很多事情成为可能。过去几年里,拉斯维加斯取代马贝拉成为球员最想去放松自己的地方。在那里,我们最糟糕的行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正常。几个赛季之前,我曾经和一群酒鬼一起旅行到那里去,我被他们的放纵给吓坏了。那疯狂的一周结束之后,有8名球员身上多了新的纹身,有一名球员把一名当地女孩带回来英格兰,并与她结婚,原因当然是他们不小心弄出人命了。

在这次旅行之中的某一天,有一名球员说林赛-罗韩(译注:好莱坞女星,年幼成名,在《天生一对》中表现甜美可人。后来么,堕落了,吸毒,乱交啥都来。女神破灭的典范。)邀请我们去她洛杉矶的家中,这对我完全没有吸引力(我也就没去)。最后证明这是个英明的决定,因为他们到了之后很快发现她正被软禁在家中。有个男孩后来告诉我:“我们开了5个小时的车结果就TMD看了一场电影。”

我几乎去过所有值得一去的时髦夜总会和酒吧,我也见过各种各样疯狂的表演。但我从来没见过像拉斯维加斯TAO夜总会(译注:TAO in Las Vegas)这样的。我们选了一张最低消费5000英镑的桌子坐下。在拉斯维加斯,你会有一个“引导员”——他熟悉城里的每个人,他会带你去找到表演、夜总会、餐厅以及泳池派对的最好位置,他能找到现成能用的直升机和豪华轿车,当然还能找到一个男人所需要的所有女人。我们当时一坐下,“杰斯”(译注:这个“引导员”的假名)就把我们介绍给主人,并向他说明我们是谁。5分钟后,就有一队浓妆艳抹,引人瞩目的女人从我们桌旁花枝招展的走过。我们一旦看上了谁,我们就告诉杰斯,他会把那些女人带到桌边坐下。

这让我感到异常震惊和尴尬,但是这些女孩这样一晚上能挣数千美元,所以我也没法评判对错。在我们后面那桌也坐着好些名人,其中还包括一名巴萨的球员。我们还有几个位置没坐满;所以当有个确实很迷人的女人走过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大叫到:“就是她了!”

但是后面那桌同时也注意到她了,这个时候杰斯重新出现了,告诉我们:“后面那桌让我跟你们说,你们无论给这个女孩出什么价,他们都出双份的。”我们意识到我们其实根本就无足轻重。不过我们中间有个人因为把这个女孩输给了后面那桌而感到深受冒犯,所以向后面那桌以“香槟战争”进行挑战。“香槟战争”是说,一方送出一瓶香槟,另一方就必须接招,直到某一方已经无力支付更多的账单为止。如果有一边已经付不起帐还不肯停下,他们就要大丢面子了——他们会在诘难和嘘声中被警卫请出夜总会。

最后的账单是?呵呵,“仅仅”不到13万英镑,不包括小费。在回到旅馆的路上,杰斯向我们解释说这离最高记录还差了远了呐,不过也算不错。那种情况让人很是尴尬。我必须澄清的是,我真的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游戏,不过这完全是骗自己。你怎么可能一个人坐在那里自斟自酌?所以我结账的时候完全没有推迟,刷掉了我的那份账单——1万4000英镑。这里面还包括了高昂得荒谬的客房服务和一次乘直升机观光科罗拉多大峡谷的旅行。

但是我还是觉得下面的这一切现象太奇怪了。你球踢得越好,挣得越多,就有更多的人愿意为你免费服务。当我才开始踢球时,我们习惯于拥有一种麦当劳金卡,它能让我们每天在麦当劳的任一餐厅中享受一顿免费的快餐。现在呢,我们被各种运动饮料,口香糖和各种护肤产品淹没。当有球员有了小孩的时候,训练场上就会堆满了哈罗兹的婴儿礼篮和各种婴儿服饰,你简直寸步难行。汽车经销商排着队以一种可笑的价格向你出租汽车,同时裁缝们,手机厂商们,证券公司和物业公司更是争先恐后地向你提供服务。

有个为国家队效力的朋友当时告诉我说有家承包迪拜棕榈岛项目的地产公司找到贝克汉姆,向他提供一栋别墅,仅仅是为了让他能给他们的项目代言。我的朋友说,贝克汉姆同意了,但条件是要向球队其他成员每人以成本价提供一套别墅,大概是60万英镑左右。现在这些别墅值大概300万到700万英镑吧。就我所知,特雷沃-辛克莱尔(译注:1973年出生的英国中场,为英格兰国家队出场过12次)现在就住在他的那套别墅里。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他真是好运。

在英超辉煌的那几年时光里,我和我的妻子拥有一座独立的房子,里面有5间卧室,一个游戏室,一座电影院,以及许多别的我从来没有走遍过的房间。我有一个标准的斯诺克台球桌,它曾是世界锦标赛的比赛用桌,还有一大堆游戏机,它们都躺在价值6000镑的定制餐具柜上,积满了灰尘。家里还自带小型水疗室,里面有个热水浴缸,桑拿室以及双人浴室,还有一个嵌在湿室里的电视。每一面墙都有着艺术名品的装饰,包括一幅从宝龙拍卖行(译注:英国第三大拍卖行)买来的毕加索的版画。我有三辆全新的轿车,每天选一辆载着孩子们到3000英镑一个学期的私人学校上学。我们在巴巴多斯和迪拜度假,租住每星期30000英镑,自带管家和佣人的别墅。在某个大赚特赚的年份,我还曾带着我的家人朋友一起带到私人喷气式飞机上开香槟酒宴。

现在,大部分奢侈享受都离我远去。税务账单已经摧毁了我豪奢的生活,足球带给我的一切都被我卖掉了。

当我还是个顶级球员时,我每周能挣上万英镑。我曾是一家俱乐部的转会标王。我曾经蝉联年度最佳球员,也曾与英超中最大牌的球员对抗。但是你与足球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你全心全意接受足球的每一部分,它成为了你人生的主要部分;或者就是我所担心的,你拒绝了足球的某些方面,然后你不得不在恨意、内疚、气愤和苦涩中黯然离去。

总会有忧愁与沮丧,但是不抛开它继续生活的话将会使你从足球的巅峰上跌下。有一次,我本应该忽略掉看台上的嘘声,但是我已经不想继续忍受那种侮辱了,所以我做出了回应。我与球迷照相时从来没有笑过,我不想训练的时候就不去,我也从来不会考虑是不是要和完全没有共同话题的队友聊下天。我喝酒也喝得过多了,我也会和主教练争执(比正常情况多)。

在我的家里有一个埃姆斯躺椅。它并不十分舒适,不过与整个屋子很配。更重要的是,它是我训练回家后看到的第一把椅子。在那些糟透了的日子里,我一进门就会坐在这把椅子里直到上床睡觉为止。我之所以坐在那里是因为我知道一旦我坐下去,我就可以不用起来处理那些我不想面对的麻烦。

我的妻子很清楚这一点:她会在我进门的时候就逮住我,把我转个180度,带我出门吃午餐或者和她一起办点杂事。我在途中就会不停地看我的手机,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我就可以继续回到椅子上躺着。我必须要说明的是,电视也没有开,我既没看书,也不说话;我只是日复一日地坐在那里,然后恐惧地上床睡觉,因为我知道当我下次睁开眼时,我就必须离开家去训练,然后周而复始。

现在,在每天早上15毫克的米氮平与20毫克的西酞普兰(译注:这两种药物都是用来治疗抑郁症的)的帮助下,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我还是有很糟的日子,但是我不会在第二天带着恐惧醒来。我也不会望着训练场的窗外,希望能远走高飞;也不会看着每项训练任务都像是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

我从没真正想过我会老成这样。回首我的职业生涯,既有不可思议的高峰也有糟糕透顶的低谷。我无法欺骗自己,我有将近一年的时间都在疯狂酗酒,大吃特吃,只是为了一个可怜的企图:让自己发福,这样他们就不让我上场比赛了。

不过,我必须要说的是,没有一种感觉比成千上万的球迷在你打进一球之后歌唱你的名字的感觉更棒了。你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就要飘起来了。你完全听不到队友上来庆祝时对你耳朵喊的那些话。那就像是一堵彩色的墙,你的大脑尝试着去理解里面的颜色。当比赛的哨音重新响起时,你在那之后的几分钟内会觉得你无所不能。当我不再踢球的时候,这或许就是我永远无法忘怀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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