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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远方,又是新娘

 草原千里马dnq 2016-10-17

(文章长,建议先码有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再看)

一直不太敢抬笔写自己的朋友,怕写着写着,朋友都没得做,除非他真的跟你太熟,或者,他真的不在乎。

或者,还有其他原因。

刚认识晴悦的时候,她是央视记者,我在军校读书。

我二十,她二十一。

正是青春年华却又一无所知的年龄。

那时我们都是体制内螺丝钉,她做着她的事情,我干着我的工作。

谁也不知道,今后的生活会怎么样,身边的人是否还会陪伴,未来我们又能去什么地方?

我写到这里,心里就开始犯嘀咕,生怕写完发表后,她又打电话给我说:李尚龙,你又写我,赶紧给我删了!说好了不再写我了!

于是,我赶紧找到她,问,到底能不能写你。

此时此刻,她在电话里笑着说,写吧写吧,你是惦记我多久了。

我说,我瞎啊,惦记你。不过既然你批准了,那我可卯足了劲写你的丑事了啊。

她笑笑说,你敢,必须把我写的美美的。

落笔时,我在她的家乡,苏州,这个坐落在江苏省东南部的城市,这个被誉为东方威尼斯的“水乡之城”,屋外的温度四十一度,我坐在宾馆房间里,疯狂着码着字,回忆着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


今天,是她的婚礼,也是她第一本书和所有人见面的日子。

苏州刚下过小雨,把炎热的夏天熄灭点滴,树木郁郁葱葱,我写着写着,就拿着一瓶水走在了马路上。

想着想着,忽然笑了,六年了。

今天,我在她婚礼现场,狠狠的喝了几杯。

别想歪,纯是朋友,不是因为难过想喝酒,有些酒,喝了,纯粹是高兴,为他人开心。

这么多年,见证了彼此从一无所有的日子里,看见了彼此颠沛流离的时光。

今天,我第一次看到她穿着婚纱,涂着口红,像一个公主,骄傲又淡定,她看见我过来,踱步而来,我刚准备说两句深情的话,她先发制人,说的第一句话:红包呢?

我说,咱们这个关系还要红包?

她一板一眼,一字一句的说:你!必须!包!一个!最大的!给我!听到没!

我摇摇头,无奈从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过去,上面写着几行字:
六年了
缘深缘浅  彼此都在
缘深并肩  缘浅不散
终于看见你嫁人那天
除了感动
就是为你幸福
可是这大好的日子
怎能不语
那么  就说一句吧
要幸福
要继续去远方
要多赚钱
更重要的是
要幸福
她没来得及看,只是在笑,笑的很美,毕竟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那年我读大二,我姐计划申请美国传媒学院的研究生,因为没有传媒方面的社会实践经验,就屁颠屁颠跑来问我:李尚龙,你在北京这么久,认不认识央视的人,给姐弄个实习名额!

苍天啊!我虽然在北京读大学,可是从哪里认识央视的大牛啊。

于是,我拼命的摇着头,想赶紧把自己摘出去。

我姐转过身,冷冷的说:在北京白混了几年。

我擦,敢这么说我!

那时年少轻狂,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看我,你等着,我来想办法,想出来亮瞎你的双眼。

我几乎是挨着发短信给北京的朋友问,认不认识央视的朋友,现在回想起来,好在我在朋友心中印象一直不错,要不然,这种做法,实属冒犯。

很多故事都是从巧合开始,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尚龙,我认识一个人在央视,我给你们引荐,不敢说包票,但万一能成呢?

我说,好啊好啊,感谢感谢。

几天后,我认识了晴悦。那年暑假,我姐放假,一个人背着包,来到了北京,进入央视实习。

她问我,晴悦姐姐是干什么的啊?这么牛?竟然把我弄到央视实习了?

我拍着胸脯说,恨不得上天,那必须的,我的朋友都这么霸气威武。

我姐点头哈腰说,真厉害,我约了她晚上吃饭,你一起来吗?

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什么,你们约了一起吃饭?

是啊。

好吧,你们去吧。

当然,我被拆穿了,原来我刚认识这个大牛,连面都没有见过。接下来被我姐狠狠的鄙视了一翻。

也才知道,她也用了很多办法,找了不少人,才弄到了这个实习名额。


可是,缘分总会有开始的时候,茫茫人海,相逢即缘,有些缘分续了下去,有些断了层。

我忽然开始发问,萍水相逢,为何鼎力相助?

其实混江湖的人,都对曾经温暖过自己的陌生人有着一种感激,下次见面,必定涌泉相报。

那时我想,这个朋友,我肯定交,这个人情,必定会还,只是,也不知道我能帮到她什么,她需要什么,喜欢什么,我又能为她做什么?

想着想着,就过了一年,我们也没了联系。

我就从军校退了学,开始一个人的旅行。

军校三年半,生活压抑难受,自由受限制,梦想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刚从抑郁症走出来,需要调节自己去深思未来,才能继续前行,于是,一个人的旅行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我一个人从天津到西安再到成都,一人,一本书,就这么走着,遇到聊得来的就聊两句,聊不来的就转身离开。

到西安时,我在钟鼓楼拍下了一张照片,发在人人网,下面写着一行字,简单、走心:人这一辈子,注定会孤独的行走,所以,若有一个人陪你走过一段路,就很幸福,其余的,我不奢求。

很快,一个人回复我: 我也想要去西安。

那个人的头像是一个背影,面朝大海,夕阳的光把她照的很消瘦,ID名称上写着:晴悦。

那是个周五,她调休,坐上到西安的火车,硬卧,睡了一晚,到了西安,我去接她。

那是第一次见面,虽然陌生,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只是淡淡的打了个招呼,接着,双方正经了不超过一分钟,就开始互开玩笑。

很快,彼此就卸下了套路,慢慢的真诚。

所谓真诚,就是言语上互相伤害:

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本来就很难看,笑起来就更丑。
其实吧,你挺像吴彦祖的,就是拿手把脸都挡上的时候。
哈哈哈……


随着聊天越来越深入,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那时我刚从体制出来,对体制生活充满偏见,甚至言语中偶尔充满偏激。
而她正在体制内,像是一心一意求着稳定生活。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沟通关于稳定的概念。

也是我第一次深思,这个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所谓的稳定。

或者说,只有每天进步的人,才配拥有稳定的生活。

我们吵的面红耳赤,愤怒的时候甚至转过身不再说话,就这么一路,吵着一件跟我们生活不相干却又相干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吵着吵着,就吵到了旅游景点。

我们继续争论着,一群人冲了过来,我们逆流而行,走着走着,她被撞歪,我狠狠的扶了她一下,我说,你看,叫你得瑟,摔倒了吧。

她恶狠狠的甩开我的手,什么话也没继续说,然后转身又继续笑了出来。

我问她,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她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了一句:马上我就要去巴西啦!

我不懂那意味着什么,但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充满着幸福和希望,后来明白,她期待这个机会,已经太久。

我说,我也要去美国啦,等我们回国见。


几天后,我写了一篇关于她的文字,大概的内容不记得了,总之,就是在讨论爱情和工作的矛盾或者协同。

刚刚发在微博上,就转发过了几百,很快,电话响了,晴悦在电话里不停的咆哮着,说:你怎么能写我呢?万一我领导上网看到这个怎么办?我去不成巴西你负责!

我说,我没写你啊,没有真名,全是字母什么的代替人称,谁能知道是你呢。

她说,那我不管,你不能写我,你赶紧删掉。

好吧,后来,我删除了那篇文章,文章没留底稿,但内容我很满意,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后来我才明白她在体制内的限制,一个地方,有机会出去看看,因为名额有限,所以,都想去。

所以,要么拼命能力,要么拼关系,在体制里,关系往往比能力重要的多。

可她需要那个名额,那个去巴西当外派记者的资格,毕竟,那是她的梦想,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临走前,我跟她说:你不能总是这么惧怕未来,唯唯诺诺的固步自封,如果什么都不愿意改变,最终的结果就是生活被迫被翻个底朝天。

她说,你不懂,至少,我要启程了,这是我要的。

她去巴西前,我们见了一面,吃了一顿饭,我问,什么时候能再见?

她喝完杯中的酒,说:三年后。

我起身,买了单,送她离开。

三年, 一千多个日子……

也好,朋友总是这样,相聚有分离,只要彼此都好就行。

她刚到巴西,浓浓的不适应的感觉扑面而来。

工作压力大,加上文化冲突,思乡情绪浓重,忽然,情绪变得非常不稳定。

她时常在电话里冷言冷语,慢慢的,她意识到情绪不稳定,就减少了电话。这边的朋友逐渐没了她的消息,只能从她的朋友圈里,知道她在异国他乡,很快,男朋友和她分手了。

她悲痛,却无能为力。

我看过她的朋友圈,很多美景,很多故事,与很多人。

她一直在笑,却搭配着深沉难过的文字。

我不知道她怎么想,或许她一直不开心,或者,这就是她要的生活。

我只知道,这三年,她一个人,走遍了整个拉丁美洲。

她看遍亚马逊的星空,体验过马丘比丘的烈日,一个人看着的的咯咯湖里的倒影,听过牙买加混着酒精的雷鬼乐。

她对着加勒比海大喊着:祝自己生日快乐。

走进过里约人人配枪的贫民窟。

她一边工作,一边采访,一边写稿,一边冷静并热爱的看这个世界。

那三年,她见过许多人,去过不少地方,也重新懂得了自己。

这期间,她回过一次北京,我们在魏公村那边的小酒吧,听着音乐,喝上一杯酒,我问她,南美洲也看遍了吧,接下来呢?

她说,接下来,应该是回国,然后结婚吧。

我笑着说,跟谁结啊?

她说,那还不是希望你赶紧给姐介绍!

我说,等你回来,我给你介绍个后宫团。

我和她就这么笑着笑着,忽然,她安静了,说:明年,我的任职到期,本来可以再呆两年的,算啦,就准备回北京了。

我说,不准备留在那边吗?

她说,可以出发,也可以回家。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我知道她累了,或者,去了这么多地方后,终于,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再次启程时,没人知道,谁也没说,只是到了那边时,跟我发了两个字:安全。

我回复:好。

这些年,我们在两条平行的轨道上,分别努力着,经常关心着,时刻祝福着。

后来,我见过了很多姑娘,然后我给他们讲晴悦的故事。

许多姑娘都无比的羡慕,问我晴悦姐姐是不是特别有钱。

我说,不是,她是公派。

她们说,那她家是不是特别有势力。

我就再不说话了。

她们继续说,要是我们家也这么牛,我也会说走就走的。

慢慢的,我也就不讲她的故事了,我逐渐明白,人和人最大的差距,在思维上。

最远的距离,也在思维上。

所以,路途险恶,孤身一人,愿一路平安。

后来,她三年期满了,回到了北京后,从央视准备辞职了。

我坐在双井的一家咖啡厅,听她讲这几年的生活,这些年,她已经去遍了拉丁美洲的每一处地方。

我喝着咖啡,就这么听着她的故事。

当晚,我写了那篇文章《你所谓的稳定,不过是浪费生命》,一夜,文章火遍了朋友圈,那篇文章,第二故事,我扎扎实实的写了一个姑娘,她的名字叫S,从北京到巴西,从体制内到体制外的救赎,那篇文章在网上的点击率超过一千万,虽然改编成了一个故事,但我想,晴悦肯定又要找我了。

有趣的是,电话响过很多次,却从没有一次是她打来的。

后来我都好奇,这家伙怎么没找我?

于是,我把电话打了过去,问她,你知道我之前写过你吗?

她在电话那边很淡然,说,当然知道,这不废话吗?

我说,怎么是废话呢?

她说,自从你写完后,至少十个人打电话给我,说,李尚龙写的是不是你?你是不是要辞职了?

我说,你怎么说?

她说,你写的是一个故事,干嘛对号入座,并且我确实准备辞职了啊,怎么了?

她继续说,央视是我从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六年了,该离开了,该换一条轨道继续奔波了。

我问,那你接下来要去干嘛?

她笑着说,我要写书。

我以为她在跟我开玩笑,草草的开了几句玩笑,挂了电话。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她不再焦虑,为什么不再在乎。

因为,人经历的越多,对世界的变化人情的冷暖的反应,就越来越风淡云轻。

那些条条框框,她早就不在乎了。


几个月后,在双井的一家咖啡厅,我瞋目结舌的看着面前蓬头垢面的晴悦,她拿着厚厚的一堆书稿和电脑,书稿的扉页写了一行字《做没做过的事,爱没爱过的人》,她说,我写完了,巴西三年的故事。

我惊呆着翻着她的书稿,一遍遍的,再看着她,惊到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她跟我说:这十多万字,我写了好久,有时候一边回忆一边掉眼泪,想到一些人和事,想着想着,就发现虽然人回国了,心却早就留在了拉丁美洲。可算写完了,也算是给我青春的一个交代吧。

接着,我教她做微信,教她排版发文,教她怎么写故事才有读者看,有出版社朋友问我,晴悦是你什么人,你们团队的吗?你这么帮她?

我说:故友且多年。

她学东西快,慢慢的《二十几岁,没有十年》、《二十几岁住在哪里有多重要》等等爆文瞬间刷屏微信,篇篇点击率十万加,再接着被人民日报、十点读书等大号疯狂转载着,我在朋友圈里自豪的转载着的她的文字。

见面后,我们继续调侃着,谁也没有因为彼此身份变化而改变。

终于,我们都变成了靠文字活在这个社会上的人。

她曾经问过我,靠写作能在世界上活下来吗?

我的回答是,只要够用心,肯去打磨作品和一技之长,靠什么都能活下来。

说完,我们就继续去改文章了。

这世界,没时间矫情,只能加快脚步,超越其他人。

在北京这个节奏超快的都市,我们很少会给彼此打电话,除了有生活很大的变动,会彼此通知。

直到她告诉我,我要走啦。去美国啦,要结婚啦。

她嫁给了一个科学家,我们梦寐以求成为的科学家。

他在美国从事博士后研究,他们一见如故,她说,自己从来没想过和一个科学家结婚,也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婚礼是这样。

可是,爱情来了,谁又能挡得住呢?

她不懂他的研究,他不明白她的经历。

但是她说,命中注定就是他了,他说,自己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娶她。

婚礼现场,音乐响起的瞬间,太催泪,说完话,我的眼睛已经红了。

主持人小北在我身旁,眼睛哭的通红,我说,你哭啥呢?

她说,就是想哭。每一个强大的姑娘嫁出去时,都经过了太多的不如意。

我说,是。

毕竟,这一路,我见证着她的颠沛流离,看见过她的一无所有,我们彼此,都见证过对方的成长。

男生在婚礼现场说:我替你读了万卷书,你替我行了万里路。 

我想,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陪着对方度过几万个日日夜夜,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那天,在婚礼现场摆着她的新书,这些是那天她给我看的书稿,封面简单吸引人,书名写着《做没做过的事,爱没爱过的人》,书封写着一行字:李尚龙诚意推荐。

我跟她说,我这还没同意给你写序呢。

她说,不管了,我就要先用你名字,不爽你起诉我去啊!

这么多年,还是这么逗比,还是这么没谱。


本来我曾经想问她,你会不会一辈子浪迹天涯然后单身走天下?

后来,我在回北京的飞机上看她的作品时,忽然明白了她的答案:只有去过想去的地方,才能决定最终的归宿;只有见过很多人,才能知道自己想嫁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结婚和远方,爱情和事业,从来不会矛盾。

这,才是二十多岁的人应该有的价值观。

当人迷茫时,就多走一些地方,多见一些人吧。只有走遍了世界,才能有资格评判,谁能陪自己走一辈子,何处该是自己的家。

婚礼后的几天,她发微信来,让我给她写书评,还是那么直白地只写了几个字,“你得给我写个书评。”

我说,上次没经过我同意写我名字还没找你麻烦呢。

她假装撒娇的说,不管,你就要赶紧写。

我过了两分钟,把用手机组合好的文字发给她,她一边看,一边在电话那头笑,说:李尚龙,你原来给人写书评都这么快吗?两分钟你就写完了?

只顾着乐的她并不知道,这个书评,在我的手机里,已经躺了好几天,这个书评,写在她结婚那天,写在她站在舞台上对众人笑的那天。而我也不知道,她在电话那头,用微信看word文档书评的时候,在办公室里流下了眼泪。

愿你在写作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愿我们的友谊万岁
愿你能去更远的地方
也别忘记回家的路
愿你能既有铠甲又有软肋
愿你既有远方和梦想
又能成为母亲和新娘
好姑娘万岁

孙晴悦大婚现场

本文配图来自电影
《咱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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