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楼】渠仁甫书业诚：诚俭发家，书捐公藏（上）

书业诚位于山西省太原市察院后社区靴巷35号，几年前我去太原转悠时，曾经无意间在一条小巷内，看到了书业诚的介绍牌。我在此之前，一直认为各种资料把渠仁甫的堂号写错了，我本能地以为写成“书业城”才更讲的通，而今这里的介绍牌上，明确的写明了是诚心的“诚”字，看来以往的猜测只是自己的臆断。

这种偶遇当时让我大感高兴，可惜当时没有带上相机，无法拍下眼前的所见。重访藏书楼的计划开始不久，听太原的朋友说靴巷一带要拆迁，感觉无论如何都要赶在拆迁之前再去看一看，不过我心里总觉得，这样的地方，就算周围拆迁，书业诚也应该会保留下来吧，于是在壬辰年秋天，我又一次去了太原。

渠仁甫病后初愈留影

书业诚的主人是渠仁甫，他是祁县著名晋商渠源潮的长孙，祁县渠家大院的主人，也是晋商后期最有影响力的代表人物之一。渠仁甫在光绪二十九年（1903）曾应童子试，次年补为廪生，不久辛亥革命爆发，遂闭门读书，不问政事，民国六年（1917）开始参与家族生意。

祁县渠氏一族为晋商世家，其祖上自明代就开始经商，到了清乾隆时期，第十四代渠氏先祖创办了“长源厚”字号，并制定了“长源本晋川，荣华万世年”十个字做为后辈们的世系排序，渠氏一族从这时起生意越做越大，到渠仁甫时，已经发展成为拥有五家票号、四家茶庄、三家绸缎庄等多家商号的巨富之家，其资产遍布全国各地，根据徐珂《清稗类钞》的记载，当时山西三十家富商中，祁县渠家排名第四。

书业诚旧址

渠家虽然是山西的巨富，但也出过著名的文人，比如渠仁甫的堂叔渠本翘，在小时候就有神童之誉，他在光绪十一年中了秀才，十四年中举，到十八年就成了进士。武殿琦、渠荣籙所撰的《渠仁甫传》中，详细列出了祁县渠氏家族，从清康熙直到清末，所有渠氏做官的表格，其中以渠本翘的地位最高，书中写明渠本翘为资政大夫典礼院直学士、壬辰科进士（正二品、实职）。

在那个时代能够做到正二品，当然不容易。渠本翘会做官也会经商，他离职之后曾任保晋矿务公司第一任总经理，光绪三十一年时，朝廷废科举而兴办学堂，渠本翘捐了两万多两白银，把原来的昭余书院改办为祁县中学堂。可见，他虽然是有钱人，但是对当地的教育事业却很关注。后来他还做过山西大学堂的监督，而渠本翘自己也喜欢收藏古书，以他的巨大的经济实力，应该得到了许多珍本，可惜没有目录留下来，让我无法得知他究竟得到了怎样的好书，但我跟他还是有缘分。

书业诚外观

多年之前，我买到了一捆清代的考试卷子，这些卷子用麻绳捆为一包，买时并未细看，回来后翻阅，竟然有一百多份是渠本翘所书者。这个意外所得让我很兴奋，如果哪天缺钱了，去卖给平遥的渠家大院儿，应该能换碗饭吃。渠本翘是渠家对外名声最响者，我觉得渠仁甫后来喜欢藏书，应该跟渠本翘有着较大的关系。

渠仁甫也像他的这位堂叔一样，特别乐善好施，虽然他自己极其节俭，据说他每天抽烟都不舍得把一根烟一次抽完，而是将香烟裁成四、五个小段儿，每次只抽其中的一小段儿，这样加起来，一天的抽烟量也不过两、三支。就是这样一位节俭的人，他在1919年就独资创办了祁县私立竞新学校，并且花重资聘请学人来做此校的校长。

渠仁甫故居现状

渠仁甫虽然身为商人，而且经了一辈子的商，但骨子里却是一位书生。山西大学堂成立时，他很想去洋学堂深造，但是家族生意不允许他按照自己想法去生活，只好错失良机，成为了终身的遗憾。不能求学，读书与藏书便成了他生意之外最大的爱好，他的藏书室有四不若斋、闇修书室，因为家境富裕，故能广收善本，其收藏在“七七事变”前达到了顶峰，计有各类古籍两千余部，六、七万册之多，另有名人法书及历代碑帖等，而他的这些收藏，其中许多又与书业诚离不开关系。

书业诚的前身是清代私人书坊书业德，1923年因经营不善而倒闭，遂由渠仁甫接办，将“书业德”改为“书业诚”，并专门为书店撰写了一副嵌字联：“书无尽藏，福地琅環钟惠业；诚以将事，洞天清秘尝奇文。”

正房改成了这个斋名

书业诚曾经是太原最大的书店，当时除了太原总号之外，祁县还有分号，主要经营古籍字画及文房四宝，据说当时店员凡是收到古书，必让渠仁甫先过一眼，遇善本则留下，普通书则放在店里出售，日积月累，藏书越来越多。对于这些古籍，渠仁甫极为爱惜，想尽办法为这些古籍防潮防蛀，还专门制做了松木黑厢用来装书。1937年日军入侵山西，渠家也开始逃难，祁县的渠家大院被日军占为司令部，许多贵重之物被抢劫一空，留在祁县的书业诚同仁趁日军外出之际，抢运出部分古籍，后来陆续运至太原书业诚。

从《渠仁甫传》上得知，其实书业诚有四位股东，此书中还收有这四位股东的入股合同，此合同前面的一段话颇为难得，我将其转录于此：“窃闻以义为先，古训若揭，惟货是殖，昔贤尚然。我东夥神契心交固已久，历年所而贷资与贩实，乃肇自今。

侧房里传出了哭声

兹爰于太原府靴巷开设书业诚字号，以贩卖新旧书帖字画笔墨为营业，从此群策群力，期永固于百年，庶几盈万盈千，希赢余于异日，诚能厚获而倍入，定当按股以均沾。爰将银身各股开列于左，立此合同，永远存照。”这份少见的图书经营业合同，表明了他们共同从事该业的决心，以及明确的写明了书店的地址就在靴巷。

另一侧厢房

我觉得书业诚这个名称，一定是渠仁甫所起，因为他所开办的商号都会带一个“诚”字，比如他在湖南经营茶叶的分号，名叫“诚记”，他还有一个经营布匹的分号，名叫“晋裕诚”，虽然这个听上去不像个商号，但这也正体现了渠仁甫经商的特色。可见，渠仁甫认为，待人真诚才是做生意的第一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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