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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11月25日,苏富比在香港富丽华酒店举行的拍卖会中,所拍几件瓷器古玩全系已故的仇焱之所藏。其中有一件明宣德雪花蓝大碗,最后以370万港币的价格成交,被香港赵氏拍到手。
十二年过后,通过《郭良蕙看文物》中的描述,古玩老行家范岐周才得知这条消息,并仔细看了书中的“雪花蓝大碗”照片。他说:“这碗在五十年前是我开的陶庐古玩店卖给小仇的,是五百元买的,八百元卖的。想不到在1980年就拍卖到370万,今天还不卖到五百万?一件古玩不到五十年,价格由五百元涨到五百万!”说完他笑了,闭目养神没再言语。
说起仇焱之,范岐周还说:“仇焱之本和我同岁,我以为他还活着,不料十二年前就不在人间了!”老人有些怀念。而后,他述说了雪花蓝大碗买卖的经过与来路,并讲了仇焱之的经历。
仇焱之本和我同岁,北平、天津的平民百姓吃杂合面、混合面,生活难熬,古玩不值钱。这是,天津劝业场出现明代宣德年间烧造的雪花蓝大碗。那是,称之为霁蓝暗花大碗。行话说:七寸碟子,八寸碗算是大件。这碗的口径是26.2厘米,刻有暗龙,碗外是霁蓝釉暗龙在其间,釉面不流不裂,色调浓淡均匀,显得古朴深沉。碗内白釉留有污垢痕迹,洗刷不掉,大概是带色的赃物在碗内浸泡时间过久所致。胎厚显粗,手头重,看着不起眼。天津劝业场里的小古玩铺掌柜的不大懂行,只看有宣德年款,就非卖五百元不可。可没人肯花五百元买这件粗重的碗。
1942年,北平琉璃厂陶庐店经历刘学敏和永誉斋副经理李欣木来到天津劝业场,看看这件大碗。刘学敏想买,李欣木看不上眼:“要买你自己买,我不要这路又粗又脏的货,不好卖出去。”
刘学敏是天和斋郭静安的徒弟,1953年同孙华峰到上海买卖古玩,他做的都是明清官窑瓷器生意,见了这件霁蓝暗花大碗 就不肯错过。刚巧范岐周最近也给他一些钱,开了家陶庐古玩店,所以他决心买下这大碗。
那个年月花的是日伪中国联合准备银行印发的伪钞,票子不值钱,五百块钱连四十四市斤一袋的二十袋白面都买不到。这样买件宣德雪花蓝大碗如同白捡。可是拿回北京,行家们还看不上眼,嫌贵。
刘学敏拿着大碗给崇古斋经理李卓卿看。李说:“这是件里脏外暗的宣德霁蓝暗花碗,看年代是值钱,只是粗、厚、脏,让人看不上眼。”
李卓卿没给价,把他见到的这件碗的情况跟范岐周谈了。范岐周说:“听说宣德霁蓝釉是用天然的钴土矿做着色剂,生坯施釉,一千多度高温才能烧成。碗的胎厚是怕胎薄烧爆。其实后来的青花瓷器胎子不厚,高温也没烧爆。霁蓝釉加描金,那才是金碧辉煌、珍贵的宣德官窑器。这件霁蓝暗花刻龙碗是粗活。”
李问:“是不是买价高了点?”
“这怎么说呢?现在说是有点贵,怕卖不出去。可我学徒时,一件明宣德青花碗能置十亩地!当前是不值那么多钱了。”
刘学敏从天津买回的宣德霁蓝暗花碗,东西不算起眼儿,可议论不少。有人说:“刘学敏花了大头钱,人家劝业场那家古玩铺,才花五十块钱买的。”
这雪花蓝大碗是清代天津盐运使的后人卖的。清代时贩盐的又称盐枭,是私贩食盐的;盐商获得清政府特许的收购或运销的专利权,利润极其优厚。天津有八家大财主,有四家是长芦盐商;盐运使是管盐的官,肥差。所以那个时代私贩盐的、有专利权贩盐的和管盐的官都能发财。
卖雪花蓝大碗的是这位盐运使后代,他的现任只做了三年管盐的官,就家财万贯,买了不少古玩。民国以来,家境日衰,盐运使去世,他的后人不懂古玩,雪花蓝大碗乱扔乱放,做过盛碱或黄酱的碗,用了二十来年。因为胎骨厚,放在固定的地方使用,一直没坏。
盐运使的孙子抽大烟,日子过得越来越可怜,古玩珠宝卖完了,卖硬木家具,连盛酱的碗也拿出去卖。这碗被打鼓收旧货喝揉的看见了,只给了五块钱,这位孙少爷买了五个大烟泡,够抽两天,所以他便同意卖了。
喝揉的跟古玩、珠宝和金店有联系。他买来旧首饰,有的镶嵌钻石珠宝,卖给了珠宝店;包金首饰卖给金店去将金、银离开化炼。遇上旧货古玩就送到古玩铺去鉴别和卖出。这路商贩北平、天津都有不少,一般来说都较精明强干,但眼力不行,行业也不专,往往漏货。
劝业场这家古玩铺就是从喝揉的手里,花五十元买来这件宣德雪花蓝大碗,赚了450元,觉得已经赚了不少了。但他们哪能料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这碗在香港拍出了370万港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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