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能只考虑自己享受的问题

10.不能只考虑自己享受的问题

【原文】十五年，有神降于莘，王问于内史过曰：“是何故？固有之乎？”对曰：“有之。国之将兴，其君齐¹明、衷²正、精洁、惠和，其德足以昭其馨香，其惠足以同其民人。神飨而民听，民神无怨，故明神降之，观其政德而均布福焉。国之将亡，其君贪冒³、辟邪、淫佚、荒怠、粗秽、暴虐，其政腥臊，馨香不登；其刑矫诬，百姓携贰。明神不蠲而民有远志，民神怨痛，无所依怀，故神亦往焉，观其苛慝而降之祸。是以或见神以兴，亦或以亡。昔夏之兴也，融降于崇山；其亡也，回禄信于耹隧。商之兴也，梼杌次⁴于丕山；其亡也，夷羊在牧。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其衰也，杜伯射王于鄗。是皆明神之志者也。”

王曰：“今是何神也？”对曰：“昔昭王娶于房，曰房后，实有爽⁵德，协于丹朱，丹朱凭身以仪之，生穆王焉。是实临照周之子孙而祸福之。夫神壹不远徒迁，若由是观之，其丹朱之神乎？”王曰：“其谁受之？”对曰：“在虢土。”王曰：“然则何为？”对曰：“臣闻之：“道而得神，是谓逢福；淫而得神，是谓贪祸。今虢少荒，其亡乎？”王曰：“吾其若之何？”对曰：“使太宰以祝、史帅狸姓，奉牺牲、粢盛、玉帛往献焉，无有祈也。”

王曰：“虢其几何？”对曰：“昔尧临民以五，今其胄⁶见，神之见也，不过其物。若由是观之，不过五年。”王使太宰忌父帅傅氏及祝、史奉牺牲、玉鬯往献焉。内史过从至虢，虢公亦使祝、史请土焉。内史过归，以告王曰：“虢必亡矣，不禫于神而求福焉，神必祸之；不亲于民而求用焉，人必违之。精意以享，禫也；慈保庶民，亲也。今虢公动匮百姓以逞其违，离民怒神而求利焉，不亦难乎！”

十九年，晋取虢。

【译文】十五年，有神降在莘地，惠王问内史过说：“这是什么事？以前曾有过吗？”回答说：“有的。国家将要兴盛，它的国君平等贤明、恰当正直、精致纯洁、仁爱和气，他的规律足以使那祭品芳香，气味更为明显；他的仁爱足以使他的民心统一。神享受祭品而百姓听命。百姓和神都无怨恨，所以神降临这里，考察他的政治规律而公平地赐福给他的人民。国家将要衰亡，它的国君贪图财利，偏邪不正，纵欲放荡，怠慢荒废政事，粗鲁污秽，残暴酷虐，他的政治发出腥臊的气味，祭品的香气神不享用；他的刑罚欺诈不信，诬陷无辜，老百姓离心离德。神明不享用不洁之物而人民有远离之心，民和神都怨恨，没有归附的对象，所以神也去到那里，考察他的暴虐邪恶，降给他灾祸。因此有时神出现而国兴盛，也有时神出现而国衰亡。过去夏代的兴起，融降在崇山；它的败亡，回禄在耹隧停了两晚。商代的兴起，祷杌在丕山待了几天；它的灭亡，夷羊降在牧野。西周的兴起，鸑鷟在岐山鸣叫；它的衰微，杜伯在镐地射杀宣王。这都是记录在书的神。”

惠王说：“现在的这个神，是什么神呢？”回答说：“以前昭王从房国娶来妻子，叫房后，她的确败坏规律，与丹朱合得来。丹朱依凭着她的肉身，与她为配，生下穆王。是他丹朱临察周的子孙而给他们福祸。神一心依凭着人而不远迁，如果从这点看来，岂不是丹朱神吗？”惠王说：“将是谁接受他的祸或福？”回答说：“在虢国的土地上。”惠王说：“那么为什么要降在虢国？”回答说：“我听说，遵循道路而获得神的降临，这就叫做迎福；骄奢淫逸而导致神的降临，就叫做以贪取祸。如今虢国君主年少荒淫，恐怕要灭亡了吧！”惠王说：“我们将怎么对待他？”回答说：“派太宰率领祝、史，带上狸姓，奉上祭祀的牛羊、粮食、玉器、束帛前往莘地献给神，不要求请什么。”

惠王问：“虢国还将存在多少年？”过回答说：“过去尧巡视地方是五年一次，现在他的后代出现。神出现了，存在的时间不会超过那个数字。如果从这点看来，不超过五年了。”惠王派了太宰忌父率领傅氏和祝、史奉上祭祀的牛羊、玉鬯前去虢国敬献给神。内史过跟着他们也到了虢国。虢公也派祝、史请求拓宽虢国的土地。内史过回国，把这些告诉惠王说：“虢国必定要亡了，对神不洁祀而向它求福，神一定给他祸患。对百姓不亲近而向百姓求取财用，人们一定背叛他。诚心诚意地祭献，这就是洁祀，慈爱地保养众百姓，这就是亲。如今虢公使百姓劳累贫穷，从而使自己的邪恶行径称心如愿，使百姓离心，使神灵愤怒，却求神赐给土地，岂不是灾难吗？”

十九年，晋国攻取虢国。

【说明】本节叙述的是内史过的预言，借以说明的是统治者要敬神敬天而不求福，要亲近民众而不求取财利，才能得到神的眷顾和民众的拥戴。如果只考虑自己享受的问题，那么必然会有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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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齐：(qí奇)《书·微子之命》：“克齐、圣、广、渊。”《诗·小雅·小宛》：“人之齐圣，饮酒温克。”《诗·大雅·思齐》：“思齐大任，文王之母。”《诗·商颂·长发》：“帝命不违，至于汤齐。”《管子·法禁》：“苟不能同人心，一国威，齐士义。”《论语·为政》：“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礼记·中庸》：“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孟子·公孙丑下》：“今天下地丑德齐，莫能相尚。”《荀子·脩身》：“齐明而不竭。”《韩非子·安危》：“以无功御不乐生，不可行于齐民。”《史记·平准书》：“齐民无藏盖。”这里用为平等之意。

2.衷：(zhōng中)《书·皋陶谟》：“自我五礼有庸哉！同寅协恭和衷哉！”《管子·白心》：“有中有中，孰能得夫中之衷乎？”《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服之不衷，身之灾也。”《荀子·子道》：“不从命乃衷。”这里用为适合、恰当之意。

3.冒：(mào茂)《书·秦誓》：“人之有技，冒疾以恶之。”《书·顾命》：“尔无以钊冒贡于非几兹！”《诗·邶风·日月》：“下土是冒。”《左传·文公十八年》：“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黄宗羲《余姚至省下路程沿革记》：“舟人冒利。”这里用为贪求之意。

4.次：(cì刺)临时驻扎和住宿。又指行军在一处停留三宿以上。《左传·庄公三年》：“凡师，一宿为舍，再宿为信，过信为次。”《楚辞·离骚》：“夕归次於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资治通鉴》：“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

5.爽：(shuǎng塽)《老子·十二章》：“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列子·黄帝》：“焦然肌色皯黣，昏然五情爽惑。”《广雅·释诂四》：“爽，伤也。”这里用为伤败、败坏之意。

6.胄：(zhòu宙)古代称帝王或贵族的后代。《书·舜典》：“夔！命汝典乐，教胄子。”《左传·昭公七年》：“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楚辞·九叹》：“伊伯庸之末胄兮，谅皇直之屈原。”《三国志·诸葛亮传》：“帝室之胄。”《资治通鉴》：“王室之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