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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扫地僧一一 2016-11-02

李敬泽:诺贝尔文学奖不是世界文学的终审法庭

2016-11-02 腾讯文化
摘要就中国而言,我认为那不是一个终审法庭,给你就是全世界第一;不给你,你什么也不是?我们不需要跟我们差着20多个时区的别人来评判我们的文学到底好不好。

整理:腾讯文化实习生 牛敏

近日,著名作家麦家、评论家李敬泽走进清华大学与读者共赴文学饕餮盛宴,并就“诺贝尔文学奖是否公平”、“文学中的理想是什么”等问题进行了探讨。恰逢鲁迅逝世80周年,李敬泽还在现场朗读了《野草集》中的《希望》片段,以此向一代文豪致敬。

活动现场

以下为当天对谈的部分精彩摘录。

对谈:文学让坚硬的生活变得有弹性

麦家:我觉得文学就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我们想不想接触它,它都存在于我们身边,陪伴着我们一路往前。现在很多人觉得文学是作家或者是学中文的人的事,那真的不是这样。我一直觉得文学就像月光,它好像是没用的,其实它用处很大。如果没有月光,我们人类会少掉多少情思,多少思念,这个世界有趣、审美的层面会削弱很多。难道我们的生活完全是为了硬邦邦的利益吗?我想肯定不是这样的。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故事,他都要虚实相间,有虚的一面,有实的一面。文学就是让我们太坚硬,太硬邦邦的生活虚化。有了这个虚化,生活就变得更加有弹性,你的内心也会变得更加的温暖。我想内心的温暖、丰富、生动,比身外的身份重要的多得多。

麦家

李敬泽:文学有时候,在我们现代社会中,它也有一种倾向:变得越来越专门化了。某种程度上讲,也意味着他越来越失去它的活力,失去它作为一个野孩子那样的奔放精神。难道文学真是这样吗?文学的本源是什么呢?实际上刚才老麦谈到月光,非常单纯的东西。文学曾经在本源上非常简单、非常直接,不是一个越来越复杂的东西。所以说,2016年瑞典文学院的老爷子们忽然要调皮一下,说我们给鲍勃·迪伦。瑞典文学院特别谈到说,“鲍勃·迪伦让我们想起了荷马和古代游吟诗人。”荷马也好,游吟诗人也好,他们都是站在文学的本源上,没有那么多的理论,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没有那么多套路。他们就是从远方走来,站在你们面前,上边有天,下边有地,对着你们,对着我们所有的人来歌唱,这是文学的本源。

李敬泽:诺贝尔文学奖不是世界文学的终审法庭

李敬泽

纵观历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我们可以发现欧美作家占据压倒性优势,而其他地区则处于“边缘颓势”。难道诺贝尔文学奖真的存在差别对待?对此,李敬泽给出了他的答案:我们要有文化自信。

“诺贝尔文学奖不是世界文学的终审法庭,世界文学是由世界各国的人们创造的,我们不需要一个终审法庭。同样,我们也不需要由一个远在斯德哥尔摩的人来告诉我们,我们到底好不好,我们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当然,经过这么多年我们看到诺贝尔奖在使劲地自我调整。他从三十年代开始接受美国,从六七十年代,特别是八九十年代以后高度注意非洲、亚洲、拉丁美洲。在这个序列里,可以说亚洲是最晚辈出现的,为什么呢?是因为拉丁美洲、美国,甚至非洲都是在西方文化圈里的。拉丁美洲是西方文化派生出来的,所以接受比较容易一点。接受亚洲国家可以说最晚的。

早期接受过一个泰戈尔,但是不要忘了,泰戈尔之所以能够被接受,是因为印度是英国殖民地,而且泰戈尔自己是直接可以用英文写作的。后来直到1969年才授给日本人川端康成,这个已经是非常晚了。所以在这里,我们确实能够看到在文学上跨越一个文化,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

就中国而言,我认为那不是一个终审法庭,给你就是全世界第一;不给你,你什么也不是?不是的,我们起码要有这个自尊,我们起码也要有这个自信。我们不需要跟我们差着20多个时区的别人来评判我们的文学到底好不好。但是经过这么多年,毕竟诺贝尔奖也形成了文学场域,在这个场域里,如果中国作家得到充分的认可,也说明了中国作家正在更深入地进入这个世界性的文化场域,我觉得这本身是一个好事。”

现场提问:

1.你们心中的中国文人独立之精神是什么?

李敬泽:大家都知道有两句话,叫独立之精神,自由之人格。什么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人格?用一个佛教的词来说,就是修行,艰苦的修行。我们可能从概念上无法完全理解。这是需要在我们碰到一件一件事的时候,你才能体会出来,你才能够想到我要做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能够做什么,我到底做不做什么。这个过程其实不仅限于文人,而是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精神上的修炼过程。

麦家:我们现在经常说的独立精神,或者说什么自由精神,有一种误区。什么误区呢?敢于骂的人,敢于跟一个权威人士去作对,甚至敢于跟政府,或者说某种权威,某种力量去对抗,跟他表达自己的一种鲜明的理解,就证明这个人具有独立精神。如果人的独立精神仅仅表现在这种地方,我觉得可能也有失偏颇。尤其是我们年轻人,有时候当你的生活阅历不断增加,你会发现很多事情是连在一起的。

2.提问麦家:您觉得您的文学作品,转移到电影,包括电视剧文化的时候,它的本质有损耗吗?如果有损耗的话,您用什么来补偿呢?

麦家:我想从文字变成影像,它肯定有非常大的变化。我觉得文字相对来说,跟心灵离更近一步,影像世界跟眼更近一步。就像《暗算》本身也是我自己改编的,我非常清楚有哪些东西我自己在写小说的时候肯定不会写进去,因为小说某种意义来说就是要留一些空白,让读者去遐想。但是变成影像,尤其是变成电视剧的时候,里面的每个机关全打开,事无巨细,就像一辆坦克朝你开过来,我觉得小说最多是一个纸飞机从你眼前飞过。变成电视剧时,这个纸飞机必须要变成一辆坦克,把你所有东西压碎,让你看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忘掉,嘴巴张开,眼睛睁大,就是让你的娱乐功能得到彻底的满足。我觉得我的小说具有非常高的文学性,这种文学性是我看了大量西方小说总结出来的。我会写乡村小说,我觉得这是离文学,离读者相对来说都近的一条路。但是由于走向了影视,我成为了一个碟战的符号,成了一个影视代名词的时候,我的文学完全被影视消解了。我觉得这是让我感到很遗憾的事情。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影视,我又怎么走向大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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