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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当我们阅读时，眼睛在字里行间转动是最常见的身体运动之一。在阅读过程中，你的眼睛从左到右扫过一个一个单词。阅读到段尾时，你的眼睛会做一个「回扫」的动作，重新回到最左端，开始下一行的阅读。在回扫过程中，我们会利用短暂的间歇来处理信息。（你现在是不是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回扫的过程也是我们大多数人容易混乱的地方。我们往往会在这里耽误大量时间。大多数人并不会乖乖跳回下一行的首个单词开始阅读，比如，我们可能回到句子中的第二个或第三个词，发下不顺后，才又退回到第一个单词，而这非常的没有效率。像其他肢体运动一样，这都是练习和肢体协调的结果。除学会理解文本自身的含义外，将文本信息载入大脑还需要其他技能。正如游泳或者滑板那样，这种技能是每一个人都能精通的，但每个人掌握的速度和准确性都有所不同。不过好消息是有若干种方法来增强我们的这种阅读能力。 以上文本中的颜色经过了准确而有技巧的设计，来帮助人们实现又快又准的阅读。其中最关键的特点是，每一行起始的颜色都与上下两行不同。正如哈佛-史密松天体物理中心视觉学习实验室主管马修·史纳普斯（Matthew Schneps）向我解释的那样，色彩渐变将我们的视线从一个个单词拉向下一个——然后从一行的末尾拉回下一行的开头，最大程度地减少了跳行的几率，保证了最有效的逐字或逐行的转换。不论读者处于何种阅读层级，提高「回扫」动作的简单性和准确性对他们来说均大有裨益。不过，在目前的媒介环境下，这个想法被无情地忽视了。如今，我们中的很多人主要通过屏幕来进行阅读，很多年来，大多数的平台聚焦于使用技术手段来重现传统书本（或者报纸、杂志）中的内容，而不是试图创造一个最舒适的阅读体验。图书的版式——白纸黑字，每行12—15词整齐排列在一起——是早期印刷媒介利用极简方式印刷图书的遗风。它延续至今是出于传承，而不是因为人类的大脑与生俱来就是这样处理信息的。与此同时，那些不擅长从传统图书版式中吸取内容的人受到了一系列不公正待遇。这些不能以该方式阅读的人可能在学业方面早早地落后于他人。他们可能会被告知没有别人聪明。甚至可能被诊断为：多动症（ADHD）、诵读困难、学习障碍或被当作学习上的平庸之辈而受到忽视。「传统的图书版式很有效，但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史纳普斯说：「色彩渐变并非一项仅能够帮助有阅读障碍人群的技术，而是一项可以帮助很多人的技术。」
●●● 人类的思维方式并不像文字那样，是统一好了的。每个人获取信息的方式有所不同。有的人在句子短一点的时候阅读速度更快，获取的信息更多，有的人在粗号字体时才这样，而有的人甚至需要文字颜色不一样才行。上文提到的色彩渐变阅读法，在一款名为「蜂线」（BeeLine）的浏览器插件中得到呈现，该产品的设计师是一位名为尼克·卢姆（Nick Lum）的语言学家。他从斯特鲁普效应（Stroop Effect）中获得了这一灵感。斯特鲁普效应指的是当词语「黄色」、「蓝色」被用不同的颜色写出来之后，会变得难以阅读的著名现象。 卢姆想到：「与其把人们弄的一团乱麻，我们是否能利用颜色来帮助人们阅读呢？」 图 | 斯特鲁普效应举例
字义干扰了人们对颜色的识别在他凭借此想法于2014年赢得了斯坦福社会企业家和戴尔教育创业竞赛之后，卢姆开始全心全意投入该技术的研发。到目前为止，人们的反应倾向于两极分化：对一些人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但对另外一些人，尤其是具有诵读困难的人来说，似乎就像是开启了一盏明灯。就像卢姆说的那样，人们告诉他：「我的天，原来其他人是这样阅读的！」「多数的学术研究旨在完整指出，在阅读一行文字的时候，眼睛是如何运动的。」心理学家、微软研究员凯文·拉尔森（Kevin Larson）说道：「这一点造成了挑战，即，对于很多研究者来说，很难注意到眼睛看完一行开始下一行的过程中具体发生了什么。」在奥斯丁的德克萨斯大学，伦道夫·拜厄斯（Randolph Bias）试图找出适合眼睛阅读的最佳行长，以实现最优阅读效果和阅读速度。然而，这两者间存在一定的矛盾：较短行可以方便读者更快、更准确地找到下一行（短行阅读更容易的原因是，相比于较长行，眼球向下运动的角度更大），但缺点是，由于我们的大脑在眼睛回扫的间歇中处理信息，短的行不能提供足够的时间。同时，我们也不能充分的利用周边视觉——而这才是关键。（他认为这是Spritz闪读技术存在的问题，Spritz的特点是，单词会一个一个蹦出来，快速在读者面前闪现。） 「人类已经进化到可以在阅读的每一次注视时理解至少12到16个字母。」拜厄斯向我解释道。这就是常说的阅读知觉广度（perceptual span）。「正如有的人高一点有的人矮一点，有的人就可以在同一时间理解更多的内容。」所以，如果你可以减少在行之间转换的影响，则较长行的文本更加适宜阅读。使用色彩渐变似乎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办法。去年，验光师卡罗尔·洪（Carole Hong）进行了一项初始的小型研究（为公司进行的调查，未经过同行评议），观察用户使用蜂线（BeeLine）进行阅读时的眼球移动，结果发现，相比于阅读黑白内容，用户跳行或向后跳阅的几率更小。「蜂线给予了读者一个极好的、无法忽视的下一行在哪里的线索，」 拜厄斯解释说：「我认为这个想法太妙了。这可能是我们一系列创意中首次突破了传统的文本格式，我们充分利用了网络的各项功能，而不是简单地把图书转换成文档文件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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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蜂线静悄悄地在一家黑客新闻网站上发布。那时，它只不过是一个小书签（一个最简单的浏览器插件）和谷歌Chrome浏览器的第一版插件之一。即便如此，该理念在Tumblr上的多动症（ADHD）社群中仍然收获了大量关注。「我们并没有将它设想成为一项辅助性技术，」卢姆说，「不过在黑客新闻上发布了之后，我们从患有多动症的人们那里收到了各种各样的邮件。」图 | 颁奖仪式上的BeeLine创始人卢姆（居中）
BeeLine的创新阅读理念收获了众多认可色彩渐变可能不仅对「回扫」很有用，而且对保持人们的注意力一样有用，可使得他们的注意力不再从一个标签跳跃到另一个标签。拜厄斯意识到了这种技术在注意力分散时代的重要意义。他已经64岁了，他将自己描述成「缓慢但是优秀的阅读者」，「可以专注于一项事情很长时间。」不过近年来，他意识到了自己注意力的下降，并且发现这是一个愈发严重的问题。
「我们到底能不能多任务同时处理？」他问道，「越来越多的研究发现我们真的很不擅长。」
囿于目前对「专注」和「阅读」的定义已经发生改变，将蜂线这样的技术局限于帮助多动症或者阅读障碍人群似乎有失偏颇。如果色彩渐变的版式能够帮助预防注意力分散，那么它必然将有助于阅读（记忆与速度）。史纳普斯认为我们亟需用完全不同的方式来反思现状——为什么几乎所有的文本都是一个样子？
举个例子，在西雅图的微软公司，拉尔森（Larson）已经研究文字识别和阅读习得长达19年。他回忆起刚开始研究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够在屏幕上阅读任何长篇的文档。如果他们收到一封长篇邮件的话，他们宁愿把它打印出来。「不过现在，」他说：「如果再有人把邮件打印出来的话，会是一件很令人吃惊的事情。」现在人们的任务是使数字阅读比纸质阅读更加舒适。拉尔森工作激情的来源之一就是证明，我们理解单词时并不是一整个、一整个地认，而总是从识别单词中的每一个字母开始的，然后才在脑海中将它们组合到一起。他的团队最近还开发了一款具有最佳可读性的新字体。这个叫做Sitka的新字体经历了多步骤、迭代的设计—测试过程。每一个字母都进行了改变和调整，以最大可能地方便阅读——不像其他一些主流字体，主要用来模拟印刷媒体中已有的字体样式。「新罗马字体（Times New Roman）的设计就是印刷时代的产物。」拉尔森解释道。（当我问他是否创造出了历史上最易读的字体，他说他「还没有到那个程度」）拉尔森相信，并不是蜂线中色彩本身很有用，而是色彩用于连接一行的末尾和另一行的开始。他建议对于色盲的人或者对有颜色的文本反感的人，我们也可以通过使用更粗的字体或不同的字体来吸引用户的视线。「像蜂线这样的特征可以鼓励用户从纸质版的阅读过渡到数字阅读。」
●●● 的确，许多印刷媒体在近些年很难熬，但仍然在苦苦坚持——主要是相信人们仍然愿意坐下来，拿出一本书或者杂志细细品读。不过如果数字阅读的体验不断提升——在轻便的同时增加更多价值——那么传统阅读的市场可能会更加小众。杂志CNET最近与蜂线合作，在线出版了两部科幻小说作品，读者可以选择是否显示色彩。CNET产品副总裁杰里米·托曼（Jeremy Toeman）立即被这种技术所吸引。「我们在屏幕上花费了越来越多的时间，已经厌倦了数小时不间断地阅读白纸黑字的文字。」他说：「所以任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都是很棒的。」这次合作的后台数据显示，人们还很认可这种形式。使用色彩渐变辅助阅读的读者比没有使用的读者更愿意进行深度阅读，并且也更愿意读完。由于深度阅读，他们完成的页数要比其他读者多出一半。在数字媒体时代，这不仅仅是一个有价值的度量标准，还可能是最有价值的。盈利能力的关键在于真实的用户参与。人人都能在网上获取点击量，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促使别人读完一整篇文章，尤其是当争夺注意力的对手是整个庞大的互联网时。如今，世界上大部分读者主要在移动设备上阅读，然而，更小的屏幕并不仅仅意味着更小的文本，还包括整体环境的变化。移动阅读环境远不像桌面阅读环境那样友好。你并非舒舒服服地坐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而是乘坐在不断加速、减速的地铁上。你看着小小的文字上下左右晃动，你的眼睛不得不在字里行间跳来跳去。当你和你的设备都在进行半独立运动时，阅读就更加困难了。「在这个每个人都在以毫秒的速度刷过一切事物的时代，」托伊曼（Toeman）说：「如果我们能让人们阅读的更多，那我认为这就是伟大的技术。」
这项技术的另一个巨大机会是在教育领域。今年后半年，蜂线将在加利福尼亚州作为授权合作伙伴参与到图书馆的事业中。这正是卢姆所期待的公司发展方向。基础的谷歌Chrome浏览器插件和iPhone应用程序是免费的。不过与学校系统这样的平台和机构的大体量授权合作将有利可图——并且使从没有想过阅读彩色文本的人们有机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在早期的实验中，部分学生似乎的确从色彩渐变中获益。去年，加利福利亚州圣贝纳迪诺的两个通识教育班级的一年级学生尝试了蜂线，其中很多学生在之后的阅读理解测试中取得了更好的成绩。「由于我曾研究过视觉处理，我立马就想体验一番。」负责指导圣贝纳迪诺学校特殊教育项目的应用行为分析师麦克·多明格斯（Michael Dominguez）说道：「从我的经验来说，它应该很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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