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二郎见各位天王已经就位，便同六兄弟缓步走向水帘洞。到了洞外，只见猴兵众多，整整齐齐地摆着一个环曲盘绕的阵势，首尾藏于中而暗相呼应，恰似一条蛰伏的龙。
二郎略感诧异，环顾六兄弟笑道：“这妖猴胸中有点丘壑，竟然会摆蟠龙阵，倒不似那类胸无点墨的妖怪。看来今日一战还真有点意思！”
六友的老大康安裕正色道：“二哥切莫轻敌，我看这妖猴绝非幺麽小丑可比，李天王两度败于他手倒也罢了，四大天王是佛门镇守四大部洲的大将，惠岸行者是南海观音门下第一人，哪吒三太子更是厉害，还有二十八宿、九曜星君，都在这里栽了跟斗，细细想来，竟是可惊可怖！依我说，不如我们六个打个埋伏，二哥引他前来，如此可保必胜！”
二郎闻言哂之道：“老康你也太小心了些！想当年我们诛灭梅山六怪时，也有千年猴精在内，不也照样引颈就戮？这个妖猴能有多少年道行，怕还不如那个！况且我们兄弟这许多年来难道都是虚度的？纵使孙猴子也有千年老猿的本事，在我面前又能起多大风浪！”
六兄弟素知二郎心高气傲，况且所说确是有理，便都点头称是，不再多言。
说话间已经走到阵前，但见敌阵中央醒目之处立着一杆大旗，上书“齐天大圣”四个字。二郎冷笑道：“泼猴放肆得紧，自称大圣已然荒唐了，竟敢用‘齐天’二字，真是不知死活！”
六兄弟不需吩咐，闻得二郎冷笑便开口骂阵道：“天兵驾临，你等猴精还敢负隅顽抗，真是不知死活！快叫你们当家的妖猴出来受死，敢战就战，不敢战早早归降，莫要在此做那缩头乌龟！”
小猴见听六兄弟如此不可一世，又见二郎英气逼人，猜想必是个极难对付的狠角色，便急忙奔回水帘洞报告：“启禀大圣，又有人来挑战了。是个青年男子，脸上长了三只眼，还带着六个兄弟，样子很是嚣张，似乎不好对付，请大圣定夺！”
悟空听了精神一振，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披上黄金甲，登上步云履，戴好紫金冠，掣出金箍棒，大步走出营门，立在阵前凝神去看二郎。但见他身穿一领鹅黄战袍，头戴一顶飞凤盔帽，足登盘龙战靴，腰束八宝玉带，手持战刀分三尖两刃，肩挎弹弓刻飞龙走兽——真个是英姿飒飒，相貌堂堂。再看他额头上果然还有一目，若隐若现，隐时光华不露，现时精光逼人。
悟空暗暗吃惊，脸上却仍是笑嘻嘻地似是满不在乎，擎起金箍棒高声喝问：“你是何方小将，竟敢来这里挑战？也不打听打听，前头败在大圣爷棒下的都是谁！”
二郎脸色冷峻，骂道：“你这厮真是有眼无珠，竟不认得我！我乃是玉帝外甥，敕封昭惠灵王显圣二郎真君是也。今奉玉帝之命，特来这里擒你这偷东西、闹天宫的猢狲弼马温。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在此大言不惭！”
悟空心头一震：“原来是他！我在天庭时多曾听闻他英雄了得，着实有些真本事。还曾因为救母，斧劈桃山，忤逆了玉帝，所以屈居下界。一向以为他和我的境遇有几分相像，想要结交一下，没想到一时忘了，却在战场上相遇。看来今天这场恶战，结果难料了！”
悟空心里虽这样想着，脸上仍是一付惫懒相，坏笑道：“我记得玉帝有个妹子，耐不住寂寞就思凡下界，和一个姓杨的男人私通，生下一个私生子，曾用斧子劈过桃山的，原来就是你了！你只是个小辈儿郎，老孙岂能和你一般见识？若一棍打死了你，也于心不忍。你快回去，还是叫你家四大天王出来吧！”
二郎大怒，破口骂道：“泼猴！竟敢如此无礼！吃我一刀！”骂着便猱身而上，身随刀走，刀随意行，刀光闪出，已然把悟空笼罩在内。
众天将见二郎刀法如此精妙，正欲大声喝彩，却见悟空身如落叶随风飘，几个闪躲，就把劈来的几刀全部避开，随即举棒反击，二人登时缠斗在一起。
众将但见刀来棒往，招招不离要害；又见棒去刀还，处处杀机毕现。斗到分际，众将竟已看不清二人身形，分不出刀棒何往，只觉得眼花缭乱，呆在那里，一时连喝彩都忘记了。
转眼间悟空和二郎已经斗了三百余合，竟是棋逢对手，难分胜负，各自斗得发了兴，高呼“痛快”。
梅山六友素来知道二哥心气高傲，便不敢上前相助，就在阵前亲自擂鼓助威。那厢悟空手下的四健将本事低微，本就插不进手去助战，正在着急，看到梅山六友擂鼓，也忙招呼众猴摇旗呐喊，筛锣擂鼓，为大圣壮声势。
二郎见一时难以取胜，心中焦躁起来，便心生一计，腾身跳开几步，将身子一抖，喝一声：“大！”只见他身体扶摇直上，直变得有万丈身高，手中那柄三尖两刃刀竟似举着华山的顶峰一般，发似红云，青面獠牙，大吼一声，却似半空打了个炸雷，狠狠地向悟空压顶砍来。
就在群猴惊呼声中，只见悟空不慌不忙，跳出圈子，避开迎头一击，随即也是将身一抖，大叫一声：“变！”也把身体尽情长高，转眼间已经和二郎长得一般高矮，也是青面獠牙，赤发如鬼，手中金箍棒就如昆仑山上的擎天柱一般，堪堪敌住二郎的三尖两刃刀。
花果山群猴往常在悟空的庇护下啸聚一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今见二郎如此神通广大，都吓得战战兢兢，鼓也敲不响，旗也摇不动了。梅山六友久经战阵，沙场经验何等丰富，见到群猴如此，知道机不可失。六兄弟对望了一眼，心意相通，各自点了点头，把手一挥，高呼一声：“上！”
那一千二百草头神早已如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这时得了号令，如同离弦之箭，直扑猴子大营。
悟空正变了身在和二郎斗法，无暇兼顾群猴，四健将见状，只得硬着头皮率众迎战。却不料这些草头神大多是猎户出身，惯会射箭放弩，使鹰弄犬，正是猴兵的克星。更兼眉山六兄弟武艺高强，四健将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消片刻，四健将已被杀得大败而逃，群猴无首，顿时乱作一团，被草头神冲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转眼间箭射索捆，鹰扑狗咬，被捉了三二千。剩下的哭的哭，喊的喊，上山的上山，钻洞的钻洞，好似夜猫惊宿鸟，风扫天边云，霎时间大营冰消瓦解，军阵烟消云散。
六兄弟并不急于穷追，只布置一千二百草头山守定水帘洞口和山上各条道路，以免猴精趁乱逃遁。他们六个则密切观战，只等真君打倒悟空，便要上前相助擒拿。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二十回：二郎真君兵出花果山，梅山七圣逞威水帘洞） ***原创内容，转载请注明作者信息*** 【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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