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训练自己如何克服焦虑。有时候我需要30秒,有时候3分钟,有时候我需要跟它扭打一整天。 训练至今,成果如何依然很难评估。 从好的一方面看,随着心力的增长,很多事情看起来已经不再焦虑。有时候我会明显观察到自己取得上风的进程,偶尔还取笑它一番,后来竟连察觉都没有了。我只是让目光越过它。 我经常在劝导朋友们时,给ta们打比方:“你想想小时候跟另一个小朋友抢桌上的一颗糖,要么你哭得死去活来,要么是对方。但其实两点你们都没有考虑到:1.厨房里其实有一整个糖罐 2.长期来看,吃糖对牙不好。” 从差的一面看,随着视野和年龄的增长,让我焦虑的事情不再那么容易解决了,我的生活里越来越多的任务进程开启了,注意力被挤占的时候,焦虑感更容易冲击系统。 沿着不同的思路,我在不同年龄阶段试过的不同的方法,效果有时非常不错,有时候痛入骨髓,焦虑至今还没有杀死我,我也没成功杀死它。我把方法列举如下,你最好相信每一句都是错的,不然你读到最后会发现“就这尼玛还不如看会儿成功学”,你就会更加焦虑。 一、转移注意力 无数人告诉过我们这个方法,于是我们挽起袖子,开始洗刷水槽里肮脏的碗筷,于是我们吹着口哨,去商场做了一个巨贵的头发,于是我们胡乱塞了一只背包,一边在出租车上订机票一边直奔机场。 这个办法真是TMD太有效了,它成功地把无数人搞得更加焦虑不堪,不管你要搞死一个人还是一家公司,千万要告诉他们转移注意力。 我在2014年的时候试过这招,并把自己搞挂了。当时我正在内部创业,当我意识到项目的股权结构有问题,没有去跟老板谈判、讲条件、拍桌子,而是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每天没日没夜地扑在业务上面。 后来我越来越多的朋友创业,我也因为工作的原因认识越来越多创业中的朋友,于是我有机会抽身事外观察,转移注意力这招从小学到大的妙招,果然反复被大家使用。 公司账上只剩6个月的钱了,怎么办?道理上你知道要出去融资了,但巨大的焦虑感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只想喘口气,于是你埋下头,写了几百行精彩的代码,傍晚下班的时候,你觉得这一天过得异常充实,绯红的夕阳照耀着你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可是问题并没有解决。焦虑感像附着在问题上的癌症,它又生长了一天。 拜托,be a man!直面问题,操家伙,干它!(你看,我们在指导别人的时候就TMD充满了勇气) 二、正视焦虑 承认它,你就是很焦虑。你连觉都不睡,在偷偷读我这篇文章。整个北京每个深夜的这个时点,有成千上万的人跟你一样睡不着。 三、离线 如果有的选,我一定会把微信删了,只给最亲近的150个人留一个邮箱。是真的那种邮箱,离草坪不远,站在篱笆前头,漆成绿色,有个小盖子,翻下来可以往里面塞信的那种。 多年以来,我都在一个你们称之为“信息爆炸”的时代,从事着信息收集、制作和传播的可悲工作,如果你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春运过后的火车站广场上彻夜打扫的清洁工人的身影,那就对了,最矮的那个就是我。 我的微信从两年前开始就有5000个好友,每次别人要加我微信,我都很礼貌地说:“您稍等”,然后胡乱地从好友里拣没有备注信息的先删掉一个。 每天各种群里要弹出2000条消息,我也不知道天底下有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那么值得聊,尤其是值得如此紧赶慢赶、没日没夜地聊? 你的微信里总会有几个人,你不浮出来,ta就狂at你(通常这个人是你的老板,通常加薪的时候他就不at你了),还有人给你发“在吗?”,然后你不知道回还是不回,像在应付一枚丢到你面前但还没炸开的手榴弹。 好几年前,还在做记者的时候,有一次我给梁文道发短信约电话采访。他定了一个时间,因为他在一天中,只在那一个小时内集中回复电话和邮件。后来我把他这招学了,只在集中时段回邮件,另外手机永远保持静音,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习惯之一。梁文道至今都是我眼中的天使代名词。 我知道很多人已经在问,离线跟转移注意力有什么不一样?在这里说的“离线”不等于“我想一个人静静”,它是说真的关闭你的电子产品,好让你的眼睛不再被一块块亮亮的屏幕熏着,你就该像一只不被污染的深山里的猿,坐在密林高处的树桠,好好想想,怎么“操家伙干它!”的事情。 离线是为了保护注意力完整性,依然是为了解决问题。 四、自残 打墙是我一直很想郑重推荐给大家的一种方法。 因为在当时会感觉巨爽。有一次我用拳打墙,直接打了一个凹洞出来。 事后显得巨傻。因为我把右手无名指拳锋打骨裂了。 是的,巨傻。这个方法我只尝试了一次,它代表了我们在日常生活里焦虑能到达的最顶峰之一。 我们没有解决问题,只是看了很多医生。 五、哥们,借你脑子用用 如果我前面废话连篇,真正对你立即可用的应该是这条。 大部分人只长了一个大脑,但查理芒格至少有21个。他写过一篇很著名的文章讲人类心理上的21个谬误,读起来平凡无奇,但大部分人都在这21个陷阱里面呆着。这跟智商没有关系,而是因为可悲的人类需要自洽的逻辑来保持行为、情绪和状态的稳定。 但大部分多人在生活层面上发展出来的哲学是“层累”型的,它是基于复杂经验和事例的建模和修正,自洽是一个必然结果。可是单一算法会造成很多问题,比如忽视问题,或是忽视更多的解决方案,导致你的行为无效或是成本过高。 无力解决问题是焦虑产生的根源。 于是解决方案变成向外寻找的两种: 一种是大家经常采用的“借脑子”,创业者会在信得过的、能力上认可的人群里组“私董会”,你的闺蜜或大学同学会被你发展成情感咨询顾问,本质上你都在观察别人的算法里出来的结果和运算效率。 一种是像芒格那样,在自己的脑子里,发展几套不同的算法,交叉比较或验证多项结果。 “借脑子”也包含了另外一种情况:“买脑子”。在你拥有较多可支配的货币的时候,可以使用货币购买他人时间,来作为自己的注意力保护。但这也并不是永远是对的方式,因为即使你的货币充足,管理的并行大脑过多,管理成本会形成你新的焦虑源。 六、杀死多线程 这是一种非常值得一试,但几乎大部分人没机会一试的方法。 于是只能使用它的演进版本:想像你的脑子里有一个标尺,它可以左右滑动调整“颗粒度”。让足够少又恰好重要的事件通过颗粒度筛选,你只焦虑那些事情就够了。 其次,不时突然把颗粒度调至最高或最低检查标尺是否有效。 有一位朋友指出过这是一个很坑爹的方案,先给你一个标尺,然后你还需要经常检测标尺本身。所以其实这条并不能缓解你的焦虑。它的作用好比药丸上的糖衣。 笛卡尔说什么来着?他先说:“我思故我在”,接着他又不安好心地问:“如果你的思维是魔鬼设计的呢?” 七、我是一只小白兔 有一位朋友,此前在国内某著名开山级软件公司做CEO,后来斜刺里杀出一家公司高喊狼性,异军突起,不但经常在pr上做攻击动作,还会给那位朋友发出人身威胁。朋友非常苦恼,ta们也学着对方,恨不能也跳到办公桌上每天喊yes we can! 依然没有赢下战局。很多年之后,她终于明白过来,OK,我就是小白兔,就应该用白兔的方式做事情。 现在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CEO之一,每一次闲谈,我都能从她身上学到很多。 人的技能可以切换,但基因是改不掉的。改基因这个事情曾经让我极度焦虑。有那么几个夜晚,我梦见自己跟焦虑搏杀,我拿着刀子几乎要切进它的喉咙,我总在最后一刻叫自己住手,杀死了它也就杀死了我自己。最后我们只能力歇地躺在地板上,互相帮忙点根烟。云雾缭绕里头,我和我的焦虑和解了。 我的朋友左志坚有一个被人黑的段子,说的是他由于记错了自己的生日,明明是一个天平座,却批着处女座的外衣生活了很多年。 你看,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学流程、学组织、学管理、学做生意,都快不像个文人了。可是哪有我这么感性、骄傲、穷酸、写字非要拿钢笔的商人?你要我放弃装逼?兄弟试过,实在是不会啊!我接受自己首先是一个文人,其次还是个文人。事情就是这样。 同样的话,也想送给焦虑的每个人,拿着镜子瞅瞅,我们什么时候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要向别人证明什么?你要向自己证明什么?什么都不用,只要重拾自己的道路和天命。 看起来这像是迷雾一样的时代,但是属于你们的天命它会来。只是北京太堵霾太大,它这会儿堵西直门啦。 (完) 看起来我又迟更了几天,实在抱歉。我一年多没写东西,我憋坏了,我有上百个话题要写,于是不知道先写哪个好。要不大家也留言点一下想看的话题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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