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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北里下河平原上的一个名叫益林的小镇，总是让我耿耿于怀，那个把我养成好吃不懒做天性的小镇，总是让我徒增淡淡的烦恼，出来了，就再也不能随时吃那些让我垂涎三尺流连忘返的一众小吃了。故乡有很多种小吃，然而最让我念念不忘还是那么几种。 印象最深的是米饭饼，米饭饼不是米饭做的饼，严格来讲，它和饭没有一毛钱关系，它只和米有着深厚渊源！咳咳，没米叫什么米饭饼啊！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吃早点，我总是下意识的在一众小吃摊点中寻找它的身影，然而每一次都失望而归。 做米饭饼的向来是在一个小巷口的尽头，很不起眼的一个小旮旯里，通常你会看到一辆平板车，上面放着一个用黏土和稻草壳做的土灶，当然还有一口尺把大的阔口铁锅，米饭饼是把米磨成浆，经过发酵，然后将米浆一勺一勺沿着锅沿布一圈，形成一个个的小团，再用手一拍一摊成饼状，大概一锅也就十个左右，锅是圆锥形的老式铁锅，适合烧柴火，中间锅底稍微放点水，盖上木质锅盖，使劲加柴禾把火烧得旺旺的，待水耗的差不多了再用灰烬的余火慢慢烘焙，等出锅的时候，米饭饼的下面是一层薄薄脆黄的锅巴，十分香脆，而另一面却又是白白糯软的，卖相是相当的诱人，据说上面有点小孔的口感更佳，香甜中略微带点酸，光是闻着香味都让我口水直流。 说来奇怪，米饭饼向来都是一对对的，就好像做米饭饼的从来都是夫妻二人合作一样，一个做饼，一个烧火，不管春夏秋冬，风吹日晒，形影不离。米饭饼的摊子旁边是必须有油条摊的，如果是上规模的集团化作业，必须还有一个烧饼摊和粥摊，想当年，大冬天上学途中，我短暂停留，花几毛钱来一对米饭饼夹一根油条（我们那叫一套），行进在凛冽的寒风中亦无所惧，边走边吃，那滋味，吃了一套真想再来一套！ 下午放学后，南北街每隔不多远就有一个老太坐在一小马扎上，面前一个炉子，炉子上放一油锅，锅上还有一铁丝编的篦子，左首放一塘瓷盆，里面是面糊糊，稀溜溜的，还有一个小盆放的是辣萝卜丝葱花，然后是好几个专业工具——油端子（用白铁皮敲制的模型，椭圆形，侧面压出齿，一端焊上一根铁条，方便拿），老太太熟练的拿起油端子，舀半下糊糊，夹起辣萝卜丝葱花放在里面，再倒一层糊糊在上面，入滚油锅，立刻萝卜和糊糊的香味就出来了，滋滋的，也就分分钟的事，立刻出锅，老太太提起油端子一边的铁条娴熟的往篦子上一扣，一个黄灿灿热气腾腾香脆可口的油端子就妥妥的落在上面控油了。 我是等不及的，立刻付了一张“武汉长江大桥”，直接用手拿油端子（什么，不卫生，小孩子家家的，一边呆着去），一边忍着烫，一边往嘴里放，不住地换手伸舌头哈气，烫的呲牙咧嘴犹觉过瘾，外焦里嫩喷香，吃完了非要把手指头上的油舔干净才罢休（早说了咱还是讲究卫生的，绝对不会往衣服上蹭）。 还有一样让我垂涎三尺的是 “小狗肉”，小狗肉实际上并不是狗肉，而是野兔肉，烹制的每一道工序都格外考究，食材必须是五斤左右剽悍肥壮的新鲜野兔，老一辈吃货自有辩识兔子新鲜与否的绝活，号称是“一看二拎”：看，就是看兔子眼睛是否发亮；拎，就是拎兔子肚皮看是否松驰。听说饭店烹制的配料很有讲究，为了去除野兔肉的土腥味，选用的都是上等配料，达20多种之多，按一定比例熬制而成，年复一年使用，老囟使用越久越香，配料中绝不使用葱和生姜，但是必须有五香、小茴香、料酒和糖，这样保证了“小狗肉”的清淡鲜香，翻炒后慢炖五六个小时，出锅撒盐，必是色鲜肉细，骨里透香。每次回老家，老爷子总要到菜市场拎两只回来，按照他老人家对味道独到的理解，煮出一锅色香味俱佳的红烧兔肉，红青椒丝和细细的小茴香的嫩节搭配的恰到好处，甜辣咸口味的混搭让我拍案叫绝，出锅时再撒点自家地里刚摘好洗净的香菜叶和黑白芝麻作点缀，夹上一块入口，只觉唇齿添香，不柴不老，嫩香烂的绝妙组合，那味道，绝对不比远近闻名的东沟竹筒妹的“小狗肉”差！ 当然，好吃的远不止上面这几样，还有阜宁大糕（以殷记大糕为最，老字号已传百年），据说是乾隆皇帝下江南路过淮安府时阜宁县令专门进献，想来皇上也是吃货一枚，尝后圣心大悦，赐名“玉带糕”，号称是白如雪甜如蜜薄如纸软如棉，是过年过节送礼的必备佳品。若是油炸更是人间美味，大糕一片片剥离，锅放油小火慢热，用筷子一片片放进油锅，每片在中间用筷子轻轻一夹成蝴蝶结状，分分钟出锅装盘冷却，十来分钟即色泽金黄，且变脆，香气扑鼻，入口香脆甜，再挑剔的味蕾也不会拒绝这样的美食，简直就是色香味的完美诠释，哥们你完全可以自豪的说：今天吃了盘油炸蝴蝶！ 故乡的小吃总是那么让人难以忘怀，总是会时不时勾起我的食欲，顺带也让我想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那座上学途中的老旧木桥，明明知道很危险，却偏偏喜欢从那走，透过桥面腐蚀的窟窿能看到河下，让人心惊肉跳，胆颤心惊地在桥面上跨跃跳挪挨贴扶，各种连贯动作一气呵成，甚是刺激，过去了会长长的舒一口气，那心情绝对比走过了张家界的悬空玻璃栈道还要开森，仿佛就在昨天。唉，我的青春！远远的，和那桥一起消失了！ 那个谁，你说的插酥饼我还没尝过呢？那个谁，我欠你的西旺饭店大餐还没兑现呢？那个谁，说好的一起吃遍益林小吃还没落实呢？那个谁，我还想在你家吃一碗道地的徐州米线呢？那个谁，你常赞不绝口的纱厂猪头肉我还没去吃呢？那个谁，桥南头弄两斤“歪（第二声）子”喝点啤酒真不孬呢？接着约不？！约！走起！（by 赵耀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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