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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六月 序：《六月》，宣王北伐也。《鹿鸣》废，则和乐缺矣。《四牡》废，则君臣缺矣。《皇皇者华》废，则忠信缺矣。《常棣》废，则兄弟缺矣。《伐木》废，则朋友缺矣。《天保》废，则福禄缺矣。《采薇》废，则征伐缺矣。《出车》废，则功力缺矣。《杕杜》废，则师众缺矣。《鱼丽》废，则法度缺矣。《南陔》废，则孝友缺矣。《白华》废，则廉耻缺矣。《华黍》废，则蓄积缺矣。《由庚》废，则阴阳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鱼》废，则贤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废，则万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废，则为国之基队矣。《由仪》废，则万物失其道理矣。《蓼萧》废，则恩泽乖矣。《湛露》废，则万国离矣。《彤弓》废，则诸夏衰矣。《菁菁者莪》废，则无礼仪矣。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中国微矣。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 猃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一章） 注释 栖栖忙碌不安貌。朱熹 集传：“栖栖，犹皇皇不安之貌。”《论语·宪问》：“ 丘 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 唐 姚合 《武功县中作》诗之十五：“谁念东山客，栖栖守印床。” 黄节 《沪江重晤秋枚》诗：“重逢莫作蹉跎语，正为栖栖在乱离。”戎车 兵车。《后汉书·张衡传》：“夫战国交争，戎车竞驱。”引申指战事。 唐 白居易《送客春游岭南二十韵》：“战舰犹惊浪，戎车未息尘。”饬（chì） 修整，整备。骙骙（kuí） 马行雄壮貌。宋 曾巩 《送叔延判官》诗：“况遇朝廷方急材，骥騄骙骙足当骋。”常服 常，旗也。服，古指军服。猃狁（xiǎn yǔn） 我国古代北方少数民族。毛 传：“ 猃狁 ， 北狄 也。” 郑玄 笺：“ 北狄 ，今 匈奴 也。”孔炽 很猖獗，很嚣张。毛 传：“炽，盛也。”毛诗正义 正当盛夏六月之时，王以北狄侵急，乃自征而御之，简选阅择，其中车马士众栖栖然，其所简练戎车既皆饬正矣。戎车所驾之四牡又骙骙然强盛，王乃载是日月之常，建之于车，及兵戎之服，以此而伐猃狁也。王所以六月简阅出兵者，由猃狁之寇来侵甚炽，我王是用之故，须急行也。王于是出行征伐，以匡正王之国也。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二章） 注释 比物齐同其马力。物，马之力。 朱熹 集传：“比物，齐其力也。凡大事、祭祀、朝觐、会同，毛马而颁之。凡军事，物马而颁之。毛马齐其色，物马齐其力。”闲之维则 闲，熟悉、熟练。通“娴”。则，法则。言先教战然后用师。既成 已经完成；已经成为。服 戎服。于三十里 日行三十里。毛诗正义 宣王之征，所简车马者，乃比同力之物，四骊之马。此四骊之马，先以闲习之，维有法则矣，所以今用之。维此六月之时，既成我军士之戎服。我军士戎服既成，于是师行日三十里耳。王于是出行，征伐猃狁，成己为天子之大功也。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猃狁，以奏肤公。 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三章） 注释 修广长大。 毛 传：“修，长；广，大也。”颙（yóng） 大貌。兽壮大者曰颙。薄伐 征伐；讨伐。清 吴伟业 《滇池铙吹》之三：“ 鬼国 三年劳薄伐，王师五月下殊方。”肤公 亦作“ 肤功 ”。 大功。 毛 传：“肤，大；公，功也。” 宋 王安石 《次韵元厚之平戎庆捷》：“文武佐时惭 吉甫 ， 宣王 征伐自肤公。” 明 高濂 《玉簪记·破虏》：“我疆并我原，四境还吾守，喜孜孜凯唱肤功奏。”有严有翼，共武之服 严，威严也。翼，敬也。服，事也。言今师之群帅，有威严者，有恭敬者，而共典是兵事。言文武之人备。毛诗正义 王所将戎车，所驾之四牡，形容修长而又广大。其大之貌则有颙然。以此之强，薄伐猃狁之国，以为天子之大功也。非直车马之强，又有威严之将，恭敬之臣，而共典掌是兵武之事。其严者威敌厉众，敬者抚和上下。既有此文武之臣共掌兵事，以此而往，故当克胜而安定王国也。 猃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镐及方，至于泾阳。 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四章） 注释 匪茹不自量力。 郑玄 笺：“匪，非；茹，度也。 镐 也 方 也，皆北方地名。言 猃狁 之来侵，非其所当度也，乃自整齐而处 周 之 焦 获 ，来侵至 泾水 之北，言其大恣也。” 后常用为盗匪铤而走险的典故。焦穫（hù） 地名，周国接于猃狁者。郭璞曰：“今扶风池阳县瓠中是也。其泽薮在瓠中，而薮外犹焦穫，所以接于猃狁也。”镐、方 镐、方，皆北方地名。泾阳 泾水之北。织文 旗帜上的纹样。织，通“ 帜 ”。郑玄 笺：“织，徽织也。” 朱熹 集传：“织，帜字同。”鸟章 鸟形图饰。郑玄 笺：“鸟章，鸟隼之文章，将帅以下衣皆著焉。” 刘逵 注：“鸟章，染丝织鸟，画为文章，置于旌旗也。”白旆（pèi） 古时旗末状如燕尾的绸制垂旒。白，通“ 帛 ”。 孔颖达 疏：“言白旆者，谓绛帛。”央央 鲜明貌。毛 传：“央央，鲜明也。” 陆德明 释文：“央，本亦作英，同。”元戎 大的兵车。朱熹 集传：“元，大也。戎，戎车也。”启行 出发；起程。毛诗正义 王师已行，数狄之罪，故陈其放恣。言猃狁之所侵者，非其意所当度，乃整齐而处我周之焦穫之地，又侵镐及北方之地，至于泾水之北，侵及近地，恣为大甚，故以当合征之。而将帅以下皆有徽织之象，其文有鸟隼之章，以帛为行旆，央央然鲜明，皆有致死之备以行也。又有戎车十乘，以在军先，欲以启突敌阵之前行。由猃狁之恣而用伐之。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 薄伐猃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五章） 注释 轩、轾（zhì）车前高后低叫轩，前低后高叫轾。朱熹 集传：“輊，车之覆而前也。轩，车之却而后也。凡车从后视之如輊，从前视之如轩，然后适调也。”佶（jí） 壮健貌。文武 文才和武略。朱熹 集传：“非文无以附众，非武无以威敌，能文能武，则万邦以之为法矣。”吉甫 尹吉甫也，此时大将也。万邦 所有诸侯封国。后引申为天下，全国。唐 白居易 《贺雨》诗：“遂下罪己诏，殷勤告万邦。” 明 张居正 《恭励圣学诗》：“元后辅万邦，绥猷良不易。” 刘师培 《古书疑义举例补·虚数不可实指之例》：“古代邦国狭小， 虞 夏 之交，计有万国，而后世遂有万邦之语。”宪 法也。毛诗正义 王征猃狁，既出镐方，猃狁退，王身还反，而使吉甫逐之，故此章更叙车马之盛。言兵戎之车既安正矣，从后视之如轾，从前视之如轩，是适调矣。其所驾四牡之马既正大矣，且须复闲习。吉甫以此薄伐猃狁，敌不敢当，遂追奔逐北，至于大原之地。王师所以得胜者，以有文德武功之臣尹吉甫，其才略可为万国之法。受命逐狄，王委任焉，故北狄远去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 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六章） 注：六月六章，章八句。 注释 燕喜宴饮喜乐。朱熹 集传：“此言 吉甫 燕饮喜乐，多受福祉，盖以其归自 镐 而行永久也。”受祉 接受天地神明的降福。来归 回来；归来。朱熹 集传：“多受福祉，盖以其归自 镐 而行永久也。” 南唐 冯延巳 《采桑子》词：“玉堂香煖珠帘捲，双燕来归，君约佳期，肯信韶华得几时？”饮御诸友 御，侍也、进也。吉甫远从镐地来，饮之酒，使诸友侍之。炰鳖脍鲤 珍美的馔食。郑玄 笺：“又加其珍美之馔，所以极劝也。”侯 维也。张仲 贤臣也。吉甫之友，其性孝友。孝友 事父母孝顺、对兄弟友爱。毛 传：“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 宋 王安石 《送郊社朱兄除郎东归》诗：“宦游虽晚何妨久，饿显从来不必高。孝友父兄家法在，想能清白遗儿曹。”毛诗正义 吉甫逐出猃狁，远出中国，有功而归。王以燕礼乐之，则欢喜既多，受赏赐之福也。王所以燕赐之者，以其来归自镐，其处迥远，我吉甫之行，日月长久矣，故今王饮之酒，进其宿。在家诸同志之友与俱饮，以尽其欢。又加之以炰鳖脍鲤珍美之馔，燕赐厚矣。其所进诸友之中，维复谁在其中间矣？有张仲，其性孝友，在焉。言吉甫之贤，有此善友，因显所任得人。外则使文武之臣征伐，内则与孝友之臣处内，亦所以为美也。 汇评 诗经通论此篇系吉甫有功而归，燕饮诸友，诗人美之而作也。“侯谁在矣，张仲孝友”，誇其有贤客也。如许大篇，结得冷而妙。毛传云“使文武之臣征伐，与孝友之臣处内”，此亦臆度。安知张仲仕而非隐？又安知其仕而在内非外也？吁，张仲何人，附吉甫而传；作者又何人，本以馀意作结，见其章法之妙，而适以传其人也。诗经原始 六月栖栖，纪候。 戎车既饬。车坚。 四牡骙骙，马强。 载是常服。旂整。 猃狁孔炽，我是用急。点明北伐之故。 王于出征，王亲征。 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再写马，不惟力齐，而且色备，兼能调习。 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戎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师行。 王于出征，以佐天子。王将中军，以吉甫为副。 四牡修广，其大有颙。三写马壮。 薄伐猃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纪律军心，慎以将事。共武之服，以定王国。非同儿戏。 猃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镐及方，至于泾阳。贼势深入，无所畏忌，副近京邑。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军中乃整车旂。元戎十乘，以先启行。吉甫先行出战。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车虽驰而安。四牡既佶，既佶且闲。马虽奔而闲。薄伐猃狁，至于大原。逐北追奔，出境而止。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归功吉甫，是一篇之主。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燕饮私第，为献诗之故。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 侯谁在矣？张仲孝友。以宾陪作收。 前三章皆闲写车马旂服之盛及军行纪律之严，而未及战事，是文章中展局法。四、五二章乃入战事。写得贼焰甚炽而迫，然后我军出敌，一战而胜，所谓以逸待劳也。好整以暇，是大将身分。穷寇毋追，深得御边之法。六章结似闲而冷，其实借孝友以陪文武，求忠臣必于孝子，是作者深意。 曰“王于出征”者，王于是自将亲征也。曰“以佐天子”者，以吉甫为副，参佐王师也。此时王初即位，猃狁深入，逼近京邑。非自将亲征，又得元戎大将参赞其间，不足以退强虏而安王国。故兵贵先声，理直则气壮也。此前三章命意所在，亦文章中之蓄势养局法耳。迨至四、五两章，乃叙战事。先言猃狁之猖獗无忌，次写大将之冲锋先行。故一战而敌退。王乃命将追奔，直至大原而止。盖寇退不欲穷追也。此吉甫安边良谋，非轻敌冒进者比。故当其乘胜逐北也，车虽驰而常安，马虽奔而恒闲，何从容而整暇哉？及其回军止戈也，不贪功以损将，不黩武以穷兵，又何其老成持重耶？所谓有武略者，尤须文德以济之，非吉甫其孰当此？宜乎万邦取以为法也。然此皆追叙之笔，卒章乃入题位。盖吉甫成功凯还，归燕私第，幕府宾客，歌功颂烈，追述其事如此。故末以孝友之张仲倍笔作收，与上文武字相应，且以见宾客之贤。是私燕作法，亦献诗者之自占身分处。故论北伐事，宜王为主，吉甫为佐；而论私燕情，张仲是宾，吉甫又是主。此诗乃幕宾之颂主将，自当以吉甫作主，宣王则不过追述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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