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宫

  六百年前的元代道观

       中国的庙宇有寺观之分，奉祀佛教神的称寺，奉祀道教神的叫观。永乐宫是道教北宗——全真教的一处著名宫观。

    永乐宫原位于山西省永济县永乐镇。相传这里是八仙之一吕喦（字洞宾、号纯阳）的故里。唐代人为了纪念他，将他的故居改为祠。宋、金时代改祠为观。元世祖中统三年（1262），观被火焚毁 ，在原址上重建后改称大纯阳万寿宫，因地处永乐镇，故亦称永乐宫。由于工程规模浩大，宫内的建筑和壁画先后历时一个多世纪才全部完工，距今已有六百多年。

    五十年代后期，国家决定修建三门峡水利工程，按照施工设计，永乐宫正处于水库的蓄水区，为了保存这一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自1959年开始，由文化部组织中央美术学院、浙江美术学院师生、专家、技术人员和能工巧匠，经过缜密的筹划和精心的施工，用了四年时间，将这座雄伟壮观，结构复杂的古建筑群，和四座大殿内的八百多平方米的精美壁画全部拆下，安全转移新址。重建后的永乐宫建筑保持了原来的格局，壁画也完好无损，不露痕迹，完全按原样复原。

    永乐宫的新址，位于山西省芮城以北五华里的古魏城。它北枕中条山岭，南望秦岭诸峰，宫前有碧波如镜的南湖，拔地而起的宋代古塔，西北有唐代修建的五龙寺，寺内清泉五眼，其一流入宫内，清如碧玉。其环境之优美，较旧址尤佳。

宏伟的建筑

    永乐宫的建筑结构和形制基本上继承了宋代的建筑传统。但只在中轴线上安置一排殿宇，不设东西配殿，却是打破传统布局的设计。永乐宫的建筑面积原为八万六千八百八十平方米。但六百多年以来有不少已毁坏，现存建筑尚有五进，即：宫门、无极门（也叫龙虎殿）、三清殿、纯阳殿和重阳殿。除宫门外，都是元代原来的建筑，这五座建筑排列在宫内一条五百米长的中轴线上。

    最南面的是宫门，进宫门顺着一条长达八十米竹柏排列两旁的甬道前进，由（jiang cha）（即斜坡式台阶）到两米高的台基上便是无极门。宫门与无极门之间的两侧建有碑廊，里面陈列着三十块古碑，碑文记载着永乐宫的修建经过及壁画内容。无极门的正中悬有“无极之门”方匾一块，是元代原物。台基的四块角石及三扇门的砧台上，都雕刻着突起的石狮，质细工精，姿态各异。

    穿过无极门，沿着砖砌甬路北行九十米就是三清殿。三清殿是永乐宫诸殿中规模最大的主殿，建在高大宽敞的台基上，殿顶用黄蓝相间的琉璃浮雕组成五条屋脊，屋脊上的鸱兽高达三米，姿态生动，润泽美观。屋顶前坡用蓝色琉璃瓦组成三个菱形图案；殿檐周匝镶着琉璃瓦边，与殿内外的雕塑、彩绘相互辉映，真是气魄豪迈，金碧辉煌。殿前的月台两侧有石狮一对，左右对峙将三清殿衬托得更加雄伟。

    纯阳殿在三清殿的北面，两殿相距三十三米，建在与三清殿同一高度的台基上。规模仅小于三清殿，殿顶上的一对鸱兽各高二点三米，姿态威猛。殿内外梁架全部彩绘，笔法浑厚流畅，正是宋、元时代的风格。

    中轴线上最后是重阳殿，殿的格局与三清、纯阳二殿相同，只是规模略小。

    永乐宫的建筑规模宏大，布局疏朗，各殿飞檐凌空，斗拱重叠交错，平棊藻井结构精巧，是现存较完整的元代建筑之一。宫内的殿宇不仅外观壮丽，墙体内部的构筑方式也极为独特。拆迁时发现四座大殿的墙壁，绘有壁画部分的是土坯墙，其它部分则是砖墙，土墙与砖墙之间隔着麦秸束和木版，用以防潮防碱，土坯墙的四边及背后用砖包砌。土墙正面抹有多层粗、细砂和粘土调成的灰浆，最外层除细砂粘土之外还加入麻纸浆，这样制成的壁墙，坚固如石，毫无龟裂痕迹。显示了当时劳动人民为壁画能够永久保存的精心设计和创造精神。

瑰丽的壁画艺术之宫

    永乐宫艺术价值最高的是它精美的壁画，总面积达八百七十三平方米，分画在无极门、三清殿、纯阳殿、重阳殿内，壁画内容丰富，技艺精湛，是中国绘画史上的珍贵遗产。

    各殿的壁画以三清殿最为精美，据殿内壁画作者题记记载，壁画完成于元代泰定二年（1325），面积共403.34平方米，分布在殿内四壁和神龛周围，画中有神像二百八十六个，按对称的仪仗形式排列。全画以南墙两侧的青龙、白虎星君为先导，神龛背面的三十二天帝君为后卫；东、西、北三壁及神龛的左右侧壁上分别画着八位主神，围绕这八位主神的有雷公、电母、八卦星君、各方星宿及龙、虎、蛇、猴等神君。此外，还有生有两头四臂的天蓬元帅，三头六臂的天猷元帅，披发戒装的黑煞将军，气象清穆的真武元帅，威武骠悍的天丁力士和端庄美丽的玉女。这些人物有的对话，有的倾听，有的顾盼，有的沉思，神态表情不同，性格形像不一，所有这些，作者只用了简练的线条，就表现得各尽其妙。

    从源流和风格上看，三清殿壁画很像宋代道教壁画名手武宗元的《朝元仙仗图》。例如画中帝君和圣母的脸型都丰满端凝；武将个个虎背熊腰，气魄豪迈有力；仙伯、真人、金童、玉女等像，男貌温文儒雅，女容俏丽清秀；衣纹的刻画又都精致流畅。所不同的只是《朝元仙仗图》画的是行进中的神仙行列，而三清殿壁画中的诸神正处于朝拜的静止状态，一个是动中求静，一个是静中有动。

    纯阳殿壁画完成于至正十八年（1358），比三清殿晚三十余年，画的风格也不一样。全殿壁画画的是吕纯阳的一生经历，题为《纯阳帝君神游显化图》，全图由五十二幅连环壁画组成。壁画的内容包罗万象，可以说是一幅十三、十四世纪中国社会生活的缩影。画中绘有宫殿、园林、山野、村舍、街市、茶肆、旅店、私塾、医馆、道观……以及活动在这些地方的各类型人物，如帝王、大臣、农民、渔人、樵夫、教师、学童、道士等等。画中充满了浓厚的生活气息，富有时代和地方色彩，是研究当时社会生活的宝贵资料。

    纯阳殿壁画的构图十分巧妙，作者采用山靠山，树连树，房接房，路通路的方式将五十二幅连环图组织在一幅有整体感的大构图里，毫无生硬的感觉。譬如一幅画里的远山，恰好是另一幅里的近景；一片分隔两画的绿树，既是这幅画中的景，又是另一幅画中不可缺少的点缀。远望宛如一幅巨型青绿山水画。

    纯阳殿中央神龛背面有一幅面积近十六平方米的人物画，画的是道教神仙钟离权与吕洞宾谈道的情景。笔法挺健，色彩和谐，气韵生动。作者将画中人物安排在一个幽静的环境之中，那里有苍松、山石、飞瀑、奇花异卉，钟离权美髯袒胸，背松倚坐，双目炯炯有神，正在恳切地向吕洞宾说道；吕端坐石上俯首凝神，静听教诲，神情恭谨。这幅画下笔奔放，墨色淋漓。作者以极洗炼的线条刻画出人物的性格、情态和内心活动。画的设色清雅古朴，看去十分调和。

    重阳殿壁画的布局和构图与纯阳殿大体相似。由四十九幅连续性画面组成，各幅之间用山、石、云、树相连，粗看上去是满壁的青绿山水，细看却是金代道士王重阳的画传。

    重阳殿壁画笔法简练遒劲，尤其是画中之马，极为出色，每匹马的姿态、体质各不相同，但都栩栩如生，能于形似中得筋力，于筋力中传精神。是全殿壁画的精华。这个殿的壁画损坏较严重，几乎达三分之一，题有作者姓名和作画年代的墙面已毁，但从壁画风格可以判定仍是元代作品。

    永乐宫旧址永乐镇在唐、宋时代就是山西省南部名镇，隔黄河南望山东大道，西面的潼关是通往唐代都城长安的门户，东面有古城洛阳，当时这一地区是壁画名手辈出的地方，象唐代著名的壁画大师吴道子，宋代的道教壁画名家武宗元、王拙等都曾活动于这一带。除此之外，这里还荟集着许多画史上不曾留名的民间画师，他们在技法上继承了中国古代壁画的优秀传统，所以他们的作品技法纯熟、真实、生动而富有创造性。

    永乐宫壁画继承了唐、宋绘画的优秀传统，又具有元代壁画的特色，它的规模和艺术成就在中国现存的同类题材壁画中可谓首屈一指。

                                           （作者  陆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