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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十四岁这年炎夏, 西南小城十字街上几个少年的人生正悄悄拐弯…… （2） 奶奶系着围裙，爷爷拿着拖把等候在门口，焦虑混杂着惊喜、埋怨。 万千一扔下沉甸甸的书包低头快速换鞋，故意扯开嗓门说：“英语老师拖堂，放学就晚了，不信你们问侯觉。” “你撒谎，你们今天下午第三节是体育课！”万一朵果断揭发，“肯定是又在哪里贪玩儿了！” “万一朵，你烦不烦？不晓得下雨了？一下雨，体育课就停了，英语老师就占了体育课。别以为自己是神探亨特！”万千一怒气冲冲，梗着脖子进了卫生间，“砰”的一声撞上了门。 奶奶轻轻捅了捅万一朵，挤眉弄眼小声说：“朵朵你真是的，管好你自己。少说两句，写你自己的作业去！” “城市里这么复杂，每天都回来这么晚，我们早晚会急出心脏病的！”爷爷用力拖地，声音忽高忽低，桌子椅子叮叮当当响。 “爷爷，那我骑自行车上学吧？一路跑着回来至少需要半个小时。坐公交车比走路还慢，而且很难挤上去。”万千一异常兴奋，跟着爷爷的拖把移动，一下子忘记了所有的不愉快。 “你向来毛手毛脚的，走路都会把自己绊一跤，自行车骑你还差不多。街上到处都是车，还敢让你骑车上学？”爷爷瞪了万千一一眼，气咻咻地进了洗衣房淘洗拖把。 万千一跟在爷爷身后竭力游说：“爷爷，我都上初中了呢。我上小学三年级就会骑自行车，我的车技好得很，我都可以放开两只手……”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万千一赶紧吞掉了那个“骑”字，“骑自行车节省时间，我们班好多同学都骑自行车上学。‘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爷爷，你就让我骑车上学吧！” “奶奶，哥哥说他要骑自行车上学，他还说他敢两只手不扶车把骑车！”正在写作业的万一朵拿着笔跑进厨房告密。 奶奶一边炒菜，一边扭头眨眨眼努努嘴低声说：“朵朵，专心写你的作业去。你就爱管闲事！你管又管不了，人家又不听你的，又想找架吵了？” “万一朵你这个大嘴巴，关你啥事？小学生别管初中生的事！你上学五分钟就到了，你当然不知道骑自行车上学的必要性。讨嫌得很！等你上初中了你就知道路有多远，到时候你最好别提什么‘自行车’。”万千一冲万一朵横眉怒目、龇牙咧嘴。 “就这么定了，等你上初二了才能骑自行车上学！还不赶快写作业去？”爷爷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用拖把碰了碰万千一的脚。 万千一只好知趣地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一屁股跌坐在书桌前，像泄了气的皮球。他这才意识到浑身汗淋淋的，腿又酸又疼，肚子“咕咕咕咕”叫唤。懒洋洋打开书包，课本、作业本、文具什么的乱七八糟拥挤在一起，把硕大的书包撑得鼓鼓囊囊。一上初中作业就增加了好几倍，万千一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思想意识还停留在小学阶段。放学后他首先想到的还是玩耍，就是不想快速回家，就是想在路上消磨时间。边走边玩，东瞅瞅、西看看，和同伴儿打打闹闹，甚至溜进网吧打游戏。因为没有玩够，就像没吃饱一样，总是惦记着那一口，哪有心思写作业？况且，作业实在是太多了，高高低低堆了满满一书桌。越多越不想写，越不想写就越焦虑，会写的也不情愿写。要是碰上不会的，那就好比上刀山下火海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写不完，索性放开胆子玩耍。那个魔方已经玩得快分辨不清颜色了，依旧能调动起他转啊转的兴致。还有《知音漫客》《乌龙院》什么的，总是具有难以抵挡的吸引力。实在没得玩了，就干坐着，转动着笔杆发呆。 万千一趴在皱皱巴巴的数学作业本上刚刚做了一道题，万一朵就抻长脖子在门口喊“了不起的初中生，该吃饭了”。万千一扭头做了个鬼脸，扔了笔，踢开椅子，迅速扑向餐厅。正欲坐下来狼吞虎咽，便听见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喊“洗手”。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起身去卫生间。 “哥哥，初中老师和小学老师有什么不一样？”万一朵叽叽喳喳，心思不在饭菜上。 确实太饿了，饭菜的确很香，万千一原本就是货真价实的吃货，此时一心一意风卷残云，没心思回话。 “说说嘛，有什么不一样啊！”万一朵眼巴巴地催促道。 “有什么不一样？难不成多长了一个鼻子？万一朵你好八卦！”万千一一脸不屑，继续狼吞虎咽。 “好好说话！哥哥得有哥哥的样子！”奶奶温和地提醒。 “听说上了‘火箭班’考重点高中就没有问题？我明年也要上‘火箭班’！”万一朵兴致勃勃、信心满满。 “上次月考才考了全班三十几名，整天吊儿郎当心思全都不在学习上，我看哪，上重点高中——难！”爷爷板着脸撇了撇嘴直摇头。 “班上个个都是‘学霸’，你进了‘火箭班’休想有出头之日！”吃到临近尾声了，万千一总算有心思回答与学习相关的问题了。 如果可以，万千一宁愿回到小学时候。那时候那可真是自由自在，没有堆成山的作业不说，也没有“学霸”“人精”挡道，根本不需要努力每次考试轻轻松松前三名。万千一自然是老师眼里的“宠儿”，即使偶尔犯了错老师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学习特别好，调皮捣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那时候爷爷奶奶好像更慈祥，哪像现在，只要万千一回家稍晚就疑神疑鬼坐立不安，跟天塌地陷一般。 “千一，你刚才说的是啥？都是啥？学啥霸？”奶奶好奇地问。 奶奶当然不明白什么是“学霸”。 “奶奶，哥哥说的是‘学霸’，就是学习超级好，好得‘变态’的那种人。”万一朵笑嘻嘻解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学习顶呱呱？”爷爷接过话茬儿，“别人是那个……学啥霸，你又不比别人缺衣少食，你为啥就不能是那个学啥霸？” “爷爷，是‘学霸’！”万一朵笑喷了。 万千一跟着“扑哧”一声，但他突然想起了下午那个可怕的“扑哧”，迅速收敛了笑容，认真、费力地消灭碗里剩余的饭菜。 “千一，这个星期你爸爸就回来了，你可得让爸爸看见你进步了。只有那样，你爸爸才能安心在深圳上班，才有能力供你读高中读大学。”奶奶喜上眉梢，絮絮叨叨。 “奶奶，那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万一朵迫不及待地问，“我想我爸爸了。” “差不多也是那几天。还有你们的大伯大姑二姑三叔，差不多都是那个时候回来。”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我们家十几年没团圆过了。” “十几年啊？好长的时间啊，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都回来给爷爷过生日吧？爷爷，我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万一朵坐不住了，端着饭碗伸手和爷爷碰杯。 爷爷乐呵呵的像弥勒佛。爷爷偏爱万一朵，只有万一朵才敢在爷爷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万千一一直抱怨爷爷偏心眼儿。可是，他们三个人始终一致认为万千一“瞎说”。 “朵朵，你别听风就是雨！赶快吃，吃完了好写作业去，写完作业早些上床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奶奶赶紧提醒万一朵。 “除了作业作业就是睡觉睡觉，就不能轻松一点儿？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吗？奶奶，你一点儿娱乐细胞都没有！”万一朵噘起了嘴。 万千一冲万一朵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千一，你还要磨磨蹭蹭多久？赶快吃完了写作业去，你作业那么多！还有，你那字啊，跟鬼画桃符一样，八百年都改不了了！”爷爷开始借题发挥。 万千一赶紧推开碗筷退场，迅速逃回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了门。还好，还好，万幸，万幸，他们都不知道今天下午罚站的事。还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万千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明天还要继续交代，但至少现在还不是明天，明天还早着呢。万千一狠狠地把自己砸进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里，四仰八叉，难得的惬意！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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