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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吉他手

 草原千里马dnq 2016-11-20


我认识磊哥的时候,他就坐在我面前,带个帽子,满脸胡渣,30多岁,穿着随意,眼神迷离,就扛着一把吉他,弹奏着。他在帮我写我电影的配乐,写完后,抬头看我一眼,然后说:导演牛逼不?


我说:导演牛逼。


他说:卧槽,我的意思是这首歌牛逼不?


我说:牛逼,你不愧是个牛逼的音乐人。


他笑着说:别别……我就一吉他手,干自己的工作。


说完,他点上一根烟,彻底放松了,拨动着吉他,嘴里随意哼着那些旋律。


忽然,他跟我说:导演,你是组过乐队吗?


我说:没有啊,怎么了?


他说:这故事写的真他妈牛逼。


他就是这样,从小北京长大,浑身的北京味儿,甚至满嘴脏话,混迹于各种音乐圈,弹着各种旋律。


我笑了笑,他说的那个电影,就是我的新作品《回不去的流年》。


我问:什么感动你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深邃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或许是过去,或许是未来,毕竟,他在音乐这条路上,已经独行了20多年了。

磊哥三十多岁,没结婚,我问他为什么不结婚,他说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


我曾听过阿信也在采访中这么说:这辈子已经把自己交给了音乐,因为时间都在音乐里,甚至不用恋爱了。


磊哥大学学的是汽车维修,本想子承父业,却偏偏爱上音乐,自学了吉他。那年,他们几个组了个乐队,疯狂的唱着歌。


他说到这里,还是会笑:当年我们可牛逼了,去签唱片,好多粉丝都尖叫啊,然后我们就一个个的签。虽然粉丝不多啊,但那都是真粉呢。


他说到这里忽然又难过了一下,然后说:哎,这帮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


他们毕业后,几个人组了个乐队,2001年,大家还在听唱片,那年,他们还在相信着“摇滚万岁”。他们几个人在一个小房间里创作着歌曲,写着每一个旋律,唱着每首歌,弹着每段solo,那些,都是他们的青春。


每首歌都在青春里,长着翅膀,翱翔在他们的世界中,那时他们觉得,世界上只要有音乐,就都够了。


很快,因为作品好,他们被唱片公司签了,公司给他们出了第一盘专辑。


我坐在房间里,听着他们十年前的歌曲,那种音乐,代表着对现实的不满,对未来的期待,对看不惯事情的呐喊。


那是真正的金属音乐,所有的情感都躺在音符里,划过他们的青春,从麦克风里,呼喊了出来。

就像很多乐队终将解散一样,几年后,因为发行公司的拖延,因为唱片行业的衰落,他们几个,终于分道扬镳。


主唱歌去了美国结婚生孩子,贝斯去了澳大利亚开了汽车店,只有自己留在北京,一人,一只琴,跟着各种乐队,全国巡演,颠沛流离。


在音乐圈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美声的鄙视流行的唱法;摇滚的鄙视流行的弹奏。


可是,流行的歌曲却能赚钱。


乐队解散后,磊哥呆在家里,两年,他什么也没做,开始想:自己何去何从。


想了半天,他终于决定,要进入流行音乐圈,去跟演唱会,去见更多听众,去转型,毕竟,当人没钱,寸步难行,再大的梦想下,没钱,都是白扯。那段日子对他来说很艰难,原来他做的是小众的音乐,现在面对大众,就必须学会很多从来没学过的和弦,就要苦练之前从未演奏过的solo,最重要的是,放下那些什么也看不惯的架子。


他撕掉了墙上的照片,两年,每个日日夜夜,他就在自己通州的小房间里苦练着吉他,一遍又一遍,就这样,他出山了。


当他再次站在舞台上时,圈内的朋友都疯了,他们震惊他学到的弹奏手法,吃惊于他这两年所学到的技能。接着,他转型成功,跟着许多歌手,进行全国演唱会,参加许多音乐节,弹奏着不同的音阶。


我问他:那从摇滚转型到流行,会觉得自己堕落吗?会后悔吗?


他说:后悔啥啊,那两个还去卖车了呢!长大了才发现,别总是那么多看不惯,你不学习别人领域的专长,还好意思看不惯别人了呢?牛逼你也去学学啊!

他虽然这么说,但我能发现,这么多年,他身上的东西一些东西没变。就比如他跟谁都说:我只是一个吉他手。


但谁都知道,他在一家音乐公司负责国外的营销,而且还挎着很多职位。他曾经跟我说:我现在最受不了别人给我拿名片,你丫就是一业务员,非要写个什么经理,真他妈受不了。


我笑着看着他。


他说:看啥,我就一吉他手,我也不牛逼。


说完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是不是讲话讲的有点多啊,对不起啊,导演。


他的这个自然表现让我很感动,因为这些年,遇到过太多一说话就装X的人,名片上写的五花八门,身份也很多,缺早就忘掉了初心,跟人吹着牛,忘记了曾经痛苦的岁月和陪他共患难的朋友。


我问磊哥:最喜欢的明星是谁啊?


磊哥说:我都还可以吧。


朋友知道他和曾一可熟,就问他:曾一可唱的怎么样啊?


他笑着说:我就是一吉他手,干好我的活就算了,评价别人干嘛。


然后继续拨动着琴弦。


的确,为什么一定要评价人,在这个所谓“言论自由”的时代,每个人都想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指手画脚,人在贬低别人的时候,无非是想抬高自己,可是自己抬高了又能如何呢?姿势很难看。


我问磊哥,那还会有看不惯的东西吗?


他笑笑说:算啦,这么大把年纪了,看不惯也要想得通啊。有时候看见一些演唱会纯粹是去骗钱,也会有一些看不惯,后来一想,能怎么办,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要谋生。


我问他,那,还会组乐队吗?


他再次陷入沉思了。


磊哥说这些年每次开车和一个人在家时,都不敢放他们之前的歌曲,有一次演出结束回家的路上,忽然想听听那些旋律,就打开了音乐,瞬间,泪如雨下。


他坐在我面前,停止了拨动亲选,说:那是我们的青春啊,他们都在哪呢?


我说:那有恨过他们吗?


他说:一开始有,总觉得说好了一起走很远呢,现在都跑了,都特么变了。不过后来就不会觉得了,因为每个人注定是孤独的,就跟坐公交车一样,一些人可能只想陪你坐两站,而你要坐到终点。


我点点头,没说话,毕竟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的青春其实都是这样:会迎来一些人,送走一些人,会再见一些人,会不见一些人。


一路行走的,终究只有自己,孤独是常态,勿忘初心才是最难的。


他继续说:导演,我想……应该不会再组乐队了吧,毕竟,过了那个年纪了。


他说的很难受,就像失去了自己的青春,从此一去不复返。


天很冷,却能看到阳光。


几天后,我再次见到了磊哥,他告诉我了一个好消息:他们这盘专辑要再版了。


我说,好啊,只可惜物是人非了啊!


他笑着说:不啊,他们都回来了。


我很吃惊。


他说的很开心,开心到眼睛湿润,我能感觉他的眼神再次有神了。


他说,等专辑出来后,送你一盘吧。


我笑着说,好啊,一定好好听。


他笑着说:你仔细听里面的吉他声音,那段solo,我那时就写了两次,现在又改了一遍,就写的那么好。


我说,知道了,你是个优秀的吉他手。


他说,必须的!哎,我就是一吉他手,不优秀。


第二天,我买了一个cd播放器,这个东西,已经很难买到,在网上找cd播放器时,我忽然想,现在为什么还有人出唱片啊?为什么不放在网上啊,还有,谁会为了唱片买一个cd机啊?


后来我明白,他们根本没想唱给别人听,那些旋律,都是自己的故事,都是自己的青春,那些歌曲,是写给自己听的。


想到这里,我深深的鞠了个躬。


愿我们永保初心,青春万岁。 


 

“回不去的流年”很快,和你们见面。

我们已经熬了一个月的夜

期待让你看到最好的电影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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