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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生活——3.一头雪白的狼

 damoguyan1399 2016-11-25

3.一头雪白的狼

    母亲因为是第三次生育,所以生下我并算太不费事。在五婆的帮助下,母亲被安顿下来坐月子。我婆(奶奶)现在是顾及不到母亲了,抱着我在乌漆墨黑的窑洞里转来转去,听着我的大声啼哭,她却笑得喜逐颜开。人啊,便是这样的,当你为来到这个世界将面临百般折磨而撕心裂肺的哭泣时,你身边的人却个个开怀大笑,而当你含笑离世,不再为生活所熬煎时,你身边的人却都个个哭天抹泪。冥冥中,总是要差上哪么几步,负责好像真是上苍对你百般的亏欠。

   乡下人生孩子是不去医院的,第一,费用太高,没有钱去医院。第二,镇上的医院就像灶台的香炉,没有太多的用处。几个赤脚医生,也就是应付县上的医疗合作社制度。所以,在农村一般都会有接生婆这个行当。我们家御用的接生婆我们小孩子都叫“梁师婆”,她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产婆子,但生我那天,由于我的迫不及待,梁师婆没有赶上为我接生。我爸在叫完五婆之后,就急忙的去河坝那边接梁师婆。由于寒冬雪夜,路滑难走,老太太在摔了个跟头,拖着一身泥水来到时,我早已在我婆的怀里睡去。奶奶还是按照当地的习俗,给梁师婆二斤红糖、两把挂面和十个鸡蛋作为酬谢。我婆的慷慨也显示出她内心的喜悦。“都生咧两个女子咧,这一回生了个牛牛娃,我能不高兴么!明儿,我奏(就)要做到莴(那)五凤山咀咀(尖尖)上了”。

    第二天,我婆并没有坐在五凤山尖尖上。我不知道,为啥我们村的人都喜欢说“坐到五凤山的咀咀上”,反正大人们都说:“等我明儿....我奏高兴地坐到莴五凤山咀咀上”。我相信那将是一种最高的荣耀和褒奖!当我家的大红公鸡叫过第三遍时,太阳就如同猴子的屁股露出了小半。没有耀眼的光芒和舒服的温暖。牛槽上那只老黄牛慵懒的--哞--的叫了一声,似乎不愿这么早就下田劳作。

    我婆头顶着一个天蓝色方格的手帕,手柱扫帚站在院中央大骂:“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来!都等着老鸦(乌鸦)给你粑(拉)着吃呢?那你还得接端(接住))呢!快起来!”在奶奶的吆喝声中,我爸和我两个姐都起床了,我依旧舒服的躺在母亲的怀里,眯松着想要睁开的眼。母亲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我的眼,希望我能快点睁开。姐姐们在扫完院子,干完力所能及的活儿后,坐在上了饭桌,我婆开始分配今天的任务:“今儿个,到街道邮电所给你大(爸)发给电报,叫他回来!”这是给我爸的任务。接着对两个姐姐说“你两个今儿给咱俎两粪笼草(铲两竹篮草)喂猪”。吃完饭,大家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我可能是最轻松的,每天吃完奶,就是拉和撒。白天睡得天昏地暗,到了晚上,圆睁着两眼大哭不停!母亲便在白天与黑夜中煎熬着,到了晚上,坐都不能坐,只能一夜一夜的抱着我在炕上转圈。刚一放下,我就大哭不停,随之便是隔壁窑洞我婆的叫喊“把娃给我哄好,这样哭还能得了(还能行)?”,母亲只能继续在炕上抱着我转着圈,如同推磨般的周而复始。

     我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喜悦,包括母亲因为我的到来而高兴。虽然时时都会受到来自婆婆的责难,但她依然谨小慎微的照看着我,谨小慎微,是的。因为我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后来,母亲告诉我,在怀我的时候,她做过一个梦:有一天她从街上赶集回来,再走到水坝桥头的时候,看到在桥头那两棵不知道什么年代生长的枫树,红色的五角枫叶将周边的天空都染红了,秋风吹过,沙沙作响。在枫树的地下,横卧着一只雪白雪白的狼,除了嘴巴、眼睛、鼻子是黑色的外,身上再无一丝杂毛。在太阳的照射下,枫树、白狼都发出微微的光晕,白狼那黑色的眼睛更加清澈闪亮。母亲没有一丝怯懦,径直走过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毛皮,最后环抱住狼的脖子,白狼也亲昵的用头蹭了又蹭母亲的脸颊。后来,便有了我。母亲一直喊我白狼,长大后我觉得是不是说我是白眼狼啊?母亲预言了我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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