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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的张扬与神之解体

 昵称27134290 2016-11-28

巫的张扬与神之解体

  ——作为巫性书写的《巫师简史》

   罗宗宇

  楚地巫风,湘西尤盛。巫风成就了一些南方作家,更成就了湘西作家。自沈从文以来,巫文化是文学湘军湘西书写中的重要内容,也已渐成传统。湘楚文学应该是生命魅性的产物,从地区和多民族的生活传统出发,湘西作家于怀岸的《巫师简史》(中国青年出版社,20155月版)在小说叙事中张扬了巫文化,同时也写出了神的解体,是当代巫性书写增加了一篇力作。

  《巫师简史》是一部以巫师为主人公的长篇小说,成功塑造了赵天国这一巫师形象。从湘西书写来看,过去沈从文曾经在短篇小说《神巫之爱》中以巫师为主人公,就当代长篇小说而言,迟子建也曾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以较多笔墨塑造北方萨满形象,但都不是以巫师作为长篇小说的主人公,这一点可能是《巫师简史》的艺术突破。小说以巫师赵天国的人生为线索,自其承接神谕成为巫师写起至其被枪毙止,突出了他 “作为一个巫师,一个天神的使者,他的任务是驱魔、镇妖、除邪、解秽,保山寨人人平安,六畜兴旺”的种种事件,如打卦问神预见了猫庄的火灾,与赵天文冲突维持猫庄的传统、保护性处理赵长梅等。

  小说在发现湘西历史人文时也呈现了诸多巫文化事象,巧妙地融合了猫庄人求神问卦、施邪法放阴箭、梦魇显灵、雷老二“赶尸”、彭武芬“落洞”、赵长春“飘魂”等湘西巫事,还原了生活的巫化和巫的生活化。如赵大春死后,其母赵彭氏在梦中听到了长春的呼唤,这是赵长春在“飘魂”,又如雷老二为赵天文驱鬼降魔,准确预知其死亡,更为称奇的是雷老二的赶尸,尤其是最后一次在自己中弹后仍然从抗日战场赶回了赵长春等人的尸体,“赵天国对着雷老二的尸体跪下,猛然大喊一声:‘族人们,都过来给雷师傅磕个头吧。峡谷里最后一个赶尸匠走了,他硬是在自己死后还把猫庄的三个人接回了寨,他是我们猫庄的恩人呐!’”( 《巫师简史》第 395)体现了猫庄人以痴迷巫术的方式对生命的尊重。

  《巫师简史》有不少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但这是一种有湘西本土神秘文化因子的魔幻现实主义手法,或者说是湘西本土化的魔幻现实主义,如同扎西达娃的西藏叙事一样。如猫庄每个巫师接过法器正式成为巫师时,都会神水里知道了自己的人生结局,就从赵天国从巫师的神水看到了自己被枪毙的人生结局,后来果真如此。还有赵天文得病后奇怪地越长越小,赵长梅生出了有猪尾巴的孩子,天神一阵风收走了巫师赵天国的法器等,这些魔幻书写与湘楚文化浪漫精神蕴含的先秦巫风有直接联系,是一种民族文化心理结构作用下的魔幻,最终指向一种精神上的深刻与真实。与其说是一种艺术手法的探寻,倒不如说是一种题材和思想的交互建构。

  在突出对湘西巫性之常的描摹之时,《巫师简史》也理性地表现了这片土地的变,这种变有政治上的不断战争,更有精神文化上的“神的解体”。赵天国努力维护的某种传统终究抵挡不住时代的洪流,赵天国感觉法力越来越弱,那块预知未来的羊胫骨卦也越来越不灵验,巫师的宿命没有在赵天国三十六岁那年应验,而巫师法器在那一年的消失也正式宣告了猫庄从此再没有了巫师, 这是关于“神的解体”的一种具象同时也是一种抽象的表达。事实上,小说如实表现了猫庄“神的解体”更多来自猫庄之外的影响,商人曾昭云进入猫庄,带来了罂粟和毛瑟快枪,走出猫庄又回来的彭学清和赵天文带来了更为巨大的冲击,赵天文学会了商人的精明、势力和狡诈,曾在卦象上明确显示为给猫庄带来危险的“外乡人”,他挑战赵天国的作为族长和家长的权威,在内分家,在外当保董,动摇了猫庄的固有秩序,越来越不象一个猫庄人,猫庄的黄金时代过去了。另一个走出猫庄的赵长林,后漂洋过海去美国留学,不再相信猫庄的阴法杀人,而是以科学的态度对待巫文化,都表明了现代性来临时“神的解体”,在赵天国被枪毙时猫庄传来的隆隆炮声中,一个村子毁灭了,一个时代结束了,“神的解体”完成了。于怀岸把故事放置在猫庄,传承和重建巫楚文学的神话传统,守护着那种充满巫性的文学, 以象征的方式讲述巫师史,对民族和区域文化的发掘和重构,通过“含魅”方式发现和构建了一个想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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