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栖逸事：瓶花

中国插花艺术的起源，近可以追溯到佛前供花，远可以来自先秦民间生活习俗。《诗经》描写青年男女互赠花卉的情景可视作中国古代原始插花形式。插花艺术到张德谦所处的明代中晚期已经成熟完善和系统化。“一草一木总关情”，古代文人善于从一枝花、一片木、一角山、一汪水中体悟出绵渺深远的世态万象，寄寓自己或汪洋恣肆或悠长飘逸的心灵意绪，于细微处见宏大，于清浅中见深刻。

 

本文节选中国花艺史上插花经典代表作品，明代张谦德的《瓶花谱》。《瓶花谱》是其18岁时完成的一篇文章，可以视作农学、园艺、杂艺、休闲学或者美学理论作品，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它都无疑反映了中晚明文人生活的一个侧影，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到他们如何释放生存的窘意，提升和开拓风雅的能力及经验，也可以领略和体验中国古代像张德谦这类素人的博雅生活。　

品瓶

插花必须选好的瓶器，春、冬两季用铜器，秋、夏用瓷器。贵瓷、铜，贱金、银。清雅是瓶花生活的美学旨趣，铜器必推夏、商、周青铜礼器，瓷器必推宋代五大名窑的单色釉瓷器。古铜器曾经长年累月沉埋地下，深受土中物质和湿气的磨蚀渗透，拿来养花，花开明艳。古人用来盛酒的尊、壶、罍、觚等现在拿来插花很合适。

忌瓶器有环耳和成对摆置，否则像祭祀的祠堂。瓶器要选择小口径和底座厚的，这样安稳、不漏气。

瓶器选择的原则是宁可细瘦，不要太宽，宁可细小，不要太大。最高不要超过一尺，四到七寸的最好。

 

品花

张谦德把花分出品第等次是“格物而非玩物”，这里就只说一下他认为的一品九命花卉名单：兰、牡丹、梅、菊、水仙、山茶、兰荪。

 

折枝

折花枝最好在自己家中庭院和临近花圃，要早上带露水半开的最好，这样花的香味和色泽就容易保持。花枝要注意俯仰高低、疏密斜正的原则，要么上繁下小，要么左高右低或右高左低，要么盘结互接、屈曲互倚，要么一枝突出上下繁簇盖住瓶口。要有天然情趣，枝条直上蓬松散乱的花朵不宜用来插供。嫩枝手折，虬枝剪裁。

 

插贮

折枝之后要迅速插入花瓶，塞进瓶口。小瓶插花讲究瘦巧，不宜繁杂，如果只插一枝，必须选奇特古朴、曲折斜绕的枝条。插两枝要高低组合，宛若天生。

 

滋养

花儿通常靠雨露滋养而成活，瓶中养花适合用雨水，其次江湖水，但是现在的污染十分严重，这个原则目前并不合适了。每天都要换水，保持根部洁净。

 

事宜

梅花刚刚折下来应用火烧断处，再渗入泥巴稳固。牡丹刚折下来，用灯火燃断处，松软后停止。栀子花刚折下来把它的根捣碎，再抹少许盐。荷花刚折下来用乱发缠根，再用泥封缝隙。海棠刚折下来，用薄荷嫩叶包住根放入水中。其他花枝可以任意折取插供。牡丹花适合用蜂蜜滋养，竹枝、凤仙花、芙蓉适合用开水来插养。

 

　

花忌

瓶花之忌有六，分别是：忌井水插贮，忌久不换水，忌油手侍弄，忌猫鼠伤害，忌香、烟、灯熏，忌密室闭藏。

 

护瓶

冬天没有什么好花草，只有水仙、梅花几种。特别适合用敞口古尊和罍器插养，必须用锡制内胆来盛水，可以免冻裂。如果用小瓷瓶必须投入少量硫磺，白天放朝南窗下，夜里放卧床附近沾人的气息。还有一种方法，淡肉法，剔除浮油，用汤插花。适宜开水滋养的瓶花要先用普通瓶子装开水插枝，水凉了之后再用好瓶子装雨水替换，一开始就用好瓶子装满开水会损坏珍贵瓶器。

图片来源：孔小瑜. 博古清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