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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江油画作品欣赏

 书画雅苑 2016-12-05

 

       许江,1955年出生于福建。中国美术学院院长,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油画学会主席,全国人大教科文卫专门委员会委员,浙江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

       作为中国表现绘画的领军人物,许江的作品应邀参加「威尼斯建筑双年展」、「圣保罗国际艺术双年展」等国际大展,并荣获第二届北京双年展佳作奖、「鲁迅艺术奖」等重要奖项。近年创作「葵园」系列,在国内外多家美术馆先后举办了多次大型个展,包括「远望」(2006年,中国美术馆)、「被拯救的葵园」(2009年,上海美术馆)、「致葵园」(2010年,浙江美术馆)、 「重新生长」(2012年,德国德累斯顿国家博物馆)、「精神绽放」(2013年,德国科布伦茨路德维希博物馆)、「东方葵」(2014年,中国国家博物馆)、「东方葵II——来自葵园大地的报告」(2015年,上海中华艺术宫)等,其作品被多家国际美术馆收藏

       作为中国当代艺术的重要推动者,许江倡导创建了上海双年展、杭州中国画双年展、中国油画双年展等中国最重要的国际学术展事;组织策划了 「地之缘:当代艺术的迁徙与亚洲地缘政治」等多项重大展览和艺术活动。

      先后出版个人画册《远望·许江的绘画》等十余种。出版学术文集《一米的守望》《视觉那城》《本土的拆解与重构》《大学的望境》《远望者日记》《葵园手札》等,主编学术书籍150余种。

 

许江油画作品 独自倾心 布面油画 2009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墙 布面油画 280cm×540cm 2007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光着身子 180cm×200cm 2010年

 

艺术家自述

葵园深歌■许江

(一)

葵有三性,其一植物性。葵秆挺拔,萼叶硕大,葵花与葵盘同体,呈艳亮温黄的色调。最妙处是葵花与人同高,相望既久,仿佛望着人自己。葵生长在沙土里,少水,趋光。我童年的南方葵不多,只在田边墙角树着几株。虽只几株,却惹得金光灿灿,自出一种生机。

其二神性。植物都有趋光性,却只有葵将这种植物之性化作自己的形象。葵花向阳,只若天地自然间的一份牵连。南北朝曹摅有“太阳移宿,葵藿倾心”的词句,把太阳伴四季移动宿位、葵倾其心而相随写得博大庄重,意味深长。“一寸草心迎永日,更把葵心自许”(宋·詹无咎);“黄花冷淡无人看,独自倾心向太阳”(宋·刘分攵)。葵的趋光现象,自古被看作天地浑茫的一线生机,大自然中的一种纯然的默许和忠诚。

2003年,我在土耳其马拉马拉海峡的莽野中,蓦然遇见一片老葵。那葵铜浇铁铸一般,与荒原同体同色。浑茫中的老葵,又如一片废墟,宁静、肃穆。午后的太阳已落在葵的身后,但葵一片苍黄,朝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是太阳曾经升起的地方。那沧桑的葵像一群老兵,仿佛在荒野上苦候最后一道军令。荒原无边,天地又仿佛在此苦候一场辉煌的老去。此地,离开荷马史诗的特洛伊古城遗址只有百里之遥。秋草萋萋,天边总有穿不透的云层,牧羊者的鞭声在海岸的风中穿梭。年年岁岁与历史悠远,在荒原中弥散,交糅而成田园牧歌、众神黄昏的气息。那是一道永难忘却的心灵风景。

葵还维系着一种人性。我们曾经是向阳花开的一代。葵是我们的一段生活,一种锲入生命的记忆。作家余华说:“向日葵是我们共同的一个记忆,是让我们这一代中国人热泪盈眶的一个意象。……很多年过去,终于有一个人让我们的向日葵复活了。……向日葵百感交集地聚焦在许江的画布上……”

世纪60年代,我的哥哥在闽北山区作为知识青年插队三个年头。那时他才十六岁,即期的劳役使得他吐血,他回家看病。在他带回来的小背包里,有两把点火用的松明,还有就是一片葵盘。那被挤压变形、变味的葵盘,恰是他青春生命的写照。

那个年代已然遥远,但我们仍被深刻地塑造着,我们生命的底质久已铸定。我们的青春曾经荒芜,却因此而获得独特的磨炼;我们的记忆如此错落杂糅,却只在心里感受磨难与希望。我们这一代如同荒原中生长出来,具有葵一般的旷野风采,折射着荒原曾经的狂欢和劫难,倾心于被照彻的瞬间,向往生命苦候的庄严气象。在我们身上,有些东西逝去,有些东西重生,葵正是这个生灭交替的写真。

我到过许许多多的葵园,在酒酣一般的葵园中,我总想到阳光之于葵。“谁说黄花少磨难,借把金盘醉斜阳。”阳光赋予了丰硕,丰硕却成为一种重负。果实的沉重,注定是葵的命运。人的命运即如葵的命运。这一代人真的成了葵,秋后的老葵,顽强地顶着某种记忆,某种精神的印记,某种人生的表情,那葵是否已经确知了自己命运的消息?

(二)

在我到过的众多的葵园中,印记最深的是三片葵园。

第一片葵园是2003年“地之缘——亚洲当代艺术考察活动”时在土耳其马拉马拉海峡的沿海荒野上邂逅的葵原。那时,我正在画一批关于老城市的“历史的远望”。那些远望是来自天空的俯望,在废墟般的城市大地上,寻觅历史命运的踪迹。这蓦然直面的苍莽的葵原,让我落在大地上,转而从葵原的深处四方远望。那大地浑然一片,将天地岁月凝成一块,却带着废墟般的静寂,同时,又传递出众神黄昏的秋歌的庄重气息。

这苍莽的葵原带着天地间独有的沉吟,带着某种深沉的牵挂。一方面是世事迁变,世态轮转,物种的生命只在秋夏之间;另一方面天苍苍野茫茫,天地无情,万物刍狗,世界的正道只是沧桑。那万物的依存与抗争正蔽藏在葵原之中。这苍莽的葵园如若黄昏的牧笛,在荒寒中一曲揪心。在北海道的北 町,我借王安石《元日》诗句,写下:“千枝万秆曈曈日,却忆土原苍雄时。”在我心深处,那葵园如同我亲见的所有葵园的故园,那般隽远,只若母亲。

难忘的第二片葵园在内蒙古雪原的深处。确切地址已记不清了,记得的只是在雪原中三个小时的寻觅。那是2007年冬,朋友为我在草原深处留一片葵园。吉普车在沟沟坎坎中行驶了很久,最后在天地一色的茫茫中,依稀看见墨晕般的一点,渐近渐大,正是那片葵园。枝秆坚挺,叶已调残。唯那盘,挑着雪,昂然向远方。白原中,葵化身而为黛黑色,仿佛钢铁铸成,那般冷,有着沁透人心的力量。后来,我把感受画在长幅《青葵》中,漫长的创造的三个月,掌心的老茧被笔杆顶着生疼,我把肉身的痛切隐隐地塑在了《青葵》之中。

2010年盛夏,北 町葵原又令我难忘。深黄色的葵园浸漫了好几座山头。清晨萧飒,黄昏渲爽。日语指示牌上依稀写着“葵岳”。那岳并不高,葵园只如葵海。两米高的葵秆簇拥着,如墙如巷。沿着园道行走,脚下是歧生的路径,头上恰是蓝天映衬下翻飞如剑的花瓣。黄昏时,葵园如酣歌,触目尽是阳光的喧响。那夕阳下的黄,漾着一番醉意,绞得人心澎湃。葵深处,我在一片小纸上写下《葵赋》,用此记录醉心其间的心绪。这葵园如新,教我揣想无数。三十一年前的日本影片《追捕》,就发生在北东面的日高山脉。这葵岳,这北海道,我们全然陌生,却勾连起几乎一代中国青年的共同往事。大自然以它高贵的默然,在山水隐隐埋下契机,把往事与今日、记忆与现场激活,那里边有着一种人的山水化的历程。人生只若那葵,大自然年年岁岁的排演,昭示着历史的命运,无不让人心激动。

这酣歌的葵园,把我引入葵园的深处,也把人心引入记忆的深处。马拉马拉海的苍茫葵园给予我深深的悲慨,内蒙古的雪葵昭示着生命的疏野,北海道酣响的葵园谱写满目延绵的黄绿调。这黄绿调看似庸常,却带着自然的本己的力量,是无所不在却又与日常新的纤秾。悲慨、疏野、纤秾,葵园从远方,从岁月的深处涌上前来。《功夫熊猫》中,龟大师告诉熊猫阿宝:“昨天是历史,明天是个谜,而今日是一份礼物,所以它被称作Present。”Present,既是馈赠,又是现在。现在即馈赠,此时此在即馈赠,那从远方涌上前来的此时此在即是馈赠。把握这个馈赠,正是我们的生命。

 

(三)

我画画,喜的孤单。如若一次孤行,默默地行走,山重水复处,感受生命的纠结与无常,心中时常掠过悲凉。

所以,在画面上,我喜欢多,喜欢复数,喜欢群体,喜欢热与激情。繁里求简,乱中求生,反复中见出生机,绝境处发出快意。所以,我的葵是复数的葵,是群体的葵,是一代人的葵。那葵有一种圣徒般的悲凉,圣徒般的表情。圣徒的关怀从来不是个人的关怀,而是群体的关怀;圣徒的悲凉从来不是个人的悲凉,而是群体的悲凉。有一位“致葵园”展览的观众说得好:“一枝葵两枝葵的沉重,那是沉重;一片葵的沉重,那是一个季节。一枝葵两枝葵的残破,那是残破;一片葵的残破,那是含辛茹苦的命运,那是一代人。”

绘画之初,我常感两手生分。心中只有空,空里腾出一种心绪,涌出一种笔势。抓住一种势,依势而行;借取一种象,载沉载浮。绘画就像一场流放,刘长卿诗云:“故山南望何处?春水连天独归。”(《送陆沣还吴中》)独归如若一个绝境,又一种求生。何处独归?追问与孤独相伴,心灵归入无边的寂寥惆怅,也归入生机的渴望。绘画的“生”就是摆脱任何预设的规制,在迷惘中“化生活”,让自身涌上前来。那涌现在笔头的某种突兀的释放,正是生命的流露,是独行者不期而至的来归,其中自有诸般万不得已者在。那万不得已者,带着生命的痛切,传递肉身真切的信息。我的掌心,有一方老茧,正由于握笔用力所致。去年冬春之时,茧深处曾堆成一个洞,如若枪眼一般。时至今日,每每握笔挥洒时,笔端传递些许痛楚,便有被刺的悸动,一种生命转释的亢奋便会浮上心来。

一幅画画好,仿佛绝处逢生的来归。推开一定的距离。从各个角度有一搭没一搭地窥视。《论语·为政》:“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据宇文所安的观点,此处揭示了认识事物的三级系列:观视,探研,进而体察何以相安相居。这里提及创造的自主性。这个“自”既有即时性情,又在大道悲悯;既有个性喜好,又有共性呼号;既有焦虑,又有释然。我在十一米大画《无地花》中表达了现代知识昐子的无根——失去纯一文化根源的忧虑,实质上这是一种歧根的忧虑,自信的忧虑。《无地花》仿佛是葵被捆绑着一道从容就义。那孤寂高挑的身形,成为无地花的基本气息,宣示着本质的孤独。这群化的孤独,如花殇一般的壮烈。对《无地花》的看法各有不同,但别人的意见未必可靠,那些意见,对他人是花,对你是娟,关键在于是否真诚,真诚正是葵的本性。

当代绘画的扰人之处在于她的荒诞性,那种如秋葵面向荒寒大地、向死而生、生灭同体的荒诞性。生命总是那般难料,生命的难料恰在它本身总以命定的方式预定未来。我们无法贴近的不是生命,而是生命的这种本质的荒诞性。叩问这种荒诞性及其相关联的幻灭感,正是所有现代、后现代艺术的精神本相。《秋葵会否变红》,这是向生命的一种发问,也是向着荒诞本性的一种挑战。从一开始,将绘画置之死地。置之死地方能不死。正是这种荒诞才使我们如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般地工作。

重访国美之路,其要义在于重拾历史的碎片,钩沉被历史遗忘和忽略的因素,重归这道路的思想传统。国美之路上的先师们总有一种悲悯的表情,但他们並将这种表情化作一份苦味,来深化艺术的意趣。在林风眠先生的时代,引西入中,思考的是中西调和的问题,求证的“把西方的化为中国的”。而今天,面对媒体时代图像的平面化,面对全球多元文化风潮对本土文化的稀释现象,重建本土成为新一代的使命。我们所努力实现的是“在中国的本土上自主地生成的”。在这里,我们反复提醒的奥德赛的回归、拯救与佩涅洛佩的拆解、重建的充满隐喻的重建模式,不再是过去时,而是取之予之的脚下大道。

画葵已经六个年头。从葵园的远望,到身处葵园中的咏叹;从荒寒大地的感伤,到融入葵藿的写真,我一步步地是其所是地面对葵园,抒发心中所见。我们时代的大敌是庸常状态中滋生的生命的慵懒,这慵懒也时常掀起迷醉式的狂欢,却难摆脱娱乐的绑架。而葵始终背负苦难,怀抱理想,充满着激情,让人心旌摇荡。在过去,葵是一种精神物质;在今天,葵仍赋予我们心灵的滋养。

葵园,在我们心中深歌!

许江油画作品 葵巷 280cm×540cm 2007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园十二景-花田错 180cm×200cm 2006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园十二景-回春堂 180cm×200cm 2005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林 280cm×540cm 2008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阵 280cm×540cm 2008年

 

许江油画作品 秋葵能否变红 布面油画 280cm×900cm 2008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塔 布面油画 280cm×540cm 2006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园十二景-西风瘦 布面油画 180cm×200cm 2005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园十二景-安公子 布面油画 180cm×200cm 2005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源 布面油画 280cm×540cm 2008年

 

许江油画作品 葵瀑 布面油画 280cm×720cm 2009年

 

许江油画作品 历史的风景·大北京故宫冬雪之一 布面油画 23cm×30cm 2000年

 

许江油画作品 历史的风景·大上海老南京路 布面油画 180cm×180cm 2000年

 

许江油画作品 历史的风景·柏林 布面油画 100cm×115cm×8 20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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