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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经过“借用”而流传千古的名句

 天然首选 2016-12-10

诗歌中经常出现这样的现象:有些诗句在原诗中显得平平,根本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但经过别人的点化却能大放异彩,直至流传千古,甚至让人们误以为这是后者的原创。典型的一句恐怕要数“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了。




晏几道VS翁宏


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么美妙绝伦的句子毫无疑问出自晏几道之手,谁还知道有个叫翁宏的人恰巧也写了这句(又是春残也,如何出翠帏?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就算有,那也一定是盗用晏小山的吧?


不要忘了,翁宏是唐代人,早于晏几道几百年,他自然不能穿越时空,而晏几道却能轻易地“拿来”。说到这,或许有人要批评小山了,你怎么能这样?不是属于抄袭吗?如果这么想的话,那历史上众多诗人都逃不掉“剽窃”之罪了。




贺铸VS牛希济


贺铸贺梅子,是大家较熟悉的一位词人,他写过一首《绿罗裙·东风柳陌长》:


东风柳陌长,闭月花房小。

应念画眉人,拂镜啼新晓。

伤心南浦波,回首青门道。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句,写得真是美啊:因为我记得分别时你穿绿罗裙的样子,所以每每看到绿茵茵的芳草,都倍加怜爱,觉得那是你翩然而至,芳草上都沾染了你的气息,教人觉得亲切。春天的芳草,时时都有,处处可见,所以,这种对恋人深刻的眷恋感,也是无时无刻不存在。


如此深情款款,再加上绝妙好词,真让人陶醉不已。可有心之人却发现,这二句早在唐五代时就存在了,牛希济写过一首《生查子》:


春山烟欲收,天淡星稀小。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

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看吧,这才是“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的真正出处。不仅如此,这两首词的整体意境也很相似,只不过原词是以女主人公对亲人的叮嘱出现的,这首词则是以男子的口吻写出。




欧阳修VS王维

    


如果说,贺铸算不上重量级的诗词大家,借用前人的诗句算不得什么,那欧阳修、苏轼应该当之无愧了吧?让我们看看,他们二人是如何借用前人好句的。


欧阳修写过一首词曰:《朝中措·送刘仲原甫出守维扬》,首二句为“平山阑槛倚晴空,山色有无中”,说大晴天的我从平山堂极目远望,看到山色朦胧不清,若有若无。按说,雨天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景,于是有人推测欧阳修是“短视”(即近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山色有无中”句不是他的首创,唐代的王维已经写过啦:


汉江临眺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后来,苏轼写过一首《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他回忆当年在平山堂时正值烟雨濛濛,看到的景致就是欧阳修写的“山色有无中”,于是苏轼写道“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其实,苏轼只不过在复述,算不上是对王维诗句的借用,而欧阳修则是不折不扣的挪用。



纳兰VS骆宾王

  

再往后看,纳兰性德的“一生一代一双人”,亦是世所共赏的好句,它朴实无华,没有丝毫的装饰,几近脱口而出,却能给人以莫大的感动。“一生一代一双人”,是一个简单而又奢侈的愿望。相爱的两个人本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却总是为着种种原因而不得不分开。“争教两处销魂”,世间有太多人想问个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人非得分开,若人间的万千锦绣都与你我无关,是否就可以厮守一生了呢?


收回思路,这么美的句子,出自翩翩公子纳兰的手中,应该没有人质疑了吧?可“初唐四杰之一的骆宾王偏偏写过“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出自《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这首《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洋洋洒洒七百字,如今还有谁记得?




以上都是直接照搬原句,称为“借用”,还有一种是在原句的基础上稍加变动而成,称为“化用”。典型的如林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化自南唐江为的“竹影横斜水清浅,桂香浮动月黄昏”;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脱胎自庾信的“落花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苏轼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语本李白的“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秦观的“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源自隋炀帝的“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


最后指出,上文说的“剽窃”必须打引号。因为,诗人们的化用和当今的学术剽窃完全是不同的两回事。剽窃是原封不动(或稍加整改)地照抄,完全没有自己的创新与理解;化用则是对素材的组合与升华,既借用前人的句子又经过自己的艺术改造,属于再创作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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