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是道教徒吗？ | 《三国志》里被忽视的八卦（40）

【——《三国志》里被忽视的八卦（40）】

马超关中造反，虽然被曹操在渭南打了个满脸花，但马超凭借在西戎羌胡的威望，演绎了王者归来，于建安十七年八月占领了凉州州府冀城，并杀死了向他投降的凉州刺史韦康。杀死韦康激起了当地官员的愤怒。

 

在冀城外，凉州从事杨阜拉出一支强大的队伍，准备武装起义（参见本系列39期）；冀城里，凉州从事赵昂夫妇也在为起义筹划。凉州官员们的反马态度出奇的一致，他们迅速串联结盟，很默契地就形成了一支起义队伍。

 

韦康被杀只是大家反马的一根导火索，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马超不忠不孝的名声，已经传遍中原大地。特别是马超不顾父亲及上百位家人的生命而造反，让这些马超的新手下对马超无法信任，他们不知道马超的间歇性精神病何时发作在自己身上。（马超造反的真实原因，可以参见本系列32期）

 

赵昂的妻子王异，是反对马超态度最为坚决的人。赵昂开始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赵昂的儿子赵月，还在马超手里做人质。他对王异说：“我准备好行动了，应该万无一失，只是咱们的月儿怎么办呢？”作为一个父亲，有这个顾虑是人之常情。

 

王异体现出了女汉子的气概，她厉声说道：“为了一雪君父被杀的大耻，咱们都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何况儿子？”听了妻子的话，赵昂坚定了起义的决心。（《资治通鉴》：超取赵昂子月为质，昂谓妻异曰：“吾谋如是，事必万全，当柰月何？”异厉声应曰：“雪君父之大耻，丧无不足为重，况一子哉！）

 

看到这里，我有两个感觉。赵昂也太不爷们儿了，媳妇说咋地就咋地啊？还有，王异小名是不是叫铁锤，怎么这么刚硬呢？

 

其实这里是有原因的。赵昂在担任凉州从事之前，曾担任过羌道令。赵昂去羌道县上任的时候，把妻子王异和两儿一女留在了西城县的家。查看史料，汉朝官员上任带家属是有级别要求的，州牧刺史郡守有资格带，县级官员有存疑的地方，但大部分是可以带的，赵昂是县令，说明羌道县是人口过万的大县，应该可以带家属。

 

即使赵昂不符合这条规定，他还符合补充规定：工作地点离家较远的官员，可以带家属。看来汉朝有些做法还挺人性化，避免了夫妻两地分居。从西城县到羌道县有一千二百里以上（按现代公路的里程计算），这个距离是可以带家属的。

 

 

不知道赵昂为什么没带家人，但这是个失误的决定。在不安定的社会中，危险旋踵即至。郡国官员梁双造反了，梁双攻破并占领了西城。因为赵昂家是干部家庭，所以先遭横祸，赵昂的两个儿子被杀。

 

王异被眼前的惨境惊呆，不但赵家无后，自己也很可能被梁双强暴，她举刀自刎以全节。但最后，当她看到六岁的女儿赵英时，心软了。如果自己死了，女儿这一生必会颠沛流离散落风尘之中。

 

王异决定为了女儿活下去，她到厕所用黑色麻衣沾上粪便披在身上，然后为了降低颜值达到面目可憎的目的，王异每天只吃很少的食物饿自己------这种情况她还能吃进东西，确实是位异人。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年，梁双跟州府说：“我服了，不反了。”州府回复说：“好吧。”双方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让友谊的小船继续行驶。（《列女传》：昂为羌道令，留异在西。会同郡梁双反，攻破西城，害异两男。异女英，年六岁，独与异在城中。异见两男已死，又恐为双所侵，引刀欲自刎，顾英而叹曰：“身死尔弃，当谁恃哉！吾闻西施蒙不洁之服，则人掩鼻，况我貌非西施乎？”乃以溷粪涅麻而被之，鲜食瘠形，自春至冬。双与州郡和，异竟以是免难。）

 

战乱平息后交通恢复，赵昂派官吏接幸存下来的王异母女到羌道，离赵昂住所还有三十里地时候，王异对女儿说：“女人就应该守节在家中。我常常看《春秋》的故事，楚昭王的姜夫人，因为没有丈夫的命令，虽然洪水将到，也不离开自己的住所，而自愿死于洪水之中。还有宋国的伯姬，深夜宫殿着火了，但伯姬认为身边没有保姆做证人，女人不能在深夜出宫，自愿被火烧死。都是守节义的好女子，我总是被她们行为所感动。”

 

被仔细洗过脑的人，处理问题总是异常的霸气王道，敢斗私字一闪念。

 

王异接着说：“我作为官员亲属身遭战乱而没有死，无法证明我还是守节之人，已经没脸见夫家人了。当初没死是为了你，现在你马上就要回到你父亲身边了，我可以放心死了。”然后王异就喝了毒药。好在发现的及时，又有解药良汤，施救人员撬开王异的嘴一通灌，这才救了王异的命。

 

这些事体现出王异性格刚烈而且对赵昂忠心耿耿，赵昂也因为王异的遭遇，而对妻子言听计从。不过，如果赵月被杀，就是赵昂第三个被杀的儿子了。

 

建安十八年九月（213年），杨阜起义。

 

关于杨阜等冀城官员起义的时间，有个悬案。《三国志》的《杨阜传》里，提到的时间是建安十七年九月。同样是《三国志》的《夏侯渊传》里说是建安十九年，彼此矛盾。

 

马超是建安十七年八月（212年）占领的冀城，如果是前者的时间，意味着杨阜用了一个月的筹备期就起义了。前面已经说了他举事的过程，很明显一个月是不可能完成的（参见本系列39期）。而在《夏侯渊传》里的时间比较模糊语境不连贯，前后事件有矛盾。查看其他多人史料，马超在建安十九年春的时候，已经投靠张鲁了，所以后者也无法采信。《资治通鉴》里说是建安十八年九月，这个时间比较合理，而且前后事件清晰明确，所以用了这个时间。

 

杨阜谋略过人，他知道如果让马超守在冀城里，自己是很难攻破的。必须调虎离山，引马出城。所以，杨阜先安排人放出风去，说姜叙在卤城造反了。同时安排赵昂、尹奉兵守祁山，杨阜自己带着杨氏宗族及各路兵马，等马超出现后大战。

 

 

马超听说姜叙造反有些意外，踌躇如何面对的时候，赵衢、梁宽等这些在城里的官员，都纷纷表示：姜叙老厉害了，其他人都不行。只有马超亲自出马才能救冀城，没有马将军就没有新冀城。

 

马超同意了，但他刚刚带着兵马出城，赵衢、梁宽等人就收起吊桥关上城门，宣布起义，放出监狱里的杨阜堂弟杨岳指挥部队防守。瞬间的变故使马超心神大乱，进退失据。

 

马超看人真是个问题，他怀疑了不该怀疑的韩遂，有了渭南之败，相信了不该相信的杨阜赵昂，有了冀城之失。他应该去医院挂个眼科专家号。

 

不过，马超现在也没别的路可以选，只有一条路：活着。马超不愧是一员健将，心眼儿虽然没人多，但勇力过人，带着军队杀出重围。马超一人力战数位杨家兄弟，杀死杨阜的宗族昆弟七人，杨阜受伤五处。（《三国志》阜与超战，身被五创，宗族昆弟死者七人。）

 

客观的说，马超这战绩没谁了。如果七个不反抗的人让你用刀杀，你都未必能有力气执行完。当然，个别被逼急了普通人，一下杀十个的也有，但确实少见。另外，由于工艺所限，三国时期的战斗武器，以刀矛长戟为主（偃月刀丈八矛都是美丽的传说），也不是很锋利，主要靠砸刺辟把敌人放倒，再用短刀手斧把脑袋劈下来请赏。所以，马超确实力大无比。

 

逃过一劫的马超失去了方向，拔剑四顾心茫然，世界这么大，行路太艰难！他只有张鲁一位朋友了，就只好南行汉中了。

 

当然仇还是要报的，马超顺路去打卤城，但姜叙把守坚固，马超就转而突袭历城，抢占杨阜姜叙的家（杨阜姜叙是表兄弟）。行军路上，从冀城传来消息，马超留在冀城的家眷被全部杀死。

 

如果马超找个街心花园里游荡的职业盲人算算，一定会说马超的命太硬，八字里有天煞孤星，克伤所有家里人。只有买了他的逢凶化吉符，才能破解。“只要88，好运带回家。”

 

历城也有杨阜布置的守军，但他们听说马超逃向汉中就没戒备，看到马超的军队，以为是姜叙回来了。等看清是马超时，已经晚了-----又一拨需要去看眼睛的。现在手机对眼睛的伤害真是越来越大了。（《列女传》过卤，叙守卤。超因进至历，历中见超往，以为叙军还。又传闻超以走奔汉中，故历无备）

 

马超杀姜母

马超首先抓住姜叙一家当人质，用姜母要挟姜叙杨阜（姜母是杨阜的姑姑）。姜母知道姜叙至孝，自己活着就无法让儿子忠于国家，于是姜母破口大骂，说马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赶快死了算了，竟然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马超就把姜母和姜叙的儿子都杀了。眼看大势已去，最后马超无奈地泄下私愤，把历城烧了。（《列女传》及超入历，执叙母，母怒骂超。超被骂大怒，即杀叙母及其子，烧城而去。）

 

马超烧城时的心境，也许比城中人还凄凉。接着，马超命人把赵昂王异的儿子赵月杀了。

 

杨阜等十一人，因为平定了凉雍地区有功，被曹操封侯。杨阜却不肯接受，他说：“自己作为国家干部，没有保护好冀城，也没有随上级韦康一起就义，更没有杀死反贼马超，不受处罚已经很知足了。”

 

但曹操是个明白人，他说：“赶走马超平定陇右是一件大功，完成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看来西凉的事情，还是需要西凉人自己解决啊。不过，我要批评你拒赏的行为。”

 

“当年子贡为鲁国赎回一位奴隶，却不按照政府优惠政策到有关部门报销赎金。孔子因此批评子贡的做法，虽然子贡增大了自己的名声，却使大部分有钱人失去了为国家赎回奴隶的动力，破害了国家的顶层设计。所以，你杨阜要出于公心，接受朝廷的恩赏。”杨阜这才接受了关内侯的爵位。从此，杨阜得到了曹操的重用。几年后杨阜在战场上又见到了马超，不过这是后话了。

 

这次冀城之败让马超成熟了，他开始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真正意识到自己是无力割据地方与曹操对抗的。马超带着马岱、庞德等大将，毅然决然地离开了生他养他的凉州，投靠到了张鲁的麾下。

 

张鲁得到勇将马超非常高兴，自己多年来对马超的各种支持，算是没有白费，有种辛勤播种后获得丰收的喜悦。张鲁立刻封马超为都讲祭酒的官职。

 

马超投张鲁

张鲁是五斗米道教的天师，他的汉中是中国历史中少见的政教合一的社会，这个群体也有独特的进阶等级。加入道教的初学者称为“鬼卒”；已经信道的称为“祭酒”，可以作一部分教众的头领；祭酒里的优秀者，可升至“治头大祭酒”，属于大头领。祭酒的职能近似朝廷官吏，管理地方政务。

 

张鲁位置最高，称为“天师”，是替天行道的伟人。他给马超的“都讲祭酒”职务是本教的第二号人物。换句话说，马超是天降伟人的副元帅。

 

看来马超在汉中的地位很高啊。不过，这里引申出一个问题。既然马超可以被称为“祭酒”，那他就应该是道教的信徒，否则张鲁建立多年的教派信任，会因为马超这个非教徒的到来而坍塌，这肯定不是张鲁愿意看到的。

 

马超是不是道教信徒，史料上没有明确记载。但既然马超已经是道教的祭酒了，咱们可以找一些相关的痕迹，来支持这种说法。首先，张鲁的爷爷张陵初创道教的时候，是在鹄（鹤）鸣山修炼后学成得道的，这座山隶属岷山山脉，在青城山一带，这地区是古蜀羌民生活的地方，一直有羌族部落。从地理渊源上讲，羌人对道教未必不能接受。

 

其次，马超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经历了家破人亡事业衰败的人生巨变，内心的打击是巨大的。

 

宗教的大门是为无助的人打开的，感受到自己渺小的人才会靠近宗教。马超皈依道教，有内在逻辑。而且，从马超后来的低调做人来看，他的内心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

 

再者，小编以小人之心揣测下，马超已经落魄得走投无路了，如果成为道教信徒就有了新的人生之路，选择入教也是符合常理的。

 

马超在张鲁这里得到了有尊严的环境，首先想的就是打回老家去，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他向张鲁要来兵马，首选军事行动就是：北出祁山。当时的祁山守将是马超的仇人：赵昂王异夫妇。

上一期：为什么女人总跟马超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