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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昌六年，也就是杜荀鹤出生的那一年，杜牧调离了池州，转到睦州（今浙江建德）当刺史。这地方在当时也是比较荒僻的小地方，杜牧不禁有些失望。小杜的职位越混越糟，应该和李德裕正担任着宰相，李党对牛党中人的打击迫害有关。当时牛党领袖牛僧孺被贬到广东循州当长史，小杜这地方其实算是好的了。 好在世事变幻无常，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两年后，唐武宗驾崩，唐宣宗继位，李党开始倒霉了，李德裕被贬到崖州（今海南岛），郁闷而死。牛党一派重新开始抬头，小杜也在宰相周墀的暗中援引下，得以回朝，任司勋员外郎。这个官职属于吏部，从六品上，掌握官员们的勋绩，是比较有权力的一个位子。 司勋员外郎的位置虽然清要，但杜牧只做了一年，就又萌生了到江南做地方官的打算，他上书朝廷，要求到杭州去当刺史。但杭州刺史也是个很多人盯着的好位子，以小杜的资历和品秩，还不怎么够。 杭州刺史没当成，小杜退而求其次，就给当朝宰相连写了三封信，要求去湖州当刺史，理由一点也不“光明正大”——在朝为官收入少，在地方当官钱多。信中说得极为可怜：“沥血披肝，伏纸迸泪，伏希殊造，或赐济活。”看看，大有不让去湖州就活不成的意思，在小杜的百般恳求下，宰相们（当时有三个宰相）终于同意了。 湖州在当时也是上州，刺史俸钱一个月八万文，而且是个山明水秀的好地方，还出产好茶——顾诸紫笋茶。这种茶颜色泛紫，有着兰花般的清香，冲泡在杯中时，片片叶芽形如春笋，直立向上，所以得名为“紫笋茶”。好茶还须用好水，所以唐代当年进贡茶叶，要用龙纹锦缎包起上品紫笋茶，用精致的银瓶盛满清冽的泉水，一路快马加鞭，送到皇宫里，供御宴上品用。但马再快，也要耽误许多时日，哪像小杜能尝到最新鲜的？小杜当时正好得了病，不喝酒，改喝茶了，有诗道： 欲开未开花，半阴半晴天。谁知病太守，犹得作茶仙。 顺便说一下，湖州这里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才子才女不少。如果小杜早生一百年，会遇到唐朝最著名的美女诗人李季兰；晚生四百多年，会遇到元代大才女管道昇。可惜杜牧生不逢时，这些著名美女都没碰上，原来在湖州看中的一个“萝莉”，也早早嫁了别人。是这么回事：杜牧一直是“萝莉控”，他曾经在湖州相中一个小姑娘，才十来岁，就爱上了，以重金下聘，约定十年之内来娶，但是杜牧一下子过了十四年才又来到湖州，那个女孩，已经嫁给别人三年，而且生了三个孩子了。杜牧好生沮丧，写了《叹花》这样一首诗：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子满枝。 虽然有“采花”失败的挫折，但杜牧在湖州还是挺愜意的，只可惜，只一年后，朝廷就又下诏命杜牧回京，任考功郎中（从五品上）兼知制诰。考功郎中是负责科考的官员，知制诰则主笔写诏书，都是很有权有势的官职。 时为大中五年，杜牧已是四十九岁，当时谁都不知道，他的生命还剩下最后一年。 回到朝廷后，杜牧的文采在起草诏令时表露无遗，让唐宣宗大为欣赏，于是很快提升他为正五品的中书舍人。因此，后人也别称杜牧为“杜舍人”、“杜紫微”。 杜家原来在长安城的安仁里有旧宅三十余间，但被其堂兄杜慥所占用，杜牧当了这许多年的外任刺史，也攒下不少钱，于是把爷爷杜佑当年经营过的樊川别墅又收购回来，加以重新修缮。他预备着在这个地方养老，还对外甥裴延翰说，将来编辑我诗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的诗集就叫《樊川集》。 哪知道，杜牧才五十岁就患了重病，药石无力，医者束手。杜牧自知来日无多，把自己平生所作的诗集检阅一遍，焚毁大半。杜牧平生写有至少上千首诗，烧得只剩下二百来首，好在外甥裴延翰（此人可谓“名副其实”）是个有心人，平日就悄悄录下二百来首，所以现在我们看到的小杜诗集中，共有四百五十余首。 小杜就这样早早离世了，终年五十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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