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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街的小屋》、《三杯茶》、《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这些被引入国内的外国小说，有一群与众不同的译者，他们是生化学博士、医学博士、企业高管、软件工程师。没错，虽然职业和翻译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打破语言隔阂、传播域外文化的旨趣却使他们成为拥有多重身份的“草根译者”。 故事 没有报酬也愿继续做 现实中的丁丁虫有双重身份，一个是在上海某日企工作的软件工程师，另一个则是以翻译日本科幻小说为主的知名“草根译者”。2004年，丁丁虫到日本出差，在书店买到一本小林泰三的《玩具修理者》（科幻短篇小说），看完后觉得不错，便翻译出来其中的一个短篇投给了《科幻世界》杂志。当时国内还很少看到来自日本的科幻小说。 小说发表之后，丁丁虫一边着手翻译另一个中篇，一边也在网上陆续贴出自己的翻译作品。时间长了，便有出版社或在网上、杂志上看到作品，陆续向他发出出书的邀请。到目前为止，丁丁虫已经翻译了《穿越时空的少女》、《废园天使》、《梦侦探》等四五本译著，并和《科幻世界》、新星出版社、九久读书人、上海译文出版社等都有合作，他在豆瓣网的“译者小站”上已经有了3000多位粉丝。 “兴趣和成就感是我做翻译的最大动力”，丁丁虫说，出版社的邀请是对自己的极大认可，他很感激，也有满足感，一本书真正出来了，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不过这样一位“高产”的译者，丁丁虫的时间却是挤出来的，基本上一天只有半小时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翻译，能译完一到两页，以这样的速度，平均三四个月才能完成一本书。但是作为一位文学译者，翻译的收入实在不算高，丁丁虫笑称不好透露，说出来的数字高低会影响出版社和译者的议价。现在，他已经练就了在地铁上翻译的本领，把书扫描、打印到纸上，然后折成小方块，拿在手里，翻译文字录入到手机中。 “辛苦？我不觉得……能让这么多人喜欢日本的科幻小说，我就很满意了”，他说。和丁丁虫一样，“草根译者”们大抵因为同样的原因而选择翻译，这也是他们和专业译者不同的地方。尤其对于类型文学，专业译者的关注度可能稍弱，而草根译者则长期泡在这个圈子里，所以对相关的背景知识掌握得更好，“要说真的有优势，也就是这个吧”。丁丁虫淡淡地说，在没有出版社之前，自己会去翻译，有出版社的认可，他很高兴，“但即使没有，我也愿意继续做下去”。 业内人士 外研社高英分社英语专业部 冷文箴 草根译者是对传统翻译的有益补充 在冷文箴看来，翻译界并不存在职业翻译与草根翻译的区别，“只要语言能力足够好，比所谓职业的翻译还要更好。因为他们的专业特长能够弥补科班出身的职业翻译在知识点上的疏忽。” 至于传统翻译的现状，冷文箴认为，在他的日常工作中，确实发现学语言科班出身的传统译者存在江郎才尽的现象。“翻译一般的文学作品，比如教材、诗歌、小说等都还好，一旦涉及社科类的作品时就容易出问题。因为他们一般是学语言出身的，对于专业术语的理解容易有偏差，加上不懂专业领域的新说法，都会导致他们出现一些知识性的错误。比如我正在着手做的《物种起源》一书，虽然市面上有许多译本，但多数都是传统译者翻译的，我们发现许多生物学的术语和观点理解都存在错误。”冷文箴说。 然而，对于传统翻译“式微”，他并不认同，“语言水平好，又懂专业，而且对翻译有兴趣，有时间翻译作品的毕竟是少数，这些译者的作品对于整个翻译界来讲，也只是九牛一毛。整个翻译界还是以传统译者为主，比如我们高英分社和基础分社在招聘应届生时，一直是以英语专业的毕业生为主。” 冷文箴称，目前传统翻译确实存在问题，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仅靠语言无法满足多种学科翻译的要求，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来改善这一不足，国内高校刚起步的MTI教育就是为了改善这种情况而做出的努力。MTI的定位就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将语言能力与学生的专业知识结合起来，在招生中就鼓励本科学习其他专业的同学报考。“我们也相信，这种现状以后会慢慢好转。”冷文箴说。 本报记者张晓鸽 编辑 上海译文出版社编辑 李洁 专业译者几乎已不存在 李洁在认识丁丁虫之前，丁丁虫已经出版过一本小说，同事看到，便向她推荐了这位在日企上班的“草根译者”。看了丁丁虫的作品，李洁觉得很不错，就联系到他，随后，丁丁虫相继翻译了《穿越时空的少女》、《墨攻》和《梦侦探》三部小说。 目前，李洁正在为手里的另一本书征集译者，把对译者的要求、文稿的样板等都放到豆瓣网上。 和专业译者相比，草根译者最大的优势在哪儿。热爱。李洁不假思索地回答。译者都有自己的风格，而草根译者会对某个领域特别热爱，比如非常喜欢某一个种类的小说。李洁说，作为译者来说，兴趣是很重要的，在翻译的过程中，如果译者对作品都没有兴趣的话，作品质量会受很大的影响。“当然，这不是说专业译者对作品就不热爱，只是随着年龄、翻译时间的增长，他们可能对新事物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李洁说。 译者和编辑的责任心决定着译著的质量。李洁认为，目前国人的外语水平整体提高幅度很大，但翻译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译者的中文表达能力怎么样，很多人能翻译，但未必都能让读者喜闻乐见，所以编辑会在这方面进行严格把关。正式签约前，译者一般都会先翻三五页，进行试译。 每个编辑手里都有一批自己的译者资源，但几乎所有的译者，都在做“兼职”，在公司上班、学校上课，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可以进行翻译。李洁解释说，因为报酬比较低，所以没有办法靠这个来养家糊口，“是的，这就是现状”，她说。没有听说过谁在专业做翻译，区别就不那么明显，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专业的翻译，我的感觉是不存在的”。 和丁丁虫等译者的看法一样，李洁也承认，做文学翻译的报酬非常低。“出版社要走市场、要卖书，而书又不是很大众的商品，所以留给翻译的（利润）余地不多，和商业翻译相比，肯定差很多”。 李洁说，目前文学翻译的酬劳是1000字60元，也就是说，翻译一本10万字的书，只有6000元钱。作为一个草根译者，每天抽取空闲时间来翻译，译完一本书大概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如果是商业翻译的话，只要像机器一样把词翻译成中文就可以。但做文学翻译，斟词酌句，脑力劳动非常繁重，“如果没有很大的勇气，真的很难做下去”，她说。 报酬低是一方面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曾出现的“断档”。上一代优秀译者，老的老，去世的去世，年轻的一代愿意潜心搞翻译的少之又少。傅雷、朱生豪、叶君健那一代翻译家是古文功底最好的，但后来就跟不上了。李洁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译著质量已经不能与以前相提并论了。那个时候译者可以非常专注地做事，但现在白天要工作，不可能为了一个词半夜不睡地去想。“如果未来书价发生变化，书价上升，译者的报酬也会上升，也有可能会吸引一批人专业来做译者”，李洁说，这也是编辑们最希望看到的。 对话 想挣钱千万 别做文学翻译 今年1月，美国作家雷蒙德·卡佛的作品《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由译林出版社出版，译者是“小二”。这是“小二”出版的第二部卡佛译作。 小二，本名汤伟，现在上海一家台资企业担任高管。他从2006年起翻译卡佛的小说，并一点一点发到豆瓣网上，目前已经出了两部小说译本。 问：为什么会选择翻译卡佛的作品？最早翻译的是哪篇文章？ 小二：我是从2006年初开始翻译卡佛作品的，翻译的第一篇是卡佛的一篇杂文《论写作》，翻译的第一篇小说是卡佛的最后一篇小说《差事》。之所以翻译卡佛小说是因为喜欢他的叙事手法，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最开始翻译的东西一般都贴在豆瓣和一个叫《寻找雷蒙德·卡佛》的网站上。 问：翻译对你来说，最大的乐趣在哪儿？ 小二：最大的乐趣在于找出准确的中文来表达卡佛小说里那些微妙的东西。 问：在收入并不高的前提下，业余时间做翻译是否会令你觉得辛苦？ 小二：我工作还是比较忙的，每周花在翻译上的时间大约在10－15小时之间，一般一个月翻译一万到一万五千字。翻译的收入确实很少，如果想挣钱，千万别做文学翻译。但是，能把自己翻译的东西成书出版确实是件很开心的事。 问：觉得与专业译者相比，你认为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有没有兴趣专门做文学翻译呢？ 小二：我的优势在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翻译，没有进度的压力，可以仔细琢磨。我没有专门做文学翻译的兴趣，一是因为需要挣钱养家，二是什么事情变成专业的后，乐趣就少了一半。 问：还有计划继续吗？ 小二：到目前为止一共出了两本书，最近在翻译理查德·福特的短篇小说集《石泉城》，该小说集一共包括10篇小说，大多都作为经典被美国的各种短篇小说选集选录，福特也是“肮脏现实主义”的一员大将，该书将于明年中由人文社出版。 问：对大家送你的“草根译者”的名号，喜欢吗？ 小二：这个称号很好，另外一个是“业余翻译家”。呵呵。 业内人士 外研社高英分社英语专业部 冷文箴 草根译者是对传统翻译的有益补充 在冷文箴看来，翻译界并不存在职业翻译与草根翻译的区别，“只要语言能力足够好，比所谓职业的翻译还要更好。因为他们的专业特长能够弥补科班出身的职业翻译在知识点上的疏忽。” 至于传统翻译的现状，冷文箴认为，在他的日常工作中，确实发现学语言科班出身的传统译者存在江郎才尽的现象。“翻译一般的文学作品，比如教材、诗歌、小说等都还好，一旦涉及社科类的作品时就容易出问题。因为他们一般是学语言出身的，对于专业术语的理解容易有偏差，加上不懂专业领域的新说法，都会导致他们出现一些知识性的错误。比如我正在着手做的《物种起源》一书，虽然市面上有许多译本，但多数都是传统译者翻译的，我们发现许多生物学的术语和观点理解都存在错误。”冷文箴说。 然而，对于传统翻译“式微”，他并不认同，“语言水平好，又懂专业，而且对翻译有兴趣，有时间翻译作品的毕竟是少数，这些译者的作品对于整个翻译界来讲，也只是九牛一毛。整个翻译界还是以传统译者为主，比如我们高英分社和基础分社在招聘应届生时，一直是以英语专业的毕业生为主。” 冷文箴称，目前传统翻译确实存在问题，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仅靠语言无法满足多种学科翻译的要求，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来改善这一不足，国内高校刚起步的MTI教育就是为了改善这种情况而做出的努力。MTI的定位就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将语言能力与学生的专业知识结合起来，在招生中就鼓励本科学习其他专业的同学报考。“我们也相信，这种现状以后会慢慢好转。”冷文箴说。记者张晓鸽 编辑 上海译文出版社编辑 李洁 专业译者几乎已不存在 李洁在认识丁丁虫之前，丁丁虫已经出版过一本小说，同事看到，便向她推荐了这位在日企上班的“草根译者”。看了丁丁虫的作品，李洁觉得很不错，就联系到他，随后，丁丁虫相继翻译了《穿越时空的少女》、《墨攻》和《梦侦探》三部小说。 目前，李洁正在为手里的另一本书征集译者，把对译者的要求、文稿的样板等都放到豆瓣网上。 和专业译者相比，草根译者最大的优势在哪儿。热爱。李洁不假思索地回答。译者都有自己的风格，而草根译者会对某个领域特别热爱，比如非常喜欢某一个种类的小说。李洁说，作为译者来说，兴趣是很重要的，在翻译的过程中，如果译者对作品都没有兴趣的话，作品质量会受很大的影响。“当然，这不是说专业译者对作品就不热爱，只是随着年龄、翻译时间的增长，他们可能对新事物有些应接不暇的感觉”，李洁说。 译者和编辑的责任心决定着译著的质量。李洁认为，目前国人的外语水平整体提高幅度很大，但翻译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译者的中文表达能力怎么样，很多人能翻译，但未必都能让读者喜闻乐见，所以编辑会在这方面进行严格把关。正式签约前，译者一般都会先翻三五页，进行试译。 每个编辑手里都有一批自己的译者资源，但几乎所有的译者，都在做“兼职”，在公司上班、学校上课，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可以进行翻译。李洁解释说，因为报酬比较低，所以没有办法靠这个来养家糊口，“是的，这就是现状”，她说。没有听说过谁在专业做翻译，区别就不那么明显，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专业的翻译，我的感觉是不存在的”。 和丁丁虫等译者的看法一样，李洁也承认，做文学翻译的报酬非常低。“出版社要走市场、要卖书，而书又不是很大众的商品，所以留给翻译的（利润）余地不多，和商业翻译相比，肯定差很多”。 李洁说，目前文学翻译的酬劳是1000字60元，也就是说，翻译一本10万字的书，只有6000元钱。作为一个草根译者，每天抽取空闲时间来翻译，译完一本书大概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如果是商业翻译的话，只要像机器一样把词翻译成中文就可以。但做文学翻译，斟词酌句，脑力劳动非常繁重，“如果没有很大的勇气，真的很难做下去”，她说。 报酬低是一方面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曾出现的“断档”。上一代优秀译者，老的老，去世的去世，年轻的一代愿意潜心搞翻译的少之又少。傅雷、朱生豪、叶君健那一代翻译家是古文功底最好的，但后来就跟不上了。李洁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译著质量已经不能与以前相提并论了。那个时候译者可以非常专注地做事，但现在白天要工作，不可能为了一个词半夜不睡地去想。“如果未来书价发生变化，书价上升，译者的报酬也会上升，也有可能会吸引一批人专业来做译者”，李洁说，这也是编辑们最希望看到的。 对话 想挣钱千万 别做文学翻译 今年1月，美国作家雷蒙德·卡佛的作品《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由译林出版社出版，译者是“小二”。这是“小二”出版的第二部卡佛译作。 小二，本名汤伟，现在上海一家台资企业担任高管。他从2006年起翻译卡佛的小说，并一点一点发到豆瓣网上，目前已经出了两部小说译本。 问：为什么会选择翻译卡佛的作品？最早翻译的是哪篇文章？ 小二：我是从2006年初开始翻译卡佛作品的，翻译的第一篇是卡佛的一篇杂文《论写作》，翻译的第一篇小说是卡佛的最后一篇小说《差事》。之所以翻译卡佛小说是因为喜欢他的叙事手法，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最开始翻译的东西一般都贴在豆瓣和一个叫《寻找雷蒙德·卡佛》的网站上。 问：翻译对你来说，最大的乐趣在哪儿？ 小二：最大的乐趣在于找出准确的中文来表达卡佛小说里那些微妙的东西。 问：在收入并不高的前提下，业余时间做翻译是否会令你觉得辛苦？ 小二：我工作还是比较忙的，每周花在翻译上的时间大约在10－15小时之间，一般一个月翻译一万到一万五千字。翻译的收入确实很少，如果想挣钱，千万别做文学翻译。但是，能把自己翻译的东西成书出版确实是件很开心的事。 问：觉得与专业译者相比，你认为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有没有兴趣专门做文学翻译呢？ 小二：我的优势在于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翻译，没有进度的压力，可以仔细琢磨。我没有专门做文学翻译的兴趣，一是因为需要挣钱养家，二是什么事情变成专业的后，乐趣就少了一半。 问：还有计划继续吗？ 小二：到目前为止一共出了两本书，最近在翻译理查德·福特的短篇小说集《石泉城》，该小说集一共包括10篇小说，大多都作为经典被美国的各种短篇小说选集选录，福特也是“肮脏现实主义”的一员大将，该书将于明年中由人文社出版。 问：对大家送你的“草根译者”的名号，喜欢吗？ 小二：这个称号很好，另外一个是“业余翻译家”。呵呵。（记者 贾卉一） (本文来源：京华时报。 更多精彩内容请访问京华网 http://www.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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