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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过吗？欢迎在文末留言和大家分享。 最近天气有点阴沉，中华牌雾霾笼罩着大地。 收了一个面部肿物的老年患者，多年病史，肿物已具规模，终于下定决心手术，有些焦虑，有些紧张，有些狂躁，就这样，在一个 Happy Friday 的下午，一个简单的病史问了一个小时。 查房后，主刀说：患者肿物面积大，位置深，神经来源可能性大，术后面瘫概率比较大，一定要做好知情同意。我说：遵旨。与患者谈的还算平静，患者斩钉截铁的表示接受术后面瘫的风险。 然而，没那么简单。 第二天，患者的女儿气势汹汹的来到医生办公室找我，并指使患者回病房。我心底默默呐喊：来者不善。悄悄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显得我气场也足一些。 整理完，打量了一下患者的女儿：齐耳短发，可能是昨晚睡觉滚的太厉害，左耳上短发高高翘起，可能是雾霾大没洗头，头发不均匀的拉帮结派，可能是洗发水质量不太好，头皮屑有点嚣张。眼睛可能是因为眼镜的问题，感觉不太大，而且 45 度睥睨着我，让我很想说，能睁开眼睛看着我吗。可能还是雾霾的原因，戴着口罩，但是戴口罩的样子很奇特，鼻孔是露出来的，就像削苹果只吃苹果皮，和男友热恋五年一回头嫁给了男友表哥，买安全套戳个窟窿再用……，我着实费解了一番，不过一会我也想明白了，可能是习惯口呼吸吧。再往下看就是身形了，嗯，魁梧，强壮，有力量，让我很是汗颜啊，我怎么就这么弱不禁风呢。 身体健壮经得起打击才是好医生啊。 「您找我是想了解什么吗。」我歪着头卖萌问道。 「我要了解一下手术的事，什么叫手术后面瘫概率那么大，有那么大吗，手术都能面瘫，那这是怎么做手术的！」 「是这样的，患者的肿物较大，也比较深，而且神经来源可能性大，这样面神经破坏的机率较大，也就是面瘫的可能性大。」 「我知道，其实这个手术是比较常规的，完全可以把面神经分离出来，不可能五支都破坏，起码要保留颞支和颊支，所以我要求保神经，后面签手术同意，让主刀过来和我们签，没有主刀我们不签。」 哦，原来这是 X 度百科了，而且这架势是我们求着患者做手术，求求你，求求你，让我给你做手术吧。「分离面神经，分离哪支，这个我们完全保证不了，主刀医生今天出门诊，可能没有时间，手术同意我可以和您谈的。」 「不行，必须主刀签，这样，你再把手术情况说一遍。」说完她掏出手机开始解锁，点来点去。 我机智的想，难不成这是要录音？「刚我大体说了，下午签手术的时候会详细的说的。」 「我让你现在再给我说一遍！」 「下午签手术的时候会详细的说的。」唉，我怎么能这么回答患者的要求呢，我是个坏医生。 啪，拍桌而起，「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让你说一遍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和我叨叨下午会说，我现在就要知道！主任呢，你们主任是谁，让他出来！」 此时，我十分担心我们的桌子，虽然这是质量较好的实木，但她这么魁梧，强壮，有力量，一大掌拍下去，目测有九成的内力，桌子会有裂纹的吧。「您态度有些激动，坐下来慢慢说。」唉，我应该先关心她手疼不疼，这么不疼惜患者家属，我是个坏医生。 「什么激动，你看看你，一开始是什么态度，我就是要知道手术情况。」说完，又拍了几下桌子，拍在桌子上，疼在我心上，可能刚才没裂纹，现在肯定有了。虽然隔着眼镜，还是用眼白瞅我，但我还是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她富有穿透力且浑厚的嗓音成功吸引办公室其他医生停下手里的工作，扭头注视着我们。她喊的这么大声，肯定口渴，我竟然没有给她倒杯水，唉，我是个坏医生。 「怎么了，我是她上级大夫，您可以和我说。」一听这磁性的低音炮就知道，这是我的病房战友及时请来了救兵。感谢我的战友。 「呵呵，就是她，吓唬我们术后肯定面瘫，我让她说手术情况，她什么都不说，什么态度啊。」我坐着，她站着，拿手指着我，我看她的脸好大啊，估计她看我的脸挺小吧。 「来，坐下来，咱们慢慢说，是这样的……」我感觉她火气消了很多，说话也轻声细语了，嗯，上级大夫的颜值果然秒杀一切啊，美好的事物会让心情变好，可口的食物会让怒气消散。小学经常考的一个词叫：秀色可餐。在两位愉快的谈话中，我偷偷的掀起桌布，看了一下桌子的伤势，还好，没有明显的裂纹。 「好，那下午我等主刀来和我们谈，可以请律师公证，我也觉得公证很有必要。」 我觉得很有必要到门诊和主刀汇报一下。 「老师，患者的家属让您和他们签手术同意，我表现的不好，让患者家属对我有意见了。」 「让患者和家属来这找我吧，我抽时间和他们谈一下。」 我带着患者及家属奔向主刀的怀抱。 「老师，他们来了。」 「稍微等一下，有个小手术，你们先到外面的休息区坐着等我一会。」 趁这个时候，我去其它科看病，好不容易挂上的号呢，希望没迟到。虽然我是个坏医生，但这不影响我有病。刚走五分钟，手机响了，「你在哪呢，老师让你过来。」 我呼呼往回跑，白大褂最后一个扣子没系，这样跑起来感觉很拉风。 「老师，我来啦。」 「刚才你没和患者他们在一起吧。」 「没有，我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了，我怕我的呼吸会影响他们休息。」 「那就好。」 过了一分钟，我才恍然大悟，老师这是在关心我，哦，我开心的要飞起来了。 五分钟后，我们四人来到 VIP 接诊室，老师开始详细的介绍手术情况及风险。 「我知道，这明明就是常规手术，面神经可以保留，我要求保留面神经，其次才是切肿瘤。」 主刀无奈的看看我，我撇撇嘴。 「面神经都保留不了，这肯定是手术的问题。」 主刀再次无奈的看看我，我挑挑眉。 「就算做公证，术后出现问题，你们也跑不了。」 主刀再再次无奈的看看我，我耸耸肩。 「我要切肿瘤优先。」患者说。 「我要保留面神经。」患者女儿说。 这仿佛是生孩子保大人保小孩的问题。 「这样，你们两位先商量好，意见不统一，这手术没办法做，还有，你血压入院后这几天这么高，也没法做手术。」主刀精疲力竭的说。 「你们快些统一意见，公证律师只有中午有时间，错过时间律师不在，没办法签字，手术做不了。」我提醒说。 「哼，那我不管，律师不在，你们去找啊，这么大医院连律师都配不齐，干什么呀，反正都是你们的问题。」患者女儿感觉火气又上来了。 糟糕，我又惹她生气了，我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唉，我是个坏医生。 「我们这就商量，我平常血压不高的，一会可以再测一次，肯定不高。」患者拉着家属走了。 我和老师面对面，搓手相看，竟无语凝噎。 回到病房，在等待测血压的过程中，又发生了几件小事，找不到手机充电器了，午饭找不到了，身上没钱了，看病迟到没戏了。看看，这就是报应，谁让我是个坏医生呢。 第一次测血压，180/90。「医生，我再休息一下，一会再测。」第二次测血压，183/94，「我再休息一下，一会再测。」第三次测血压，170/91。 我说：「血压太高，手术估计做不了，可能要办出院了。」说完，打算和主刀老师汇报一下，估计出院的可能性大。 患者女儿追出来，叫住我，右手食指伸出，大拇指包绕其余四指，手臂与我鼻尖平行，一边说，一边点，「嘿，我说，你干嘛去，你凭什么让我们出院，最多就是不做手术，我们可没说要出院，你就擅自做主，和主刀汇报我们要出院，你存的什么心，什么人哪，什么人品，我觉得你们全科的都知道你是什么人，哼，告诉你们主刀，我要换住院医，我要换住院医，我要换住院医。」不得不说，重要事情说三遍的原则掌握得炉火纯青。 同时，我要感谢她的口罩，为我挡住了多少唾风唾雨，不然，就凭着不到 20 cm 的亲密距离，绝对可以洗脸了。可是现在是午休春梦时间，又是因为我，让患者家属生气，害的她这么大嗓门骂我，扰了其他人春梦，他们该恨这个患者家属了，唉，都是我的错，我是个坏医生。 此时，主刀老师有如神助，翩翩而至，拯救了我。「这个医生什么态度，要私自告诉你，我们要出院，不管，我要换住院医……」主刀把患者和家属请到医生办公室再次详谈，示意我不用跟着，先去休息。 我可恶，我残酷，我无情，我让患者家属伤心，我让患者家属难过，我让患者家属脆弱，种种滋味涌上心头。唉，我是个坏医生。 我从小有一个毛病，哭的时间一长就会晕倒，大概是呼吸性碱中毒。果然，五分钟后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终于身体力行了那句话：我已哭晕在厕所。晕之前最后一个意识是：地方选错了，厕所气味不太好，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啊。 我是个坏医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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