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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林黛玉坐轿子

 等待MYLOVE 2017-01-04

说林黛玉坐轿子

红楼梦学刊 2017-01-04 10:35

说林黛玉坐轿子

第三回乃《红楼梦》重要之章回。曹公斟酌如何写好这部大书时,甚是煞费心机。他颇具匠心从第三回写起,看似漫不经心,却运如椽之笔:文笔绵密,暗藏机杼;大匠运斤,收放自如;文思精妙,以小见大。从黛玉进贾府写起,先从水路坐船而来,至京都,上岸坐轿子后又走一小段陆路,最后进贾府,缓缓写来:

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这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的仆妇,已是不凡了,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意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自上了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内往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蛳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饰丽服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黛玉想到:“这是外祖之长房了。”想着,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却也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湾时,便歇下退出去了。后面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的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见两边是超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了插屏,小小三间内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

为论述需要,恕我把原文引得太长。多数读者读此段熟悉之文,或许觉得平淡无奇,繁琐啰嗦,不感兴趣。我阅读,则激赏有加:或如走山阴道上,景随步转;或如曲径探胜,柳暗花明;或如颊上三毫,历历如绘。那么,这段文字暗藏着曹公写作上的什么机杼呢?且听我慢慢道来。

一、千头万绪,此乃一部大书之起端

第一回写士隐家之荣枯,以暗写贾家之兴衰。士隐之家乃地方小望族,贾家乃天下大望族,写甄家之荣枯以隐写贾家之荣枯,一小一大,此曹公以小写大之笔法也。

写士隐又带出雨村。雨村宦海沉浮,怱隐忽现,乃一结构性人物,对贾家衰败而言,又系一关键性人物。雨村被罢官之后,坐馆于如海之家。后由如海荐于贾政,旋补金陵应天府之职。曹公叙完雨村,却先按下不表,至第四回出宝钗、理葫芦庙一案时再叙。笔锋一转,旋即接叙黛玉进贾府,方起《红楼梦》整部大书之端绪。

《红楼梦》一部大书,洋洋百万字,人物众多,结构繁复,曹公从何而写?落笔时颇费周折。写黛玉进贾府,偏于黛玉弃舟登岸坐轿写起,却又不细写黛玉如何坐船。删繁就简,最要紧之笔墨留于关键之处。

黛玉家于秀丽之维扬姑苏,贾家于繁华阜盛之京都。自姑苏至京都再至贾府,一远一近,此曹公由远至近之写法也。

之前,借雨村带出黛玉,今又借黛玉进贾府,带出贾母、邢王二夫人、凤姐、李纨、迎春、探春和惜春等等,诸多重要人物,悉数登场。更有甚者,于黛玉耳听目睹心思之中,千呼万唤,宝玉方登台亮相,颦卿始得一睹,读者方能悦目。曹公之笔竟如此狡黠,不细读不得其妙也。宝黛初会,述木石前盟于一瞬,写还泪情债于梦幻,万古天地之大情,于此拘定,可谓销魂蚀魄之文也。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雨村之人不虚设,由黛玉处收,至宝钗处放。一收一放,奸雄之相原形毕露。第四回表宝钗进京,与雨村有关。第五回写宝玉梦游,为诸钗命运结局揭开神秘面纱。第六回姥姥进贾府告借,从芥豆之微写起,此乃由小写大,从远写近之笔法也。刘姥姥乃一部大书之归结者,一荣一枯,一盛一衰,于此已埋下伏笔。

由此观之,写黛玉弃舟登岸,坐轿子进贾府,乃提端扯绪、承前启后之文。承前者:结甄家之荣枯,又旁写雨村之着落为人,画宁荣二府之丘壑于读者目中心中。如此,读后面之文,方才不乱。启后者:《红楼梦》重要之人物,如宝黛,如熙凤,主线人物,如期而至。与第五回预设诸钗之命运结局,第六回写刘姥姥乃开局人、收局人前后呼应,一部大文之脉,开源头于此也。

“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如此文字,司空见惯。初读如看山平缓无奇,又如一堆乱麻,无端无绪;再读则觉平中隐秀,乱中有绪。纲举目张,第三回乃全书之起端,照前映后,千里伏笔,已于此处,神不知鬼不觉埋下伏笔矣。曹公之笔不得不谓之奇,文不得不谓之妙也。

二、独特视角,此乃一部大书之写法

“自上了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内往外瞧了一瞧……”

曹公“狡猾”之笔,常常引人入艺术之妙境,而使人不知不觉也,如宝玉之梦游,自然而然。此段文字,如一根无形之线拴读者之心而非读者之手,将读者缓缓引入红楼故事情境之中。黛玉从轿子之纱窗往外瞧,此乃“引线”之端也,将读者之视线由轿里引向轿外。此地非黛玉熟悉之维扬姑苏,亦非读者现实中之境地,此乃贾府所在之京都。黛玉眼中看,心中想,视角独特。从一陌生视角开始作文,新奇新颖。何以见得?

其一,从仆妇写起,以写贾家之非凡。未进贾府之前,黛玉仅听母亲说贾家如何如何,今弃舟登岸,于贾府大门前看到几个三等仆妇,服饰华丽,悠闲自得,自与别家不同。仆妇尚如此,由此可知贾家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自然非凡。此等处笔墨与第六回刘妪进贾府,至荣国府大门之时,看到几个下人,挺胸叠肚、指手划脚之神态,异曲同工。两处之写,恰好前后映照。重而不犯,曹公之笔,自是高明。

其二,写贾家所处京城之富庶繁华。“自上了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内往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此处与前文第一回合而观之,其意甚妙。第一回写石头凡心已炽,央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至红尘受享。红尘中之“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锦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于此处找到了着落。归结前文,开启下文,笔笔不空。写贾府所处京城之富庶繁华,自是风流第一等之地,宝玉与诸钗之居所,自是另一番胜境。

其三,交待贾家座落,历历在目。及黛玉至贾府,笔法由远至近,如摄影机之长镜头,“焦距”由远慢慢拉近;又如妙手握兔毫,贾府之院落座次、楼宇轩阁,一一纷呈。“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贾家宁国府于东,所以称之为“东府”,荣国府于西,所以称之为“西府”。于此写明,勿得错看。千勾万镂,文之丘壑,意味隽永。曹公借黛玉一双俊眼,为读者画出宁荣二府之“腹稿”,二府已隐然于读者心中矣。

其四,写贾府之富贵与众不同。黛玉从轿子纱窗往外看,先是贾家大门及大门摆设,后又写宁国府,再写荣国府。眼到笔到,一丝不乱。大门放置大石蛳子,已不是一般人家。“敕造宁国府”,“敕造”之“敕”乃皇帝对功高大臣之命令,有赐与恩准之意。“敕造”二字又见贾家地位,如此显赫出众。由黛玉眼中写大门匾额,进而写贾家富贵权势,超群拨众。曹公之笔,字字写来,层层递进。井然有序,如见眼前。

其五,写贾家乃诗礼旧族。黛玉坐轿下轿,不走正门走角门。行走时,轿夫先下,另换上三四个十七八岁小厮复又抬轿,至垂花门落下,小厮避开,黛玉方由婆子搀扶下轿。如此这般落笔,读之繁琐。非繁琐,而曹公实即写一“礼”字也。不走正门走角门者,“礼”也;轿夫退出不得入内者,“礼”也;换小厮抬轿,避开小厮,黛玉才下轿者,“礼”也。只一写黛玉坐轿下轿之笔,一来二往,上上下下,不可小觑,大有玄机,此乃写贾家“诗礼旧族”之特笔也。后文刘妪有言,贾家乃“礼出大家”,于此已先点一笔矣。前呼后应,笔笔不虚。

写黛玉坐于轿上“看”,便“看”出曹公写作诸多玄机,“看”出诸多艺术景色。此等“看”之手法,曹公于小说中每每使用,如第六回写刘妪进贾府,眼中“看”出贾府豪华富贵及凤姐、平儿之言行、穿着与礼数款段,令人目不暇给;第十七回以贾政、贾珍、宝玉和一帮清客相公游园题额之“看”,来大书大观园诸景景色,峰回路转;第四十回刘妪在贾母诸人引领下,游园再“看”一次,烘托渲染一番,以增强艺术效果;第十八回写元春省亲,“看”到贾家为元妃省亲开支之奢华糜费,堪称天上人间;第五十三回以宝琴独特之视角,“看”贾家除夕祭宗祠,礼仪肃然井然,等等。如此笔法,同是一“看”,故技重演却又屡出新意,曹公之笔如杂耍之万花筒,奇妙无穷。

说林黛玉坐轿子

三、有空即入,此乃曹公写人叙事之笔法

《红楼梦》乃网状之结构也,但“散”而有形,“散”而不“乱”。大略观之,东一句西一句,然曹公之笔,散而有形。脂批美其名而称之,或曰“有空即入”,或曰“横云断岭”,或曰“密不容针”。其意似断却接榫,似乱而井然。黛玉进贾府,写其坐轿子,每至一新地方,之前止听母亲说,却不知底里。因之,于此段此处,笔法细如牛毛,曹公冷不防插写一笔,“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意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不只写黛玉眼中“看”,又写黛玉心中“想”,此“想”乃由“看”生发而出。借此一“想”,写黛玉之心机、自尊、多疑、聪敏等性格也。此正与“心较比干多一窍”之笔异曲同工,令人拍案叫绝!何谓“似断却接榫”?何谓“横云断岭”?此处写黛玉心机,与下文写黛玉吃茶吃饭文字对看,岂不正是“似断却接榫”了?写黛玉轿上眼“看”心“想”,暂且按下不表,似“断”了,然又于同一回中,于贾母处吃饭吃茶时,黛玉之眼“看”与心之“想”正又连上,岂不正是“横云断岭”?

如此笔法,于小说中比比皆是,以下再略点几例。如第六回写刘妪告借,其间忽插写贾蓉借玻璃炕屏,暗写凤姐与贾蓉之关系;第七回写周瑞家的送宫花,忽插写周瑞家的女儿来求告,暗写贾府之势与凤姐之手段;第十七回写贾政、宝玉大观园题对额前,忽提及贾雨村,看似闲闲一笔,实又为后文伏笔;第七十五回写贾母诸人赏月之前,有空即入,又点江南甄家被抄,写彼即写此,此又乃脂批所说“打草惊蛇”之笔也。诸如此类之笔,看似零星琐碎,却又照前映后,读红楼切勿错过。

四、坐轿之种种,此乃生活之艺术化

以上引文,只叙黛玉坐轿一事,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井井有条,常令我赞叹不止。从生活而来,却又自然而然:似平淡无奇之文字,却又透出浓郁之生活气息,此正小说艺术之美也。

曹公写黛玉坐轿之一看、一想及上下轿过程,非空穴来风也。既是生活之艺术化,又是艺术化之生活。怎讲?先自轿子常识说起。

古代科学水平不高,交通工具或车马,或舟船。古书上常车马并举,马车之外尚有牛车,战国时期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从匈奴处学来骑马。此后,骑马之风渐盛。没车没马没船止能用双脚走。至于轿子何时出现,已难说清。至清代,轿子已是一种常见之交通工具。它不像马、船与车一样走长途,仅是短途之代步工具。轿子亦称“肩舆”,顾名思义,即用人肩来抬走之“车”也。“舆”乃车之义,“舆”又通“舁”,即共抬之义。清人王士禛于其《池北偶谈.谈故》中,对轿子考证颇具意趣。其考证轿子用于官场上应始于五代之后。清代,以轿作代步工具,有等级上之讲究,如三品及以上官员用四人抬之轿子,四品及其以下官员,止能用两人抬之轿子。皇帝乃九五之尊,所坐之轿称玉辇。乾隆时钦定《皇朝礼器图式》记载,皇家大轿,一顶由三十六人抬,此乃最高规制之礼遇也。清代,满人尚武,一般级别官员尤其是旗籍官员,除亲王与一品大员或年龄较大、行走不便者允许乘轿外,其余则一律骑马。所怕者乘轿致使官员贪安求逸,丧失斗志。此外,乘轿又体现为一种恩赐或特权,无皇上恩准,除了等级或规定可乘坐轿子外,其余则视为僭越,违者问罪。乾隆十五年谕:“本朝旧制,文武、满汉大臣,凡遇朝会皆乘马,并不坐轿。从满洲大臣内有坐轿者,是以降旨禁止武大臣坐轿,未禁止文大臣。”可见,禁乘轿子,于武官尤甚。

之后,尤其于晚清,等级森严之乘轿规制渐被打破,于民间一些富有人家,乘轿已是常事。作代步工具之轿,既有等级上之规定,亦有财富地位上之象征。普通人家婚嫁,女子坐全封闭之花轿,已渐成风俗。老人、乡绅、士大夫出行多乘轿子,不再受违制之惩治。后又泛滥至科举登第者、捐钱买官者亦叫家人准备轿子。更有甚者,唱戏之优伶亦乘轿,当时有人戏谑:“僭滥之极。”此后,因“轿贵车廉”,制作轿子费用不菲,顾人抬轿费用尤高,仅有经济宽裕之官员乘轿。经济不甚宽裕,或由于其它原因,官员亦有乘畜力车者。至清代咸丰和同治年间,京中之小官员坐不起轿子而乘坐骡子拉之畜力车,屡见不鲜。后来,轿子不用人力抬而改用马驮,因之叫“马轿”。

清人刘献廷《广阳杂记》中写到,扬州有一“飞轿”,专用于妇女上山烧香拜庙。为防止外人看见,此轿多用竹子编成。轿夫行走于山路,健步如飞,因之得名“飞轿”。更有趣者,据《清流县志》记载,有一县官,惠政于民者数年,任内连一妇女之面不曾见过。清流县民间广为流传:“好个清流县,家家挂竹片。做了几年官,不见妇女面。”正是这种“规矩”之真实写照。

那么,黛玉坐轿子呢?于当时看来,除上述遵守礼制之原因外,还应是遵守女子外出须坐轿以避外人之“规矩”。黛玉出身于“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待字闺中,守礼而讲“规矩”。因之,不得于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避讳,以脚力行走,须以轿子代步。曹公写世情,不照搬照抄,以世情写黛玉而黛玉活,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在《红楼梦》中,除第三回写黛玉坐轿外,写坐轿子之处颇多。第二回写雨村上京赶考中进士,乘坐大轿上任,前后有军牢快手簇拥,好威风!如此大轿,两边开窗,娇杏眼尖,因之能从轿窗往里看,瞥见雨村面善,成就一段姻缘;第十三回可卿丧礼,首七第四日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备祭礼,坐大轿,打伞鸣锣来上祭,好气派!第十四回于可卿送殡路上,有与贾家一起称为“八公”之六家子孙,及其它郡王及各侯伯子孙来路祭,皆乘大轿或小轿,浩浩荡荡,不下百十来乘;第十八回写元妃归省,于贾家上下焦虑等待之中,太监抬着版舆缓缓行来。“舆”者,按皇家礼制,即大轿也。此轿,较之普通轿子宽大,以示皇家非凡之地位与气派;第十九回写宝玉去探望袭人,回来时为遮人眼目,袭人哥哥花自芳雇了一顶小轿给宝玉乘坐;第二十九回贾家为元妃于清虚观打平安醮,至清虚观路上,贾母乘坐八人大亮轿,李氏、凤姐与薛姨妈则是四人轿,其余如黛玉与宝玉则坐车。

由以上不同人物不同场合所坐轿子观之,其寓意各各不同。雨村、戴权、八公子孙及诸郡王子孙和元妃省亲所坐之轿或舆,此乃按官场中之礼制乘坐。对此,尽管小说中没有明写,仅写大轿或小轿,但作为丧礼或嘉礼,此皆按当时礼制之种种规定来执行,不得违制。至于宝玉从袭人家回来乘坐之轿仅作日常生活代步工具。作为大家之贵介公子,亦体现出与众不同之优越与厚遇。贾母乃贾家“太上皇”,其所乘坐八人大轿,既有礼制上等级之规,亦体现作为家族中尊者之优厚礼遇。凡此种种,坐轿之形形色色,皆当时社会现状之真实反映,曹公信用拈来,为我们展现了既平常又真实有趣之生活画面。

古代车马并举,至清代已有“马轿”。除轿之外,代步工具尚有车子。对此,《红楼梦》亦有写及。清代之车是畜力车,且多是用骡子拉。第三回黛玉与贾母等贾府人见面后,首要见者乃贾赦。在邢夫人引领下,黛玉坐一辆驯骡拉之清?车。第七十五回写尤氏天黑时从贾母处回宁国府,所坐之车亦是畜力车,因是“没有一箭之路”,所以“不用牲口,只用七八个小厮搀环拽轮。”曹公于《红楼梦》中写轿子或车子,生活之艺术化也。

五、结语

对于黛玉坐轿子,结合小说文本就谈这些。或许有读者读到本文开头这段引文时,嫌琐碎,不耐烦。其实,曹公笔法,该繁时繁,该简时简。黛玉进贾府,《红楼梦》之重头戏也,曹公以繁笔写之。写黛玉坐轿子之文笔,笔法细如牛毛,却如剥茧抽丝,条分缕析:一则对贾府作概貌性介绍,即于第二回冷子兴“演说”之后,再借黛玉进贾府之笔,精雕细琢;二则借此写众多重要人物出场;三则黛玉进贾府,黛玉是主要人物,亦需浓墨重彩皴染一番;四则借此以写当时社会与轿子有关之世情、世态及礼制。仅写黛玉坐轿子一段小文字,味如橄榄,隽永耐嚼。曹公借黛玉进贾府,由黛玉坐轿子而开写一部大书,其笔法或由小至大,或由远至近,或由此及彼,玄机暗藏,变幻莫测。如此等之文,书中不少,须细品,隐秀之处如观山,景随步换,时时令人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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