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与创造│Vipassana Meditation十日内观归来（三）

心灵港湾心理咨询中心

心理咨询师原创作品

黄婷

Huang Ting

心理咨询师，深度自我探索者，内观践行者。
研习心理学、灵性成长学。有丰富的心理疏导和治疗经验，觉察力敏锐。
擅长：疗愈心理创伤、处理情绪情感障碍、青少年成长及婚姻家庭问题。

课程的秩序和是时间一开始就很严格，早上四点半到晚上九点，用于静坐的时间是12个小时。我们长期缺乏关照的身体突然进入意识之光中，最先体尝的就是粗砺沉重的麻和痛。

前三天，我的整个脊柱和颈椎反反复复的在麻痛、钝痛、刺痛、胀痛中煎熬，背要断了，脖子像是失枕抽筋了。恰好这三天应该练习观息，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鼻腔和人中这个小三角，而整个后背的“剧痛”不断来分散注意力。这是进入更深的内观练习必须经历的“角力”，分散——带回——再分散——再带回......

进入第四、五天开始练习内观后，背痛成了背景，双腿成了感受的主角。每次练习差不多十分钟后腿就会发麻。有时一条，有时两条腿一起，从微微发麻到失去感觉，人变得烦躁不安，恨不得立刻换姿势。此时注意力仍然被这种粗顿感受控制，久久不能转移开。练习更深入，会遇到一个机会，麻感褪去，正在惊叹这个奇妙变化时，像童年时拉筋的剧痛闪亮登场，一波比一波更汹涌的潮水般席卷整个下半身。时间像是在疼痛中凝固，痛感却变幻着层层推进。然而真正让人感觉身处地狱的是对疼痛这个身体感受升起的情绪反应，愤怒、仇恨、焦虑、恐惧交织起来在心内翻滚，在我的内心已经将这个世界粉碎了无数次。

当我结束内观，急不可耐得想要将我的体悟分享给朋友时，谈到上述那些，几乎每个人都会说：“难道是疯了吗？为什么要让自己承受这样的痛苦！”“噢！我不行，我不可能做到的。”“要是我早就跑掉了，怎么可能待十天？！”

（葛印卡老师)

是的，那当然需要意志力。然而意志力只是这段非凡之旅的助推力，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被葛印卡老师不断强调的“Equanimity”——平衡的心。这不会在一开始就获得，甚至这一生也要不断练习。但我的确在失序中积累了一个刹那到一个片刻再到一个时段的平衡。在持续的练习中，我感到麻、痛和痒的部位并不是铁板一块，在一块粗粝的感受中，能分出细微却又完全不同的感受，然后发现即使细微的感受也不过是频率不同的能量震动，麻也是一种震动，痛也是一种震动，痒也是一种震动。而震动就处在不断的变化中，一时升起，一时又灭去。这样的发现使我确证了“Inpermanence”“Anitya”——无常——一切都在变化。

最深刻的感受来自第六天下午集体共修时，刚坐下没多久左腿就麻了，如常一般，我开始烦躁。好在有几天的积累后，已经能按顺序移动注意力去观察身体的每个部分，而不是陷在某种感受内。麻感持续增加，烦躁感也在积累，但我有了余力去分辨。就在一个时刻，我突然发现我的麻是由于腿外侧中医称为胆经的那条经络淤塞而成，我一遍一遍细细观察这条经络，在我的观察中麻感消退。而麻的底层是尖锐的痛。就在痛感达到极致时，左腿外侧膝盖上方一阵被电击的感觉，一股电流般的感觉延腿侧穿过盆骨贯通到右腿。就在一个刹那间，痛感也消退了。小腹处涌起一股暖流。在之前几天的静坐中，小腹处一直是我难以感受的区域，一个黑暗地带。下半身所有感受都变成了细微的震动，由此我获得了充裕的空间，去审视自己的状态。

作为女性，我深受传统的性别观念影响，而这些观念有时根本是冲突的。一方面，女人应该谨慎克制，温柔贤淑，需要得到人们的认可和喜爱；一方面，暴露女性气质（如果恰好还有美丽的面孔）可能引起过度的关注，会带来不安全和对秩序的破坏。在小学时，我的班主任老师曾要求刚开始发育的我走路含胸以避免“尴尬”。我对自己的性别殊无好感，外在的压力让我发展出“女汉子”的外在表现作为应对策略。与我的性别相关的一切都被有意无意的压制，这为我带来诸多疾病和问题。例如我长期受困于月经失调、宫寒症；工作上我承担比男同事更繁重的任务；（青春期时）举止粗鲁，时常被嘲笑等等。所以小腹——女性能量的核心地带，我无法感受。为什么腿麻腿痛会比腰酸背痛更难以忍受？大腿根部有丰富的神经，与生殖系统紧密联系，这个区域积压了极深的跟性能量相关的创伤，在持续的静坐中创伤层层浮现瓦解，阻抗使得这个过程很难熬。同时腿承担身体所有的重量，当我想像男人一样活着时，对腿的控制就显得尤为重要，麻痛都在破坏控制感，使我陷入恐慌，恐惧让状况变得更加艰难。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我从小热爱各种有想象力的故事、绘画，阅读能力非凡，素描能力也不错，却不能编写一个有趣的故事，画不好一张独立创作的画。女性——生命的孕育者，天然连接着创造的能量。而我却死死的把这股能量排拒在外。

这一股“电流”击穿了我的经络，也击穿了我的防卫。我看到自己脐轮处果真散发着橘色的柔光，那么温暖，滋生万物的力量。如果说体验到无常带来的臣服或多或少有些无可奈何，浸浴在神圣、伟大又静谧的能量中带来的是彻底的喜悦的臣服。一切如是，不多不少。

结束这一轮静坐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平安，奇妙的平安，充满力量。

之后的几天，越来越多的时刻体验到震动，有时甚至整个身体都只有震动的感觉，然后就是某一部分的消融。值得一提的是，各种粗粝的感受仍会升起，你无法作伪，声称（即使是默默地）：“我已经接纳，臣服于此刻的状态。”感受仍会继续，甚至更加强烈。直到你的心真正安住于感受上，不再升起习性反应。

有多强的习性，就有多强的抗拒，就有多深的痛苦。就如我，对抗我的女性特质，破坏了我的身体，也压制了我的创造力，使我浑浑噩噩的活着。
 

写在最后：
经由内观，我学习到真正的情绪平衡之道，找到自己的力量之源。回家后，我真的变得越来越像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另外，做母亲的渴望油然而生，我正兴致勃勃地准备迈向下一个生命历程。
 

黄婷老师十日内观感受系列：

神圣的静默│Vipassana Meditation十日内观归来（一）

舍离与布施│Vipassana Meditation十日内观归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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