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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临习王羲之草书《十七帖》(六)

 爱雅阁 2017-01-08
怎样临习王羲之草书《十七帖》(六)
 






  四、《十七帖》的临习
  1.实临
  实临也叫“刻意临摹”,是对字帖中的单个字形、笔画的势态、用笔的方法、墨色的变化以至于对整个章法的刻意把握。这是一种比较保守的、适用于初级临摹者的学书方法。这种临摹方法的好处是能较好地把握字帖中单个字的形态,但其弊病也比较明显,即容易呆板、拘谨。这会对临习者最终顺利“出帖”造成相当大的障碍。例如选择日本“三井本”的《远宦帖》(图一为刻本局部)作为临本,自然会被“三井本”清晰字口所反映的笔迹特征所吸引,临出的笔画锋芒外耀,且有僵硬感,这就有悖于羲之所书的真实性。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可以用《远宦帖》的唐摹本(图二为摹本局部)与“三井本”互相参照,把二者做一比较。这种方法可延伸到整个《十七帖》的临习。
  因此,实临《十七帖》有一个捷径,就是对唐摹墨迹本《远宦帖》进行研究和揣摩,同时参照唐人临本《瞻近帖》、《龙保帖》残纸的书写感觉。实际上,它们不仅是实临时的参照,也是意临时所把握的审美尺度。尽管有如“三井本”那样字口清晰的刻本,但总不如摹本、墨迹本那样爽朗、流美,意趣也与原迹相距甚远。从这一点来讲,《十七帖》中的各分帖都可以《远宦帖》摹本的感觉来写,恐怕这就是解读《十七帖》最好的武器。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临好《十七帖》就是要临好《远宦帖》,对《远宦帖》理解多少就是对《十七帖》理解多少。
  下面对作品做具体的临习分析。
  首先以摹本《远宦帖》与“三井本”中的《远宦帖》进行比较。从整体的气韵上来分析,“三井本”的《远宦帖》明显“形似而神散”,没有唐摹本那么“气韵生动”。“三井本”中“省”字的一撇、“大”字的反捺、“分”字的柔韧性、“张”字的“弓字旁”、“亦”字点的写法、“足下”二字的引带、“怀”字“竖心旁”的写法以及“忧虑”二字的最后一笔写法等等,这些都与摹本相去甚远。我们可以得出结论:“三井本”肯定是“临本”,是唐人临摹后再进行契刻的,其真实性是值得怀疑的。假如我们要刻意临习“三井本”的《远宦帖》,那就是将错就错了,这样会与真正的《远宦帖》的距离越来越远。同样,我们再拿上海市图书馆藏本(图三为刻本局部)与唐摹本进行比较,可见二者整体气象非常接近,几无二致。对二者字法的细节进行探究,可见出入却很大。如“上图本”中“省”字的一撇、“大”字的一捺、“为”字的起笔、“足下”二字笔画间的连接、“诸”字的收笔处、“亦”字点的写法、“多”字的写法、“怀”字的“竖心旁”、“数”字的写法、“笃”字的写法以及“安”字的写法等,与摹本的出入较大。由此可推断出“上图本”也不足信,不过是气息与唐摹本相近而已。
  从上面两例比较来看,在当时可能临本较多。“三井本”与“上图本”的出入也很大,因此它们各自所依附的版本也应该是不同的。这种情况在《游目帖》中同样存在。
  以上是我们进行实临前所做的准备。

实临《远宦帖》———细致入“味”

  2.实临《远宦帖》———细致入“味”
  上面讲述实临《远宦帖》的要点是粗略的,真正临好此帖还要再进一步深入。有些人临帖是稀里糊涂的,只做模糊状,大而化之,就算对字帖做“深入”研究了,结果忽视了起讫等关键处的细微动作,导致在具体应用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而无所适从。可以说,没有实质性的深入,就没有实质性的得到。
  为了达到精微的地步,首先应从工具材料入手。用笔一般为纯狼毫或兼毫,纸张一般用吸水性较差的,这样临习者比较容易把握线条的外形特征,不会使墨过分地晕化而导致线条臃肿。这对初学者尤为重要。一般来说,生宣是不宜用来临习魏晋时期的信札的。
  为了能取得更好的临习效果,笔者在这里对《远宦帖》中单个字进行分析和临摹,使大家能够更为清晰地了解书写的前后步骤及运笔过程中的重要环节。临帖就好比做侦探,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帖中的“小”字(见上图),其竖钩的起笔为出锋且锐利无比,这就说明王羲之用的毛笔为硬毫(王羲之常用“鼠须”笔,硬朗而细腻,弹性十足)。先向右下方向迅捷入笔,或切入,再顺势平铺而下,运行中要略带圆势,行笔速度较慢,其钩势短而意长。两点的写法很能体现王羲之的笔法和结字特征。左点可分几个步骤来解析:入笔之势为右下角,速取左下意,又顺势向右下角做顿笔之势,形成用笔中的顿挫之感。而后轻提取横势,向右平拖。运行过程是由顿挫所导致的重按渐变为轻提。或者说,这个平拖过程是由重而轻的。最后的一点是取纵势的斜撇,顺着平拖的收笔就势而重按,但不做顿挫状,是重按蓄势后由重而轻,形成向左下角的释放之势。由于书写的过程不快,所以该撇的运笔中还能看出微妙的抖动之感。该撇与下文“大”字的起笔形成呼应,因为“大”字的横画起笔与“小”字撇画的收笔形成接势。
  这种接势在“救命”二字(见上图)中体现得更为完美。这两个字的线条凝练、灵动、瘦劲,曲势流动,弹性连接,转折处圆转自如,没有拖泥带水之感。但临写这种连绵不断的长线条,运笔与自己的呼吸很可能不一致,就像在武术中(尤其是太极拳)的动作与呼吸(吐纳)不相一致。这样的结果便是身心疲惫。如果按字帖中的连绵感而临习,由于一口气没那么长,就会“气喘”,会憋得很累。为此就要采取接笔,以缓解书写中“气短”之病。另一方面,也可使自己在临习中能更仔细地观察,更好地把握笔法的细腻度和字形的准确性。“救”字的起笔是取横势、轻落笔,随即顺手做圆拖状向左下角行进,最后反手向右上角做反弹之势并收笔。字帖上是再做按势继续上行,但如果一口气不够这么长,用接笔就可缓解自身的不足,同时还可对进一步的“挺进”做深入的观察。
  由于这一笔是做圆拖的环状,作为自然书写的状态本身是有一个调解过程的,开合也是有度的,不会一味地放行。收笔后做回落之势,并轻按,而不是顺势轻按,这是关键。如果不加以注意,则韵味尽失,也与原帖意味相悖。这里的按笔是回落后的轻按,然后再次上行,并做圆势的环状,自如地圆转到竖钩的态势。最后的钩,没做顿挫而直接向左上角做斜推动作。“救”字的左半边首先取由钩画造成的气势,顺势落笔在十字交叉处,而后向左下角轻撇,随即逆向回流而蓄势(这里千万不能以为就是一个点的写法,而是要作为一个线性的流动来处理),然后再向左下角做斜拖状,再蓄势回流,向右边的结构进发。这里借再次蓄势可做一次调整,或用接笔来处理,因为右边是由两个顺势的回环组成,气流较长。这种顺势的回环是借弹性而做顺势回旋,不可有一点儿停顿,要如行云流水一般,而且顺势回环的收笔处还得再次蓄势。收笔要有一点顿挫感,但更多的是蓄势接力,以待做逆势的回环而过渡到“命”字的书写中。而只有到这个时候,才可以稍做休息(调整),再以接笔完成“命”字的书写。在该帖中,这种以弹性、接笔、提按等多种笔法叠加到一起而完成的笔画和字形组合很多,如“多”、“分”、“子亦”、“余”、“知”等(见上图)。
 
3.《远宦帖》的意临及意临的扩展
  所谓“意临”,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在对字帖不甚了解的情况下进行临习,属于初学状态。这种意临与前文所说的“刻意临摹”是不同的,即虽对字形不做细致的推敲,但对笔法的特征、章法的大致情况应该有所把握。这一过程是由不像到像,是对临本精神的一种把握。另一种是在对字帖的学习有了一定基础之后,对字帖做精神上的刻意追求,如对“三井本”《远宦帖》做意临,应以神采为上,这可以说是临习者与母本作者做心与心的交流。无论在字形、笔画、墨色、章法上,还是在情感的流露、意境的追求上,都应力求达到一种相对的一致,甚而惟妙惟肖、意趣超然。如下图是笔者对“三井本”《十七帖》的意临,基本上依照原帖的感觉,但是中间自主的地方明显增多,以其基本笔法为基础、以宽扁的结构为依托做相对的自由式发挥,有时还按自己行文的特殊状况对原帖字形和笔法做重新组合。也就是说,我们可依据当今书法的“节奏感”对原帖做相应的调整,这样可以用墨色的变化来加快原帖的节奏感,也可在一些局部地方做两个字的连绵组合,以增加作品的亮点,更可以对字形的大小、笔画的粗细按照自己章法的需要,在尊重原帖笔画和字形的基础上稍做夸张,使视觉效果向着符合自己的审美意趣转换。这种意临不需要有拘谨的思想,大可根据自己对字帖的理解来为自己的创作做相应的准备和尝试。就像一个学走路的孩子,既要按照大人的方法来学步,但也可有相对的自主权。尽管其步伐、步态有着明显的模仿痕迹,但是已经有着很多的“能动”和“自由”,正在为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做铺垫。
  不过,为了能更进一步出帖,还需进行多元结合,开拓临帖境界。以字帖本身的意思来临习一件作品,往往很难真正把握作品的原意。为此,我们还得从字帖所连带的更为宽泛的一面来把握。与字帖相关的同类作品,无论是作者所书,还是与作者同时期、风格与字帖相近的作品,都是我们学习的范例。这对我们更好地把握所临字帖是有极大帮助的,更对丰富我们所临习的作品,使之拥有巨大的时代信息量,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作者对临习的作品有着相当的理解,但是总觉得临出来的作品有些兴味索然,这主要就是临作拥有的原帖以外的信息太少的缘故。所以,在临习《十七帖》时,应该从多元的角度出发,去寻找与《十七帖》风格相近的、同时代的,或者说是作者本身所书写的其他作品来进行全方位的临摹,这样就能全面地把握《十七帖》的真实意味。比如,在临《十七帖》时,我们还可以学习一下王献之的信札,甚至可以去学习王字系统的唐孙过庭、宋米南宫、元赵孟頫等书家所书字帖。这对丰富《十七帖》的用笔、增加章法的处理经验以及加强对字形的合理把握能力等,是能起到积极作用的。因为,想从《十七帖》本身来直取魏晋意韵是极其困难的,也是不科学的,更是一种狭窄的、闭塞的、不开窍的、最终很难出帖的单一的学习方法。如米南宫《草书帖》的总体感觉是作者想找《十七帖》的感觉,尤其是最后部分,即最后三行,字形取扁势,一改“刷”风,也就是说米氏对《十七帖》或魏晋时期的草书精研过,即便是他最为得意的“刷”笔也掩盖不了他想“入晋人格”的愿望。在最后三行中,他最为得意的“刷”笔也已经被晋人风韵所湮没了。通过对米氏《草书帖》的临习,不仅能体会到米氏的“刷”笔,而且也能感受到米氏在书写过程中的“晋法”与“家法”的融合和矛盾,以及该帖字形从长形向扁形转化的过程。再如对孙过庭《书谱》的临习,可以充分体会前文所讲的接笔。接笔在《书谱》中出现得比较多,从中也能体会到墨迹本所体现出的柔韧笔性、充满弹性的自然组合、丰富多变的提按动作以及在章法上的处理手法,即重的块面和灵动的线条的有机组合。《书谱》的笔法是最接近“二王”的(尤其接近王羲之),所以临习《书谱》用笔是通向“二王”笔法的阶梯,是一张把不纯正的笔法进行过滤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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