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一凡 在打算邂逅“艳遇”的路上,出乎意料的首先遇到了“脚臭”。 1. 我和小洪躺在敦煌去格尔木的火车上的时候,王大哥已经把敦煌的黄沙带到了浦东机场的大理石地面上,四十分钟后,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正喝着上海的热水浸泡的绿茶,一切似乎从没发生,一切都和以前一样,记忆的瞬间像飘过一般。我依旧揣着那颗孤独的心,欣赏着车窗外往后奔跑的风景,高原上夜色明亮,冰冷的河水里泛着点点月光,车窗外耀眼,车厢内凌乱。 我一边赞叹着中国语言的丰富,一边感叹着在自己的国家却又多么不懂得语言。路上炎热干燥的空气,时刻提醒着我是一个外地人的身份,竟让我鬼使神差的怀念大气中满是污染又很湿润的海边城市。我像一条被放进热水中的鱼,焦躁不安地呼吸着发烫又干燥的空气,吃力地适应着外面的环境,呼吸时刻提醒着自己旅行者的身份。傍晚,我们已无心吃饭,木子走的时候给我们买了两份当地小吃,当吃出一根头发的时候,我是真的吃饱了。 口袋里装着车票,是卧铺,我最喜欢躺着看风景,随时可以看,随时想,而且有大把的时间休息。陌生路上的风景只有一面之缘,像常走的街边风景,我平日里从不关注一样,一旦离开便又怀念,一草,一木,一山石,都有亲切的痕迹…… 就是在行走的车里,我出乎意料的“邂逅”了当地特色味道,像是独家秘制,复杂的难忘,却始终猜不出,也计算不到那些味道的组合比例。我躺在最后一排,右边小洪,左边一外国友人,友人左边一中国老太,六十不到的样子。老太特热情,开始的时候为了表达国人的好客,对着外国友人友善地笑了几分钟,无缘无故,对着人家是“哈哈……”的大笑,足以表明她的热情。边笑边说着我也听不懂的话,我作为她邻居的隔壁,已经感受到她的热情与好客,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莫非是因国人的热情慕名而来?交谈中得知,她要去拉萨,和我们同路。 我戴好口罩并认真地告诉自己车里的味道很正常,并想象垫子上的颜色是干净的暖灰色,上面有植物的图案,那一条条丝质的线是装饰用的,我强制自己熟悉环境的时候居然忘记了窗外美丽的景色,当我确认好并接受这就是要躺一晚的床铺时,转头看向窗外,我发现平白无故浪费了好多路上靓丽的风景,虽然玻璃不是很透明。 月亮高高的爬到了车顶上,银色的月光洒在土地上,路两边是缓缓流动的河水,水面上闪烁着耀眼的蓝光,第一次感到夜里的风光可以如此的美。这个时候鹏哥已经又一次在兰州吃好了拉面,火车上补好卧铺准备一觉睡到北京了。几天前在去青海湖的路上,天上飘起了小雪,远远看到了一路朝拜的藏家人,磕着长头。我的心里有些触动,我努力虚伪地克制着这种感动,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心里有说不出的味道,不止崇敬那么单一,比较复杂,像有一次听着陕北民歌,听着听着眼泪莫名的流出来,我听到了悠远与沧桑,还有无奈和孤独。在路上,我目睹了信仰的力量,就是这种力量刺激着我,不需要去呼喊不需要陈述,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在看似艰苦的路上,内心一直为路上有信仰的人虔诚的祈祷着…… 2. 年轻人对世界充满想象中的美好,希望看到美的世界,路的两边成群的牛羊,像朵朵白花散落在远处草地上,之前我一直觉得牛羊肉贵,是因为量太少,看到眼前的一幕我的担心消除,就等着肉类降价了,在年轻的心里燃起了更多能一直吃肉的希望。老年人似乎看透了这世界,静静等待都懒得回忆,这个世界即将远离他们,这是他来生的前世,现在的今生,他们走过整整的一生,牛羊的多少已经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也燃不起任何吃的欲望。知道所谓抱有的希望其实是一种妄想,知道牛羊再多也不会便宜卖出的。 我作为动物中的一种,来到这个世界觉得有些短暂,我贪婪地迷恋着有色彩的世界,作为这个世界匆匆的过客,离开敦煌时,在车站我拍了两张黑白照片,似乎只有黑白的色调,才能记录这个满是历史,尽是沧桑,地下掩埋着几千年文化的地方。 我收拾好行囊,没有目的,没有缘由的开始了在路上的日子,为远处有美丽的景色,那远方空中的云彩,让我有攀登的欲望。原来云彩是有自己的模样,看到云彩的样子让我恍然大悟,我三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神采奕奕的天空,天空中浮动着各异的彩云。 去后藏的路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多年前认识的一个女孩,曾是同桌,比我整整小一岁,我们的生日是同一天。她问我安顿的怎么样了,我说我要忘却我三十岁的生日,来到了这里。我问她为什么突然打电话,她说很久不联系看看这个号码还是不是我的,我说:“是我的。”这是好多年来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那一天阳光明媚,还有点微热。我来不及兴奋来不及思考,又走在了路上,感觉这个事情过了好久,久得像从未发生过。
3. 我穿越了无人的可可西里,不过是在火车上。都说“坐着火车去拉萨”,多美的一个画面。到达格尔木的时候早上四点多一点,外面一片漆黑。火车从格尔木开始,车厢里开始供氧了,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之前就担心高原反应,有过感冒,有过头痛,毕竟没有过高原反应。担心多于感受,背着背包上了火车,外国友人本打算和我们一道走,无奈规定:外国人要有当地中国城市开具的旅行证明,去西藏要单独开证明,不然车站不会卖给他去西藏的车票,现在知道有很多外国友人在中国或徒步或骑车的原因了吧,时间关系我们先上火车,友人很感谢地说了句:thank you,听得懂这句话时我心里默默谢了谢我初中的英语老师。 我们给他找好地址,让他去开证明,他拿着纸条就出去了,外面还是很黑,我有点担心这位友人了。 我想徒步穿越可可西里,我想这可能是我的妄想,我连留长发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勇气徒步穿越可可西里呢。就像我很羡慕留长发的男生一样,觉得他们很有勇气和魄力,中国男人留了几千年的长发,到了现在很多男人反而没有勇气,我就是其中之一,具体原因有很多吗?我说不清楚。所以我羡慕徒步穿越的人,对穿越中死亡的人由衷的敬佩,他们死后会一直在穿越,电视剧中大家也有目共睹。在如此浑浊的天空下,能为自由献出生命的人让我有些羡慕,其实死亡也没有那么可怕,至少死后你可以一直穿越。 我是躺在火车上去的拉萨,我为没有“坐着火车去拉萨”略微有些遗憾。看着窗外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云彩,我一步步地越走越高,越望越远。看到那四面八方崎岖的山路上,直通藏地高原,处处都有朝拜的人群,处处都有诵经的善男信女,他们虔诚的目光一直望到大昭寺的金顶之上,山顶,房顶,树顶上的三色经幡在风中一刻不停地抖动着,在去拉萨的路上,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信仰的力量。 4. 他们说,西藏很美。可我当时不明白到底美在哪里。他们说宗教很神秘,他们说还拜了师父,她说她只要一看到那边的山,那边的湖,哪怕是一棵草就会忘记一切,她还说她喜欢那边的空旷,那边的荒凉,那边的原始,那边的天,那边的水,山,云,还有风,还有人,他们说了很多,她也说了很多,可我没有去。 多年后我去了,只是因为想去。我不知道我应该还是不该出现在这里,在穿过雪山的时候,我已年迈的父母正在地里收割庄稼,弯着他们年迈的腰,汗水湿透衣领流到土地里。可我还是去了,只是因为想去。 大昭寺前面的广场上看到了全副武装的军人,有固定岗哨的,还有流动岗哨都是五人一组。这丝毫影响不了在外面磕长头的人们,也丝毫影响不了我在寺里安静遐想。站在一尊尊佛像前面,我究竟在默默地想什么?我虔诚,心怀善良,可在佛像面前我就沉默了,我究竟在想什么?哦,我在想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舟车劳顿,千里迢迢,就站在这里了,似曾来过一样的熟悉,原来我是为了“安静”,短暂的安静,阿弥陀佛……刚才还用眼偷瞄了一群单身的美女,就突然想到了,为什么要来?原来是渴望“艳遇”,所有的一切,在佛祖面前轻易找到了“答案”,阿弥陀佛……
大昭寺周围的“八角街”上人潮如织,出了寺庙我顿时感觉自己就是个外地人,看到成群的外国友人,我接着就有了东道主的感觉,瞬间和藏族兄弟感情加深了不少,这是没有交流的感情加深,是通过对比得来的结论。我开始大着胆子和他们聊天了,我们是兄弟,我们是姐妹,我们是一家人,天下的穷人是一家。他们说八角街的东西都是从浙江义乌批发来的,而且有些店铺是别人冒充藏人来开的,问了之后不买不行,而且价格高得离谱。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良性的商业竞争,反正在那里还没有人当街抢我的东西,只要没明目张胆地抢,我就觉得很安全,最怕没有廉耻的人,最怕不要脸还装没有文化装可怜的人,抢东西的时候可不像。这样环境下,你跟淳朴的人接触反而会不习惯。 一大早,他们身穿藏服,手拿佛珠,口念经文,纷纷走向朝拜的路上。他们围着各个庙宇宫殿执着的走着,一辈一辈的足迹都留在同一条路上;我夹杂在他们中间,虽内心如此虔诚却显得格格不入,我又一次强烈感觉到我是一个异乡人,只能在某一段路上留下模糊的足迹。他们每天就这样走着,祈求健康,和平,幸福,美好的生活,来生,我猜想着他们的内心,可我始终猜想不到。他跟我们散步的时候想的会是一样吗? 不过,当地吃的东西太有特色,吃的喝的让我不习惯。看到他们热情的模样,我也努力地想象着饥饿的时候吃东西的感觉,糌粑,奶渣,风干生牛肉,青稞酒,酥油茶,小土豆,他们代表的是藏族兄弟姐妹的热情与好客。在拉萨的日子,我和小洪一直在一家东北饺子馆吃着用高压锅煮的饺子,我巧合地体会到:在西北高原吃着东北平原的饭菜原来是这么个感觉。他们说不能吃太饱,这边压强小,吃太饱人的胃会胀的不舒服。但一开始吃饭就忘记,吃饱之后才会想起,只是因为吃得的确太饱,却没有感觉到压强的大小,这就是“吃货”。 5. (大昭寺黑猫) 在外不停地追寻着别人走过的路程,寻求着毫无意义的认同感,又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孤独,还要虚伪地鼓吹孤独的优越。寺里有很多慵懒的猫咪,我敞开心扉和这些主人一样的猫咪交流着,在大殿里他们一路追随着我,似乎和我很熟。那一刻我卸下防备,比在佛祖面前还要轻松。猫咪温柔地贴着我的手心,似有无数的“好”与“开心”和我分享,那一刻我把它们当成了得道的圣灵。他们悠闲的走在阳光下,慵懒得躺在大殿中,他的一生都在虔诚的修行中…… 很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哭着从梦中醒来,醒了后还扑到母亲怀里放声大哭。梦到:我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在别人全家要吃晚饭的时候,我却一个人在大街上逛游,天黑了,没有家回,我饿了,躲到邻居家的门口,希望能给点吃的,可好似没有一个人关心我,看不到我的存在,我开始乞讨了。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没有存在感是多么可怕,那种委屈几十年后还如昨天般。昨晚,就在昨晚,我梦到:我得了一种病,类似于绝症的病,那是还有二十几天就要死去的病,刚开始我有些迟钝,也有些茫然,可很快已经能在梦里释然了,人难免会有这一天,今天一早我都忘记那梦中的详细了。 突然有一天,我看淡了生死。我一直觉得梦跟现实是一样的,在旅行的路上我慢慢长大,一路衰老。 有个很美的姑娘说:要么旅行,要么读书,身体和灵魂至少有一个在路上。 我只希望:一边旅行,一边读书,灵魂和身体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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