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有味道
2017-01-23
flora
中意频道
傍晚，走在佛罗伦萨的古老街道上，冷风夹着零零星星的雪粒打在脸上，虽然形式大于内容，可也终于算见到雪了。 这肆虐欧洲，号称百年不遇的寒流。 意大利最南端的西西里岛都下了半米厚的雪，这里却一直扭扭捏捏，连一场正式的雪都没看到。不过冷倒是真冷，连续好些天最低气温都在零下，而且还要继续下去。 现在的气温也很低，鼻子冻得不太好使了，但仍闻得出这城市的味道，冬天的佛罗伦萨，和许多大城市一样，充斥着各种尾气、废气，PM2.5，令我想屏住呼吸，令我的大脑想进入休眠。 我排斥这个城市吗？ 灵敏的嗅觉让我对味道敏感，一种熟悉的味道能穿越时空，和过去的某一时刻、某个地方、某个人或某段经历瞬间合体，唤醒我的记忆。 我记忆中的味道都是温暖而美好的。 比如我度过童年时代的那个北方的小县城，它在我记忆里的味道是花香弥漫的，就像Sarah Brightman 版的Scarborough Fair般摇曳多姿。 爸爸妈妈大学毕业后，作为有问题家庭的子女双双被分配到辽宁北方边远的农村教书，辗转几个地方，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到了这县城里的一所高中。 记忆里的学校很大很大，有教学区，食堂和大礼堂，操场，校办工厂，菜地， 马厩，家属区。家属区是两排瓦房，每家门前都有一小块地，所有的教师都住在这里，我7年的童年时光在此度过。 春天，最开始苏醒的是土地。在阳光的照射下，冻土开始渐渐解冻，泛出土壤特有的潮气，我会极力到处寻找刚冒出的小嫩芽，记得那初生的绿色带给我的欣喜。 通往大礼堂的那条路旁，两排桃花渐次开放。白色和粉色，白中带着绿、粉中带着紫，远远望去只见一片喧闹，要捉住一朵仔细看，才能发现它的美，仔细看，自然界里的每一种花都美得不可方物。桃树下的草地是我带着小鹅吃草的地方，淡淡桃花香混着青草及小鹅身上的绒毛味道，童年的我手里拿株桃枝，身后跟着两只小鹅，一行三个裹在这香气里心满意足地走上回家的路。 前后没有多少间隔，绵延几里的院墙边和院子里主路边笔直高大的杨树也开始显示出勃勃生机，绿油油的新叶清香中带着些些苦味。大人们为了安抚小孩子，就折取些嫩枝，拧松树皮，抽离，再截成许多小段，制成口笛，大个儿的低音，小个儿的高音; 其实放到嘴里苦苦的，可我们依然乐此不疲，那是春天的号角呢。 长长的主道两旁，每株杨树下都簇拥着一圈丁香。那幽幽的暗香经常被我们这些孩子带回家，插在瓶子里希望它长久。多年以后，我在异国自家花园里也种了丁香，每到花季，闭上眼睛，任这熟悉的气息，直漫到心底，记忆之门随之打开...... 我的童年记忆还有好多味道：香香的玉米味道（再也找不到了）、高粱米的味道、寂静的夏日午后看蚂蚁时的向日葵花的味道、夏天的夜晚窗下夜来香的味道、没有漂白粉的甜甜井水味道...... 后来，爷爷平反，我随父母回到了城市，城市是另一种味道，有时会让人屏住呼吸，童年也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戛然而止。我把所有和童年有关的味道小心翼翼地封存，藏在心底一个角落，等待某一天，能把它们都放出来，自由自在，无忧亦无虑，把记忆送回到原地。 经常看到有人费尽周章，只为找寻一种味道，或一种吃食、或一种植物、或一个物件等等等等，因人而异。他们寻找的不是味道，而是和味道关联的记忆。 记忆是温暖的河流, 洗去你所有的疲惫和忧伤。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