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天笛夜庵詞選 張引之

張樹剛 字引之，號啞僧。一九七四年生，原籍遼寧海城。十九歲從天津王蟄堪先生習詩古文辭，詞宗南宋，漸及清末四家。有《鶯天笛夜庵詞》、《鶯天笛夜庵詩》（未刊）。

西江月夢裏聆歌，醒猶在耳，泚筆成弄，有寄。彩箑香凝櫻顆，貫珠歌顫簾櫳。臉霞飛上鏡潮紅，者次相逢非夢。淚是梨雲蒸雨，情灰蠹粉花蟲。杜鵑啼冷落華風，懺取心經遍誦。子夜歌 奉題石窗夜坐圖二首和蟄師蒼鬟影弄簾波綠，案瓶輕插憐寒玉。酒畔夢還鄉，燭痕明曉窗。 共祈南極壽，試譜春詞就。把盞祝東君，申江縈客魂。又情天莫織珍珠網，鮫綃空被幽人賞。忍看碧蠶絲，悠悠成繭時。 暗塵迷遠陌，萬劫都陳迹。何日趁風帆，漫憑花再占。

朝中措落華聲裏枕經眠，春困懶於禪。恣酒愁埋槐下，曼歌淚耗伊前。 中年哀樂，怨絲孤竹，恁地纏綿。消領一襟斜照，為誰坐瀹蒼煙。注：劉義慶《世説新語.言語》：“謝太傅語王右軍曰：‘中年傷於哀樂，與親友別離，輒作數日惡。’王曰：‘年在桑楡，自然至此。正賴絲竹陶寫，恆恐兒輩覺，損其欣樂之趣。’”木蘭花令 丙子秋蟄師曾以水西感舊詞見示匆匆不覺一稔矣水西夢入長天碧，莫上危城傷過翼。晚蟬身世誤低吟，抱定凉柯空費力。 憑誰檢點歡遊迹，漫撫丹靑清淚濕。霜林自有斷腸紅，不向殘陽爭媚色。鷓鴣天 酬雪峰兄寄賜彊村語業箋注依韻奉和二首大野星沉霧蔽天，披衣默坐送流年。為花薦夢空垂涕，因病逃虛漸悟禪*。 量藥裹，費爐烟，个中心事倩誰傳。殘燈不媚秋宵意，一點幽光顫夜寒。彊村《惜紅衣》詞有“萬感逃虛，孤吟費日”句。又怕對虞淵落照紅*，百年誰證寸丹忠。狂名消與蟲天噤，故物移同翰苑風。 花夢斷，酒杯空，詞心月色兩朦朧。篝燈兀坐虛簾底，忍聽繁霜浣碧桐。《瞿髥論詞絶句》：“誰畫虞淵落照紅”。

思佳客 鶯天笛夜庵聽雨茗話，與凝秋江南同賦 。蝶翅馱魂倦不支，千紅護夢綰凉絲。茶煙裊蕩凝空翠，笛韻吹殘賸冷巵。 須縱酒，莫為詩，忍將劫墨付昆池。從今綺債宜收拾，了卻他生未盡癡。

踏莎行 金水江南和軒聚飲，遙約同賦。薦歲椒觴，迷天歌吹，醉醒渾忘身何世。寒梅心事膽甁知，孤檠紅綻相思蕊。 萬斛量愁，雙魚封淚，無端總被東皇累。病中百計勸春回，酡顏幻作窗曦媚。

夢玉人引浸方諸淚，彌天絮，鏡波澀。癡唼香紅，愁攪悴鱗寒汐。飣餖陰晴，蕩冶風、那辨春駒空色。艷惹斜輝，上栖香裙褶。 妒花瞞雨，做濃蔭、簾外翠無隙。認取凉星，翦瞳河漢澄碧。魂罥芳蹤，鶯啼扶餘北。便縮地，渡滄江，夢攢梨雲應濕。

踏莎行 題碧山跋保母帖墨迹，用其題草窗詞卷韻，帖中有《樂府補題》諸人跋語。花外哀蟬，笛邊逸調，一聲彈指千年少。芸編久閟舊精魂，天光漏處明幽草。 幻海遺珠，劫塵縈抱，補題賡續憑誰道。那堪玉笥瘞寒雲，楓根絮語和煙老。注：《四朝聞見錄》附錄載碧山此詩，文字少異，唯此眞迹可校附錄之誤。夏承燾《樂府補題考》定此詩為至元丁亥作。張玉田《瑣窗寒》“都是凄凉意。悵玉笥埋魂，錦袍歸水。形容憔悴，料應也、孤吟山鬼。那知人、彈折素弦，黃金鑄出相思淚”。馮煦《蒿庵類稿.論詞》“靑禽一夢春無著，頗愛中仙絶妙詞。一自冷雲埋玉笥，黃金不復鑄相思”。踏莎行腮雪勻霞，鬢雲凝霧，金樽那勸韶光駐。只緣蠟炬解情癡，盡教紅淚堆成柱。 閑逐風來，輕隨夢去，千華冷月傷心處。花箋雁字已無憑，倦魂不到蓬山路。虞美人 心期默嚮東君許，卻惱鶯嬌語。背人獨自小憑欄，怕問一春清淚為誰彈。 相思錯種情苗秀，漫捻雙紅豆。夜來枕畔擁寒潮，幻作幽花風裏任飄蕭。

思佳客 寄凝秋 蠹魄蟲天睡未濃，畫屛山外認幽鴻。偎人篆縷消心碧，著意燈花綻夢紅。 眞抑幻，色耶空，聊將萬感付深鍾。病中不作悲秋計，奈此新凉倍酒醲。思佳客 石齋欲戒詩，詞以慰之。巧笑翻為眾目瞋，梨渦陷我久沉淪。燈唇囈語傾幽愫，杯酒温愁化淚雲。 情作繭，怨成恩，紅箋藏到淡無痕。心香一瓣勤滋護，好待羅浮澹蕩春。

清平樂 倚雲屬題小梅窗塡詞圖靈胎乍破，不許俗塵涴。賺得廣寒清淚顆，冷釀縞空梅朵。 羅浮寫入無雙，檠花穗灺愁颺。誰翦夢雲一縷，和香嫋上吟窗。

浣溪沙 奉題夾山老人蕉窗填詞圖二首怪底秋來著意涼，不辭茗坐送斜陽。菊魂猶戀舊籬荒。 花膽難容蜂魄小，蕉心空展蝶鬚長。丹青詞卷寄疏狂。又篆替腸回淚未收，海天消息望中幽。魚龍聲怒撼危樓。 露不凝珠花易墜，笛因迸恨韻長留。蕉窗許寄一詩囚。浣溪沙 題抱一畫師為繪鶯天笛夜圖二首劫墨依稀認碧煙，析津攜夢到遼川。久憑欄處損吟肩。 花影扶來簾底月，鶯魂喚醒笛邊天。經年病榻懺情禪。又飄盡檐花冷未收，鶯魂畫裏許淹畱。清尊和淚憶歡遊。 縱使燈唇能喚夢，斷無槐穴可埋憂。笛聲搖落一天秋。浣溪沙 夜夢異景，醒來不知所之，寄呈蟄師。澀眼看天幻亦奇，華鬘朱紫劫餘灰。樓臺蜃化正崔嵬。 病酒療愁愁欲渴，偎燈鑑夢夢還迷。不成消忘卻低回。

浣溪沙 觀楊中良畫師清夏賞荷圖，棖觸予懷，翻憶湖亭舊事，有不能自已者，因賦。鏡裏凌波蹴綠塵，衣香鬢影幻氤氳。十年前事夢中身。 悄聽風弦彈素魄，新裁玉版種凉雲。聊憑畫筆寄癡魂。注：姜白石《驀山溪·題錢氏溪月》：“荷苒苒，展凉雲、橫臥虹千尺。”

金縷曲 醉中觀鐵馬硯齋主人草書卷，百感無端，酒悲突起,為賦壯詞。海嶠飛孤魄。馭蒼虬、耕煙玉界，攪翻愁墨。誰使鯨牙千隊噬，勁弩壓潮腥澀。更演現、蟲沙歷歷。鐵馬剛鬃風颲颲，掣銀鈎、馳突關山黑。憑腕底，幻波磔。 酒酣恍晤前朝客。自薪傳、靑藤二水，夜深光熠。百怪蟠胸生鬱渥，肝膽照人皆赤。漫耗盡、茶香燈色。掩卷書空狂獧甚，笑微軀可是恆河粒。將夢往，義熙謫。滿江紅 讀新河兄《 雲外銀箏集》，感賦卻寄。絳蠟啼珠，偎虛幌、玲瓏望月。魂暗渡、九垓沉碧，曉河光曳 。怒髪亂鞭牛斗碎，銀鵬欲劃靑冥裂。漫回頭、滄海變桑田，冰懷熱 。 恆沙劫，誰與説。天地覆，流星滅。料還應看慣，霧飛雲結。片羽衝霄輕沒影，殘陽雁背紅於血。嚮甕邊、弦管幻風雷，聲嗚咽。

梅花引 希顏設帨之辰漸近，為述身世，感其遭際，光影掬塵，賺人笑淚。遂賦此解，臨屛飛信，詞不盡意。嬌鶯啼破曉寒輕，最娉婷，怪娉婷。酒暈紅棠，慵自倚銀屛。 詩債癡魔欺宿醉，馭飛信，趁芳辰，拾墜盟。 墜盟墜盟絆浮生，淚化冰，絮化萍。賺也賺也賺得是，衫影伶俜。炯炯橫波，閑坐數春星。選夢水晶簾子下，燈穗綻，正尖纖，擘錦橙。

浣溪沙 艷虹生日漸近，偏逢其連日夜値，頗感婚後瑣事，戲成五首。燈下拈題韻未成，玉纖深意薦新橙。共搴珠箔認雙星。 月露常滋眉語細，春冰乍解眼波澂。最難消領那時情。又背立傷心喚不應，纔知遇事欠敦行。憐他醋語忒酸生。 悔自詞邊尋海誓，偷從牌底卜山盟。嫣然破涕最娉婷。又醉裏佯狂墨寫襟，紺絨唾面笑難任。夜闌卻憶勸停針。 檻外嬌花空自褭，燈前芳醴倩誰斟。鄰家煙語隔簾深。又怕嚮靈山問宿緣，大千劫罅暫容安。頽雲埋月翳鶯天。 賸藥煨成憑淚煮，新詞譜就待愁箋。團焦風雨伴同眠。又不死心苗憑淚滋，繭殘猶有待繅絲。餘生未盡只情癡。 可奈愁長嫌尺短，莫嗟病久得春遲。天憐哀艷賜虹兒。

南鄉子 吳夢窗誕辰八百周年。有感喚夢社重組，兼寄社中諸子。夢斷海天遙，八百年光足寂寥。怕有詞魂招不得，瀟瀟，淚噀西風漲暮潮。 艷種獲愁苗，未死秋心剝後蕉。重禮瓣香堪一爇，長宵，劫罅幽紅警麗譙。

華胥引 壬午橊月，蟄師寄示此調社課，旬月未覆，抱仄彌深，賦此敬步原韻，兼懷石窗老人海上。愁紅凋鏡，殘碧支秋，夢邊就約。霧壓波心，寒欺酒盞人乍覺。獨有橫笛高樓，共曉風酬酢。燈舌銜朱，替嗟清影非昨。 叢桂搖香，嘆遊蹤、甚時能托。冷霞吹碎，鷗盟無端誤卻。只恐平生幽素，為斷鴻輕謔。閑數流光，鬢絲空浸霜魄。

燭影搖紅 蟄師為書蕙風句忭喜之餘轉添離思賦此以寄愁蔽荒天，朔風凍折幽鴻翅。麝煤曾裊碧窗紗，重憶經行地。沽水邀鷗共醉，問誰知、樽前況味。晚燈紅灺，酒助淒懷，瞞憂無計。翠墨摩挲，百年幾換滄桑世。骨銷唯有病支持，怕見回腸字。掛壁 殘山剩水，向深宵、青衫浣淚。倦來掐譜，冷拍孤尋，天涯遙寄。

風入松 和軒偶得朱竹垞松石延齡圖,斯世何世,恍若久違,翻成笑淚,前因宿緣,有不盡滄桑之感,爰賦.玉虬酣戰冷鱗飛，古鬣尙之而。三生石畔精魂起，詫人世、瞥眼都非。醧舫斜陽紅倦，江山素淚冰衣。 徒餘畫本惹低徊，異代許同悲。夢邊偶得延年術，探癡龍、枉捋珠璣。等是空中傳恨，腹枵難療詩飢。注1：《周禮.考工記.梓人》“必深其爪，出其目，作其鱗之而。”鄭玄注“之而，頰（乞頁）也”。戴震補注“頰側上出者曰之，下垂者曰而。”宋龔頤正《芥隱筆記.荆公押而字》錄王荆公《送裴如晦即席分題三首》“采鯨抗波濤，風作鱗之而”句。夏承燾《減字木蘭花》“地老天荒，鱗鬣之而斗雪霜。”夢碧翁《解連環》“弄翠影雲鬣之而。”

注2：《古小説鈎沉》輯《幽明錄》略謂：晉時洛下有人誤入一洞穴，深不可測，所歷幽遠，入一都，郛郭修整，宮館壯麗，見人皆長三丈，被羽衣，奏奇樂。凡過如是者九處。最後所至，苦飢餒。長人指中庭一大柏樹，近百圍，下有一羊，令跪捋羊須，初得一珠，長人取之；次捋亦取；後捋令啖，即得療飢。請問九處之名，答曰：“君還問張華，當悉此間”。往還六七年間，即歸洛，問華，華云：“九處地僊名九館大夫，羊為癡龍，其初一珠，食之與天地等壽，次者延年，後者充飢而已。”

憶舊遊 題秋雪庵觀蘆圖 放蘭舠入夢，冷翠撲襟，來弔湖山。葦荻知幽愫，效頹波蘸影，狂簸華顛。劫塵叔世羈旅，無計可安禪。看艷補枯桑，紅浸鬢角，悄下虞淵。 癡頑。剩圖畫，要萬擦千皴，為證前緣。縱有拈花意，悵過江人去，指莫輕彈。暫逃沸市歌讌，容我醉銀灣。待喚醒詞靈，霜空脆笛驚眾仙。

倦尋芳 戊子暮春，千華詞聚，蟄師拈此調約同賦。素雲攢朵，靑鬢黏香，鶯燕嗁軟。亂劫湖山，空為梵聲催換。十載衿期消殆盡，千華迷鶴歸應倦。怕重來，對霜楓媚蝕，夕陽紅懶。 便賸有，詞魂如縷，飄夢飛英，愁蛻難罥。病酒瞢騰，天外蜃噓成幻。冷笛拼瞞心上語，頽峰暝壓僊臺眼。正關河，遍楡錢，與春同賤。齊天樂 奉題空山琴雅圖，依和軒均。數峰靑到登樓眼，禪天冷窺詩思。萬象酣沉，千華悴損，彈指浮生如寄。鐙霞炫綺。嚮幽渚燃犀，幻珠成淚。濺澀鵾弦，細尋聲在畫圖裏。 紅蠶判吐賸縷，古春新織就，誰弔遺蛻。瀹茗煎愁，當唇注酒，聊熨眉間霜意。風騷未已。正浣夢奩開，盼凝秋水。大月銀灣，睡蛟吟浪底。注：“當唇注酒”，用彊邨《惜紅衣》句。

法曲獻仙音 酬鑑風先生病中見寄和夢窗韻梅雪黏春，翠樽辭臘，落照還依幽院。雁束蘭箋，夢牽芳墨，愁聽畫樓更點。料病榻、孤吟苦，冰弦撫凄怨。 歲華遠，望天涯、一燈紅閃，憐瘦損、衣被藥香暗染。作繭縛詞心，恨情絲、霜刃難翦。策杖花邊，倦魂飛、鄰笛吹斷。待壺中路穩，秉燭寒宵應見。惜黃花慢 白菊潤玉凝芳。念素懷自冷，深瀹繁霜。故山籬畔，舊家苑裏，簪萸對酒，落帽縈香。紺霞空幻華鬘影，倩魂渺、潮咽橫塘。漫思量，淺顰笑靨，都醉成狂。 星眸誤觸堪傷。向翠甁護妥，愁釀幽窗。淚雲蒸雨，燭花裂夢，心期錯許，愧負春棠。硯寒不暖相思字，怨鴻去、應過遼陽。料斷腸，義熙凍蝶飄颺。

琵琶仙 題新河兄為繪琵琶行詩意圖楓冷秋江，正愁裏、撥破潯陽岑寂。蘭棹空惹情瀾，騷懷寄零墨。傳古恨、霓裳遍徹，總應是、墜歡難拾。玉盞滌魂，珠盤濺夢，山額凝碧。 甚寒月、偏照蘆花，怕風起、雙鬟漸飛白。休問去程歸路，記殘燈離席。迷望眼、煙波黯杳，對素縑、翠袖曾濕。更苦彈斷冰絃，漫天霜色。

臺城路 乙亥初夏，再赴津門，從蟄師、景寬先生酒肆小酌。兩年行客煙沽路，旗亭又尋舊盞。臨水邀鷗，隔簾呼酒，盼倦故人心眼。禪鐘蕩晚。問萬劫殘灰，冷襟誰浣。怕聽陽關，賸弦零韻咽歌扇。 疏狂贏得衰鬢，故山凝望久，總成騷怨。醉裏春衫，夢邊秋雨，暗逗相思數點。羈愁便綰。更銀甲風生，玉盤珠亂。古堞花腥，夕輝隨霧斂。臺城路 孔凡翁挽詞一聲鶴唳重雲外，凄凉玉京秋晚。葉落辭蟬，笛悲慟月，夜露寒浸苔院。繁華過眼，悵殞落文星，更誰能挽。冷社凋零，舊遊依約夢中見。 危樓雁啼最苦，素弦彈損處，儒冠輕賤。餞客杯空，迎春韻杳，唯賸廻舟遺卷。騎鯨去遠，怕霜重瑤臺，怎禁幽怨。斷魄難招，碧箋清淚浣。

霜葉飛 壬午重陽與寒白詞人相約同賦，用夢窗均。墜歡零緒繁霜畔，無言頽倚江樹。倦雲黏水護殘荷，催雁飄蕭雨。算莫敵、流光過羽。黃花空占僊臺古。嘆換劫西風，掩淚酌、旗亭貰醉，怯傾幽素。 休怨脆笛噴愁，驚沙射眼，舊約珍重同賦。蟹螯香裊惹悲凉，慣領燈唇語。忍數折、啼煙恨縷。秋魂垂死哀禽去。怕夢邊、依然是，媚日妖楓，妒紅燃處。注：據云千華山仙人臺乃丁令威得道處。五綵結同心 癸未小春与艳虹结缡感赋星津鳴珮，桂樹迎鸞，橋需鵲助偏遲。閒話滄桑世，將幽感、都付綠蟻深巵。驚塵遮眼重回首，姻緣定、教遇佳期。應乘興、峰頽玉倒，任他醒醉休辭。 者番畫眉纔穩，幻春山欲睡，看了還癡。萬籟沈沈夜，唯花燭、曾覷月影偷移。嫩寒輕罥垂虹雪，便贏得、繭夢繅絲。成連理、鴛鴦帳底，金鈴密護纖枝。

霜葉飛 癸巳陽月千華賞楓，歸拾紅葉一枚，藏諸篋中，念往追懷，竟無由寄，唯悄和淚墨，來償綺債。燎空紅爛殘陽影，相思飛下愁絢。幻濤楓色撼千峰，霜訊商飆晚。任泣入、滄桑淚點。驚弦遼鶴歸猶倦。正媚蝕崦嵫，萬竅吼、胡天醉也，可曾聽慣。 凄對蠹篋幽悰，三生綺業，夢絶珠逬箏綫。墨華開妥貯離魂，姓字癡癡喚。自刻骨、心痕未剗。依然難祓西風怨。料壞霞、燃犀處，舞戲瓊妃，羽人應伴。注：千華山之僊人臺，舊名華表山，傳云丁令威化鶴曾駐。祖越寺前來鶴亭，舊稱接官亭，淸王爾烈所易名，幷有詩為記。晉嵇含《南方草木狀.楓人》：“五嶺之間多楓木，歲久則生癭癅，一夕遇暴雷驟雨，其樹贅暗長三五尺，謂之楓人。”明謝肇淛《五雜俎》卷十物部二亦引此條。另云“越巫取之作術，有通神之驗，此亦樟柳神之類也。一云取不以法則能化去，故曰‘老楓化為羽人’。政謂此耳。”

齊天樂 蟄師晦窗先生上元生辰賦賀燭龍紅炫江城夜，噴銜萬星如雨。喚醒芳魂，妝成雪柳，誰肯佳辰空負。新詞試譜。願滕閣煙津，好春常駐。滿目承平，自嘆無分薦樽俎。 窗陰碧痕未老，笛邊應賸有，幽翅來去。酒影扶愁，燈霞綻夢，險被繁華輕誤。神回暮鼓。任暖吹烘雲，翠鬟凝霧。餞了流光，素弦期共撫。齊天樂 夢碧公仙逝十五周年祭錦鯨馱得詞僊去，華鬘恨難重現。九十年涯，三千世界，空賸斜陽紅倦。騷魂便綰。奈風雅凋零，賤同書卷。夢斷山遙，海飆鹹澀睇天眼。 蛾眉禁慣妒損。嚮無邊怪力，拼作鏖戰。血影驚霞，心光護月，猶幸焦桐餘爨。芳菲縱遠。但夕秀孤尋，古香輕罥。楚魄誰招，翠杯清淚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