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第一次文化复兴西方历史的脉络：欧洲的成形
6.6欧洲第一次文化复兴
查理曼统治期间另一件常记在历史教科书中的事情，是文化的复兴。在英文里“复兴”用的是跟描述意大利文艺复兴时一样的单词，renaissance。读有关西方中世纪的历史书籍，这个词时常会碰到。意大利文艺复兴当然是最为著名的一次，而且容易引起读者的兴趣。其它时期，若是在文化上有一些长进，现代的西方作者们也喜欢用“复兴”这个词来描述。只是在不熟悉西方历史的人来说，看着很有些糊涂，怎么动不动就来一次“复兴”。
前边说到过，罗马帝国的贵族是读书的。作为富有与闲暇阶层，他们有那一份闲心，也花得起那一份钱财，去买书，读书，辩论相关的问题。罗马帝国没有科举制度，但是想成为罗马官员的人，还是需要读过希腊哲学与罗马文学的经典。对为官者来说，这一来是得到文化训练，二来也是确立有别于普通人的精英身份。以我们现在的观念，西方的学校许多都有教会背景，教会与教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在罗马帝国时期，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基督教本是穷人的宗教，难得有几个基督徒属于读书的贵族阶层。得到罗马官方支持后，主教慢慢成为地方的上层人士，但是罗马的教育还是掌握在世俗的贵族手中。而当时的教会人士，对世俗的贵族文化很有几分敌意，认为那是不信上帝的异教思想的堡垒。
蛮族入侵之后，在文化上出现一个断层。蛮族的上层人士是佩剑的武士，书本对他们的戎马生涯没有什么用处，他们的绝大多数根本就不识字。罗马贵族若是想加入他们的行列，要学会的是骑马习武，读书无用。进入教会，是贵族子弟的另一条出路，主教的职位也多半是控制在贵族手中。但是教会的视野狭窄，要处理的都是地方事物，要读的也只是圣经与基督教书籍。教会本来对教育的要求就不高，而且也不大欣赏罗马的世俗文化。几代人下来，维吉尔的诗歌与希腊的经典已经无关紧要，做诗写文章也没有什么用场，剑术与圣经才是“文化资本”。贵族尚且如此，百姓更是没有读书的必要。兵荒马乱造成贸易萎缩，城市衰落，识字水准大为下降。读书写字渐渐变成神职人员的专利。在他们之外，已经没有几个识字的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倒退，其后才有数次“复兴”，查里曼主导的这一次应该算是第一次。[1]他是一位很有意思的皇帝，据说是喜欢书本，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带着著名神学家奥古斯丁写的《忏悔录》上床。读过奥古斯丁的人都知道，他的文笔很不好懂。连字都不识的查里曼大帝肯定读不懂，却难得对书本有一股热情。这一次文化复兴，不是因为有任何社会环境的改善或需要，而只是因为皇帝本人的喜好。他召集主教与方丈，要求他们改善神职人员的教育，提高教会与修道院的文化水准，因为当时连教士之中，识字的人都已经不多了。这虽然不是可以产生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那种文人与艺术家的时代，却还是给后代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有一些拉丁经典书籍正是在这一时期，被人从意大利带到阿尔卑斯山以北的修道院中，由修士们抄写，在修道院里保存下来，算是他们日常劳作的一部分。多谢他们的努力，这些书籍的内容才得以留给后世。但是从思想观念上来说，参与这一次复兴的教士们对自然与超自然的理解，与当时不识字的普通民众处于大致相同的水准。他们去意大利的时候，主要目的不是获取书籍，而是去寻找“圣物”。其实，就是在盗墓贼的帮助下，黑夜之中挖开某座据说是圣人的坟墓，偷几块白骨或是遗物悄悄带回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教堂或修道院之中，向大家展示“圣物”所特有的魔力与奇迹，多得一份护佑，又提高教会或是修道院的声望。
[1] 参见Paul Freedman, Open Yale Courses, HIST210: The Early Middle Ages, 284-1000, http://oyc./transcript/1244/hist-210 (last accessed on Dec. 31, 2014)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