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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赋 元·胡炳文 何焱林注 亥子混沌，人物鸿濛①。汝喔喔乎初动，日杲杲乎将东②。 注释 ①亥子：亥时子时，约当现在之21时至次晨1时。 混沌：一片模糊。 鸿濛：人与物都在迷迷糊糊的状态。 ②汝：指鸣鸡。 喔喔：雄鸡啼声。 初动：鸡欲叫时，鸡笼中先有响动。 杲[gǎo]：日出光明耀眼貌。 将东：将从东方升起。 雷之惊蛰也，一岁云始①；汝之惊人也，旦旦如是②。鼓两翼乎有声，作群动乎不已③。舜蹠之徒，其趋也异，此时闻之，皆寤而起④。暨汝再鸣，日将中矣⑤。悠悠者昼寢，营营者趱市⑥。鸣何殊哉？闻者异耳。 注释 ①惊蛰[zhé]：二十四节气之一。此时气温上升，春雷始鸣，蛰伏过冬之动物甦醒过来。 云始：开始活动。 ②汝：指鸣鸡。 旦旦如是：天天早晨如此。 ③鼓两翼：鸡鸣时必先鼓动两翼。 群动：一鸡鸣则众鸡鸣，故称群动。 ④舜：继尧禅为帝，姓姚，为有虞氏，名重华，史称虞舜。 蹠[zhí]：一作跖，即盗跖。《庄子·盗跖》：“盗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 舜蹠之徒：舜古人以为大圣，蹠古人以为大盗，即贤与不肖之人。 趋：行动走向。 寤[wù]：睡醒，醒来。 ⑤暨[jì]：到。 日将中：时将正午。 ⑥悠悠者：悠闲者。 昼寢：白天睡觉，此指午睡。 营营者：忙碌于生计者。 趱[zǎn]市：赶集市。古代日中为市。 故或名汝以翰音，或呼汝以司晨①。或以朱而著姓，或以碧而称神②。孰知真机之自动，无如旦气之方新③。彼方同梦也，此足以轰婬怠者之耳④。彼未起舞也，此足以激忠义者之心⑤。 注释 ①翰音：鸡之雅称。《文选·张协＜七命＞》：“封熊之蹯，翰音之跖。”吕延济注：“翰音，鸡也。” 司晨：鸡之别称。《尸子》卷下：“使星司夜，月司时，犹使鸡司晨也。” ②以朱著姓：公鸡羽毛与鸡冠皆红色，尤以鸡冠为朱红。故著于姓氏，民间常称大红鸡公。 以碧称神：所谓金马碧鸡之神。《汉书·郊祀志下》：“或言益州有金马、碧鸡之神，可醮[jiào]祭而致。” ③孰知：谁知。 真机：自然之妙理。先贤之秘要，真正之机制。唐杨巨源《送淡公归嵩山龙潭寺葬本师》诗：“野烟秋火苍茫远，禪境真机去住閒。” 无如：赶不上，不及。 旦气：朝气，清晨之气。 ④同梦：同在梦乡。 轰：轰鸣，震动。 婬：婬同淫。 怠：懒散，怠堕。 起舞：用闻鸡起舞故典。《晋书·祖逖传》：“中夜闻荒鸡鸣，蹴[cù]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舞为舞剑。 何按：此元人赋，真、侵韵通押。 至于食必呼俦，斗不留怒①。被服孔文，爪距翼武②。群出以朝，群栖以暮。动静不失其时③，风雨不改其度④。声者雄、牝者不敢与之双，唱者一、而和者不可知其数⑤。是皆见于已鸣之后，而不知其已鸣之故⑥。 注释 ①食必呼俦：公鸡觅得食物，必召唤同类。 斗不留怒：与另鸡斗完就止，并不余怒不息，寻衅不休。 ②被服：身上羽毛。 孔文：光大文彩。 翼武：助其武事。 ③不失其时：公鸡鸣而守时。 ④不改其度：不改变其行动规律。 ⑤声者雄：啼鸣者为雄鸡。牝[pìn]：雌禽雌兽均可言牝。《说文》：“畜母也。”不敢与之双：不敢与之齐鸣。按；母鸡发声器官不同，非敢不敢。此处仍有“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之观念。 唱者一：一鸡先啼。 和者：跟着啼鸣者。 ⑥是皆：都是。 见[xiàn]：同现。 不知已鸣之故：不知群鸡已鸣之原因。此有隐喻一人倡议，众人应和；一夫首义，万人跟从意。 万籁无声，一天微露①。汝之初鸣，乾将辟户②。是谓一日之贞下起元，而天地人物之一寤③。蓋得乾坤之初者震巽，乾坤之中为坎离④。坎司子之候，离当午之时⑤。汝巽禽也，乃通坎离之道而知。夫子午天地之中正⑥，卯酉阴阳之出入；阴之精而泽于阳，月之象而影于日⑦。汝之初鸣，日犹未出。于此之时，子以悟无极之真，午以见道心惟一⑧。孜孜为善，守而无失。舜，人也⑨，我亦人也，如之何其不可及也夫⑩？ 注释 ①籁[lài]：本为箫之一种，借指从孔穴发出之声，亦泛指各种声音。 一天微露：天光微微露出一痕。 ②乾[qián]：天。《易·说卦》：“乾为天。” 辟：开。 户：单扇门。 乾将辟户：天将开门，古人以为天门开则天亮。天门闭则天黑。《易·系辞传》：“辟户为之乾。” ③贞下：定于。 起元：起始，开始。 ④震（?）：卦名，《易·說卦》：“震爲雷。” 巽（?）：卦名，《易·说卦》：“巽为木，为风。” 《易·说卦》：“震一索而得男，故谓之长男。巽一索而得女，故谓之长女。” 得乾坤之初者震巽：乾为天，为阳；坤为地，为阴。阴阳剖判，天地始成。前引《易·说卦》，一者始也，震一索得男，男为阳；巽一索得女，女为阴，故震巽得天地之初始。 坎（?）：卦名，《說卦》：“坎爲水。” 离（?）：卦名，《易·说卦》：“离，为火，为日。” 《易·说卦》：“坎再索而得男，故谓之中男；离再索而得女，故谓之中女。”阴中、阳中，故文称乾坤之中为坎离。 ⑤司子之候：候此处指时间，《素黄帝问》：“歧伯曰:‘五日谓之候，三候谓之气，六气谓之时，四时谓之岁。’”坎为水，夜为阴，故坎之司职在夜半。 离当午之时：离为火，为丽，为阳，昼为阳，午时丽日中天，故有此说。 通坎离之道：通晓坎离之道理。所谓坎离之道，即下句知夫子午为天地之中正。鸡凌晨初鸣，午时亦鸣，故有是说。 ⑥巽禽：《易·说卦传》：“巽为鸡。”又巽通逊，巽禽即驯禽。 ⑦卯酉：卯时相当于5～7时，酉时相当于17～19时，指早晚。 ⑧初鸣：所谓金鸡三唱，鸡初鸣时，太阳未出。 道心：道义之心。《书·大禹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蔡沈集传：“心者，人之知觉，主於中而应於外者也。指其发於形气者而言，则谓之人心，指其发於义理者而言，则谓之道心。” ⑨无失舜人：不要失掉舜那样的贤德信念、行为。 ⑩不可及人：不可能赶上他人。 简评 作者胡炳文（1250～1333）字仲虎，号云峰，婺源考川（今江西省）人。元代教育家，文学家。胡炳文秉承家传，精研《易》学，并倾注数年心力对周易进行了全面考订，完成专著《周易本义通释》，以纠偏辨错，阐发先圣本义。 文章开始即切入主题，鸡将鸣之时即日将出之时。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鸡鸣与人活动紧密相关。 第二段以雷声惊蛰只一年一次，鸡鸣却天天如此，以赞鸡忠勤。人虽贤愚各别，勤惰有差，但皆为鸡鸣所惊醒，各趋生计，各奔前程。 第三段紧扣第二段，鸡或名翰音，为文明之音；或名司晨，告诉人早晨已至；但无论如何，雄鸡长鸣足以激忠义者起舞之心，勤谨者开始一天之业。 第四段则写鸡食必相呼，风雨不改其按时而鸣之种种德行，言鸡鸣不离主题，。 末段以鸡鸣议及义理之学。鸡之鸣，叫人起，教人作，教人兢兢业业，开始一天之事业，故结尾数语，教人珍惜时间，教人奋发。舜，人也，我亦人也，舜能做到之事，我何以不能做到？此为励志语，所谓取法乎上，仅得其中。以高的标准要求自己，见贤思齐，勤于上进。庶几无愧于天之赐，人之助，也才对得起鸡天天打鸣，唤人早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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